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背我回去吧
葉琬琰以為自己眼花了，隻片刻功夫，青偃和那個男子就不見了。
心下著急，她站起身來去找謝旌，可不知怎的，剛還在舞池邊的謝旌等人，突然也沒了蹤影。
她喊了位侍者，問他：“謝家大少爺謝旌去哪裏了？能勞煩找到他，請他過來一下嗎？我有急事找。”末了，還加上一句：“我姓葉，葉子的葉。”
侍者請她稍候，便去問他的同伴了。
葉琬琰留在原地坐立不安。這個酒店裏，她隻認識謝旌和青偃，也不能貿然做什麽。
幸好，一隻曲子還沒完，青偃就回來了。
見她安然無恙，麵色如常，葉琬琰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傅副官，你沒事吧？”
青偃笑著將桌上的水一飲而盡：“沒事啊。”有事的是那頭豬，應該斷了至少兩根肋骨吧，至於有沒有腦震蕩什麽的就不清楚。
葉琬琰瞥到青偃泛紅的手背，腦中一個激靈：“你把他打了？”
青偃嗬嗬一笑，並不說話。
葉琬琰愣了愣，突然笑了起來，唇邊梨渦深深，罵了句與她大家閨秀身份不符的話：“活該！”
青偃忽然覺得兩人之間似有什麽東西被打破了，不知不覺親近了些。她拿起麵前的蛋糕遞給葉琬琰：“這種也蠻好吃的。”
葉琬琰接過，張大嘴咬了一口：“這種草莓蛋糕，我最喜歡吃了。”見青偃一直在吃蛋糕，她倒有些好奇了：“你這麽喜歡吃蛋糕？”
青偃老實回答：“這不隻有蛋糕嗎？”
葉琬琰笑著按住她拿蛋糕的手：“吃多了膩。”然後叫來侍者，轉頭又問青偃：“你喜歡吃什麽？”
“肉！”青偃想了想，又補充道，“麵條。”
“來兩份烤牛排，羊排、紅燒肉各來一份，再來一碗陽春麵和揚州炒飯，一碗‘神仙湯’。”葉琬琰吩咐侍者。
“謝謝葉小姐。”青偃聽了一堆肉，眼睛都開始發亮了。謝家的夥食不錯，但還沒到每天能大魚大肉的程度。
“客氣什麽，我也餓了。”葉琬琰笑得和氣。
青偃對葉琬琰改觀許多，覺得她並沒有看起來那麽高高在上，相反還挺對她脾氣的。
飯菜上來了，青偃毫不客氣地暢懷大吃。“白鷺洲”的飯菜前世她是吃過的，賣相、價錢一流，口味二流，勝就勝在吃飯調調上。青偃夾肉的手一頓，前世她來過“白鷺洲”，是和誰來的呢？至死她都是一個窮土匪，怎麽吃得起這裏的飯菜？
愣神間，聽到一個有些低沉的聲音：“琬琰，怎麽了？
謝旌終於回來了，在兩人身邊坐下，白皙的臉紅成一片，渾身酒氣。他一把將領帶扯鬆，呼出幾口濁氣，伸手去拿水杯，卻發現是空的，又見桌上有碗湯，便拿了勺子舀了喝，可湯一入口，便被他吐了出來：“什麽怪味！”
醬油味唄。青偃繼續吃他的肉，裝作沒看見。
葉琬琰趕緊倒了杯水遞給他：“謝大哥，喝水。”
謝旌一口將水飲盡，又問了一遍：“你找我？”
葉琬琰想了想，回：“也沒什麽，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既然青偃沒事，那個搭訕男子的事，她便也不想說了。
謝旌自然聽得出她的托詞，便道：“嗯，那讓老馮先送你回去。”
青偃趕緊咽下嘴裏的肉，要跟葉琬琰走，誰知謝旌卻喊住了她：“傅青偃，送完琬琰，和老馮回來接我。”
青偃：“……”還以為能回去睡大覺了呢，白高興一場。
*
將葉琬琰送回謝家，葉琬琰突然抓住了青偃的手，思忖了片許，才道：“傅副官，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還是要多加小心，你終究是個女孩子。”
青偃一怔。“你終究是個女孩子”，已經很久沒有人跟她這麽說了，要不是每月那幾天，她差不多都忘記自己的性別了。心中湧起莫名的暖意，她笑了笑：“知道了，早點休息。”
葉琬琰倒有些依依不舍：“這次來江城，很高興能認識你這麽一位真性情的女子。明日一早我就回去了，提前和你道個別吧。”
青偃到有幾分意外：“明天就走？”想到葉琬琰以後的身份，她又笑了笑：“嗯，那就一路順風，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葉琬琰沒有說話，隻是淺淺一笑。昏黃的路燈下，那笑倒有幾分寂寥。
“那我進去了。”葉琬琰同青偃揮手告別。
青偃亦伸手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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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白鷺洲”，青偃仍坐回原來的位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啃著餅幹，無聊地看著麵前燈紅酒綠的虛榮繁華。
青偃不喜歡這樣的紙醉金迷。如果可以選擇，她還是喜歡自由自在地活在山野之間，隻不過，在這樣的亂世，怕是不能實現。
希望，外麵的世界能找一片淨土。若可以，她必將以命守護。
突然很想喝酒，她便喊了侍者：“來杯酒。”
酒是香檳，對青偃來說，就跟喝白開水似的，但也聊勝於無，再者她畢竟是出來執行任務，也不能真喝多。於是，將杯中的香檳一口飲盡，她繼續敲著桌子等謝旌。
舞池裏的人一個個少下去，不用看時間，青偃也知道夜深了。她打了個哈欠，有了困意。
又等了一會，謝旌終於出現了，是被兩個侍者攙出來的。
一看他的樣子，青偃便知道他喝大了，暗歎口氣，說：“大少爺，我們回去吧。”
沒回應。
兩個侍者看了看青偃，意思很明白，你家的少爺要麽你自己弄回去？
青偃裝傻，微笑道：“勞煩二位了。”
侍者沒法裝傻，今日來“白鷺洲”非富即貴，手上這位更是江城乃至吳省天王老子的太子爺，萬萬得罪不了。
耐著性子，兩人又小心翼翼地將醉得不省人事的謝大少爺攙進了車後座，抹了把汗，才轉頭看青偃，意思是“我們可以走了嗎”？
青偃笑著表達了深深的感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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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馮按青偃的吩咐，一路踩油門往謝家疾馳。
天冷，車窗都關著，謝旌呼出的酒氣彌漫了整個車廂，青偃鼻子靈敏，被熏得實在受不了，便打開了車窗。誰知打開還沒有多久，車後座的謝旌就叫了起來：“停車停車——嘔——”
老馮一腳踩下刹車，謝旌推開車門衝到路邊，跪在地上大吐特吐。
青偃站在車邊，見他吐得差不多了，才掏出一塊手帕走到謝旌身邊：“擦擦，幹淨的。”
謝旌接過抹了把嘴，便將手帕扔在一邊。肚裏的東西吐幹淨了，酒氣被風一吹，也去了大半，隻是身子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時竟起不來了。
謝旌一手撐在地上，對青偃說：“扶我起來。”
青偃隻好彎腰扶他，沒料謝旌力氣極大，她一個不慎竟被他拉得跌坐雪地上。
謝旌看了哈哈大笑，一屁股和她一起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青偃無語，他是瘋子，她可不想陪他一起瘋。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雪，她道：“大少爺，天冷趕緊回車裏去吧。”說著，向他伸出手。
謝旌抬頭看她，鳳眼中有瀲灩的光：“坐車太難受，你背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