第四十一章 一箱小黃魚
青偃很想讓他閉嘴,真不知道他起什麽哄,屋裏這麽多人,怎麽就抓住她不放了?
不過,聽了顧懷和謝督理的話,她隱約是明白什麽意思了。
深吸一口氣,她笑道:“兩箱小黃魚太多了。督理,我也不知道我這功勞算多大,該拿幾條小黃魚,您看著給吧。我是俗人,就想多賺些錢置些房子買點田。”
謝明承指著顧懷,笑道:“傅副官,這你可學學顧師長,想要多少小黃魚直接說,什麽我看著給,這話我可不喜歡聽。”
青偃一咬牙,也不廢話了,覥著臉道:“那就一箱小黃魚吧。”
謝明承大笑:“你看,這樣多實在。好,那就賞你一箱小黃魚!”
青偃心跳如擂鼓,簡直快要樂傻了,虧得她也是見過大世麵的,趕緊謝主隆恩:“多謝督理!”
有了顧懷和青偃在前頭,其他軍官紛紛開口,提了自己的要求,但都很有分寸,而謝明承無一例外都給多加了一點。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青偃突然明白謝明承這麽做的目的。誰先開口,誰就弱勢,無論謝明承給的東西再好,軍官們對比別人的,都會有怨言,與其那般,不如自己提,更顯得謝明承出手大方又公正。
至於後來再也沒出聲的謝旌——她很懷疑,他是謝明承故意安排的,總要有人先說的,那這個先開口的人,有誰會比謝旌合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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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十,葉琬琰來了。
同行的還有葉琬琰的父親葉周章,和葉琬琰的表姐葉瑾瑜。
謝夫人一早就讓廚房準備了,待接葉家父女的小汽車開進謝家,她已滿麵笑容地迎了出去。
“你們可算來了!”謝夫人笑著牽了葉琬琰的手,“外麵冷,趕緊屋裏說話去。”
謝家的客廳濟濟一堂,因有謝明承在,謝家一個人都沒缺席。
謝旌百無聊賴地玩著花生,聽女人們從家長裏短談到衣服首飾,謝明承和葉周章則在說國家大事,但幾乎是謝明承說,葉周章聽,不時配以些點頭。
昏昏欲睡中,聽見謝夫人在叫他:“謝旌,江城的燈會今日開始了,你們年輕人出去轉轉。”
謝旌立刻換上一張熱情的笑臉:“好啊,這兩天江城挺熱鬧的。”
謝夫人指了指葉瑾瑜:“瑾瑜頭一回來江城,你和琬琰好好作陪。”
“媽,你放心吧。”謝旌站起身來,鬆了鬆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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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瑾瑜比葉琬琰大兩歲,和謝旌同歲,這次是陪葉琬琰來謝家做客的。她性子活潑,和謝旌沒幾句話便熟了:“聽琬琰說,你在海國留過學,海國好玩嗎?”
謝旌回:“好玩啊。風景不同、習俗不同、吃的喝的都不一樣,處處皆有新鮮玩意,挺有意思的。”
葉瑾瑜道:“南城新開了家海國的吃食店,裏麵的魚都是生的,我可不敢吃。魚沒燒熟,裏麵不是有細菌嗎?吃了難道不會生病嗎?”
謝旌笑道:“日料裏生吃的魚,大都是深海魚,帶細菌的可能性比較低,而且處理這些魚的刀也都是特質的,切的時候不沾水,現切現吃,既保證新鮮,又能避免感染。”
葉瑾瑜連連點頭:“喝過洋墨水的果然不一樣啊,謝大哥你懂的真多。聽你這麽說,這次回南城,我倒要去嚐嚐那家海國吃食店了。”
謝旌道:“你要感興趣,明日我邀一個日料店的師傅過來,咱們現做現吃。”
葉瑾瑜眼睛都亮了:“真的嗎?”
謝旌笑了:“假的。”
葉瑾瑜拉了拉葉琬琰的手,嬌聲道:“謝大哥怎麽這樣啊——”
葉琬淡然一笑:“說著玩呢。”
汽車在一條古街的街口停下,謝旌笑道:“江城的燈會從安瀾河沿岸開始,我們下車吧,慢慢走過去。”
“安瀾古街。”葉琬琰指了指路牌名,“據說這條街有一千多年的曆史,來江城五六次了,我竟沒到過這裏。”
葉瑾瑜挽著葉琬琰的手,笑道:“那今日得讓謝大哥帶我們好好轉轉了。”
古街上都是老舊的二層小樓,原本的白牆,早被歲月斑駁成了深淺不一的灰,如若仔細看,還有裂縫,也不知是多久未曾翻修過了。住在小樓裏的人,大都是清貧的當地百姓,前屋開一家小店麵,做點小生意養家糊口,後屋則住人。
謝旌三人開著小汽車,衣著光鮮,容貌又出色,一時之間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調皮的孩子蹦蹦跳跳跑了過來,仰著被風吹紅的臉蛋,鼻下掛兩行鼻涕,睜著好奇的眼睛像看西洋鏡似的看三人。
葉琬琰從包裏掏出一把糖果,蹲下身來遞了出去:“吃吧。”
幾個孩子怯生生的,不敢動手。謝旌直接拿了一顆,剝了塞進嘴裏:“不吃拉倒。”
葉琬琰將手伸到一個大點的孩子麵前,微笑道:“很好吃的。”
那孩子見她笑得溫和,迅速拿了兩顆,轉身跑掉了,其他幾個見了,也都抓了就跑,隻有最後一個孩子細聲細語地說了句“謝謝”。葉琬琰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去玩吧。”
三人沿著古街往前走,見有當地的特色小吃,便買上一點嚐嚐味。
古街中間有一座橋,橋頭有一家早餐鋪子。鋪子旁邊擺了張桌子,桌子前坐了個留山羊胡子的半瞎老頭,老頭身後掛著一麵旗子,上寫“算命起名看風水”。
葉瑾瑜笑道:“這算命先生起名起得也夠直接的。”
半瞎老頭耳朵靈,笑道:“周易六十四卦即可說盡天下,世上之事繁瑣但不複雜,一言以蔽之:‘命’。這所謂‘命’,生下來定一半,緣分和風水又定另一半,人這一輩子啊,就這麽回事。”
葉琬琰聽了,心中一動,在半瞎老頭對麵坐下:“那勞煩您給我算算命。”
半瞎老頭眯著眼睛探過頭來,盯著葉琬琰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問道:“請寫下姑娘名字裏的一字。”
葉琬琰拿起桌上的毛筆,寫了一個“琰”字。
半瞎老頭摸著胡子,點了點頭:“火炎昆嶽,礫石與琬琰俱焚;嚴霜夜零,蕭艾與芝蘭共盡。這是個好字,請問姑娘算什麽,姻緣還是命數?”
“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