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火將起

  迎接青偃他們的，是江城警察局的看守所。


  顧懷和周警長交涉。周警長聽說這是謝旌抓的土匪，當場拍著大腿誇讚：“虎父無犬子，謝大少真是英雄出少年——”


  顧懷眉頭微不可見地抖了抖，這位警長在江城是以話多出名，在周警長的三寸不爛之舌開動前，他趕緊說：“大少爺回謝家了。”


  周警長一聽，便轉了話頭：“老弟，‘侮辱婦女分屍案’有了新線索，要不咱們一起再討論討論，看看怎麽把凶手抓出來？”謝大少不在，退而求其次，討好謝督理的大紅人也成啊！

  顧懷沒法拒絕。自十月起，連著發生了四起婦女分屍案，鬧得江城人心惶惶，謝旌在警察局做事，督理不放心，讓他過來協助謝旌查案。謝旌自然是不管的，那就隻能他管了。


  見顧懷應下，周警長的圓臉笑成了一朵花：“走走走，酒菜我都備好了，我們邊吃邊說。”轉頭又吩咐手下：“先把那些土匪關上兩天磨磨性子，都給我看好了，一個都不準逃囉！”


  *

  周警長多慮了，老三、老四他們吃著看守所的大米飯，別說逃，就算請他們走，他們也不走。


  有吃有喝，屋子又暖和，可比狗頭坳好多了。要知道監獄這麽好，他們早該劫個警察好被抓進來享福的！

  “大當家的，多吃點，吃飽了病才會好。”老四從每個碗裏扒了飯菜過來，將一碗堆成小山的飯菜遞給青偃。


  青偃底子結實，吃了退燒藥，又睡了一覺，雖然頭還疼，但整個人已有精神多了。她拿了老三的碗，將飯撥到他碗裏：“吃不了，別浪費了。”老三胃口大，從早到晚都喊餓。


  老三拒絕：“老大，不成不成，你該多吃點的——”見青偃不容回絕的表情，他隻好把碗收了回來，“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


  青偃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咧嘴笑了笑。不管怎樣，老三還活著，真好。


  老三的臉“唰”的紅了，摸摸光光的腦袋：“老大，你別這樣看我，你年紀太小了，我還是喜歡三十來歲的老娘們——哎喲！”


  老四一個巴掌甩過去：“大當家也是你能瞎說的？信不信我斷了你的命根子，讓你再也玩不了女人！”


  “我信我信。”老三趕緊埋頭扒飯。


  青偃笑著端起了飯碗，大口吃起來。


  這一輩子，她一定要讓弟兄們好好活著，每天都有飯有肉吃。青偃在心底暗暗發誓。


  “大當家的，你說這麽關著我們做什麽？”老四邊吃邊問。


  青偃搖頭。她也不知道，不過，按她前世對顧懷的了解，這麽做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就是把他們當做剪徑的土匪，交給警察局處置；第二種，查清曹穆山對付謝明承的真相，再看情況處置。


  但無論是哪一種，顧懷都不會下殺手。他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前世他殺老三和七寶，是因老三先動手殺了他的手下，今世，老三還沒來得及動手，加上他們狗頭坳向來劫財，不到萬不得已不圖命，顧懷不會濫殺無辜。


  但是——


  青偃的眼眸暗了下來。謝旌，她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會做什麽。


  *

  吃完飯，勤務兵來收飯碗，青偃瞥見門口有個警察在抽煙。


  黑魆魆的夜裏，那點猩紅很是惹眼。


  青偃的腦中似劃過什麽，隻是太快了，她沒抓住。但潛意識告訴她，這是很緊要的一樁事。她深吸一口氣，閉目沉思。腦中，報紙一頁頁地翻動著。


  她突然睜開眼，喊住收了碗正要離開的勤務兵：“長官，問下今天是幾號。”


  勤務兵不耐煩地回：“十二月十三日。”


  青偃腦中的報紙停留在十二月十四日，那日的頭版很是醒目：江城警察局大火，死傷一百二十人。


  她猛然站起身來，脫口而出：“我要見顧懷！”


  勤務兵白了她一眼：“你想見顧長官，你誰啊？都給我老實點！”抱起裝飯碗的大盆，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娘的！青偃罵了一句，轉頭喊“竹葉青”，卻想起竹葉青回寨子了，並沒有跟著一起來。


  有竹葉青在，再難開的門，他們也逃得出去。可他不在，他們怎麽逃出去？

  不逃出去，晚上大火一燒，他們就成烤乳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