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一個家的平衡
但陸春雨覺得，隻要有機會，不管外部壓力如何，讀書學知識是為了自己，為自己的將來尋條出路，而不應退縮。
“嗯，明天讓他先到小班去試試，若是聽得懂，字也認得，就留下來，前些日子我給他布置的課業，都是在補啟蒙班的東西。”
林玉璋微微一笑：“誌安很認真，上回寫的字也很工整，可見這三年他並未將自己學過的東西都落下。”
“隻不過《千字文》和《千家詩》弱些，這個可以慢慢補，小班現在繼續學的《千家詩》，增加了《術學大全》和算盤，還有《對仗歌訣》，我覺得這些都可以趕進度。”
“回頭我和爹娘說說，讓誌安中午在我們家吃飯，這樣中午誌安能在我這裏補進度，另外束修……先欠著，慢慢從繡花裏邊扣。”
“一個季度是三百文，咱們明天不是要去鎮上嗎，我去，你不去，這樣你繼續趕進度，我還能去書局轉轉，也能省十文車錢了。”
林玉璋立刻劃算好了，以後他們隻一個人去鎮上，隔陣兒再兩個人去，因為陸春雨要買繡線，要挑布頭。
不每次都去，也是怕布莊沒有那麽多布頭賣，也太打眼兒了，會引起掌櫃的注意，這個問題上回他們就討論過了。
而繡布暫時是不缺的，上回在繡莊就買了能裁五幅的繡布，後來洗幹淨了那些細絹布，要繡出一幅去給繡莊瞧瞧，合適就接著用。
如果人家給不起價，那就放棄了，但細絹隨便做什麽用，也比新布價錢劃算。
而細絹布料是一樣能繡花的，可以做出不同的用途，並不局限於雪雲紗、雪雲絹，甚至雪綢都可以。
那天繡莊掌櫃還誇了陸春雨身上穿的衣裙上繡花手藝呢。
所以他們並不擔心，隻要穩住原價便可，低於原價都不賣，先攢著，以後挑著集日到大街上叫賣。
相信隻要讓繡莊掌櫃發現他們叫賣了一次，以後都不敢放任的，因而，隻是價錢的多少而已，不出意外，陸春雨的繡品，都會被那繡莊收了去。
價錢利潤在其次，重點是不能讓這樣一個繡娘有直接麵對客人的機會。
次數多了，讓這個厲害的小繡娘認識多了鎮上的有錢主顧，無疑就變成了不用開鋪的繡莊了，這買賣還不得都讓她攔了去？
秉著這層商業心思，陸春雨其實是有恃無恐的，隻不過她也沒有挾價值而殺價，目前的價格在雙方都能接受的範圍。
“好，那今天吃了晚飯我們去一趟南坡，在那之前，你和爹娘把這些事兒都說好，若是不行的話，也好早作打算。”
陸春雨連忙提醒林玉璋，除了以後中午吃飯的問題，還有束修的事兒，進小班的事兒，還有書……
“書不用另買，我這兒都有，早就整好了，晚上拿去給他就行。”林玉璋笑了笑。
他一個秀才，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這一路的書啊。
他和大哥都有自己的書，並沒有共用過這些書，隻不過後來增加閱讀和學識的那些書，才會互相借閱以省錢。
中午吃了飯之後，林玉璋就去了上房，和爹說起這些事情，林夫子自然沒什麽說的，隻不過吃飯問題，他有些擔心又會生出新的事端。
林夫子的意思，讓陸誌安每天回家吃了飯再來這邊趕進度。
這並不是一頓飯的問題，而是剛剛消停下來的家裏，經不起又一次鬧騰，萬一有人借著這次事情發揮，要不要按照約定文書執行？
如果是直接找陸春雨的麻煩，那還好說，有約定文書遵照。
但這件事情是陸春雨娘家的問題，說到底，是林玉璋和陸春雨幫娘家的問題，是私事。
林玉璋聽了爹這麽說自然無可辯駁，便沒強求了。
而束修記帳一事，他想說能不一季兩百五十文，半年五百文，一年一兩整。
林夫子卻歎了口氣，看著兒子無奈道：“你娘和我說了，這些天你大嫂的娘可沒少找她抱怨。”
“雖然沒有明著來，但那意思，就是說你大哥在塾裏賺得多交了公帳，而你總是成了親，二房裏就小媳婦交了一百文，兩邊差距太大，替你大哥打抱不平。”
“雖然這是我家的事，但你大嫂的娘能說出這樣的話，無非就是你大嫂說的，代表了你大嫂的意思。”
“你說這樣的事情，我們要不要攤開來說？還是把田家人罵一頓？或是讓你大哥把你大嫂罵一頓？”
“如今我隻慶幸我隻有兩個兒子，若是再多兩個，這斤斤計較的雞毛蒜皮能把我累死！你大哥也累。”
“這世間最不麻煩的就是明著來論的公理，最可怕的就是拎不清、管不住的嘰嘰喳喳，隨時能來一出。”
“這種婦人的矛盾恩怨，道理都說不下，能怎麽辦？直接休妻？還是幹脆分家？隻能說你大嫂那人……她忍得下你，卻忍不下你們。”
你和你們的差別，讓林玉璋蹙起了眉。
他明白爹的意思。
在他成親之前，大嫂不是這樣子的，或者說，作為大嫂，對小叔子是沒有恩怨衝突的。
但他也成親了。
從一個大家變成了兩個小家，這其中就會涉及許多事情。
幹活、分利，甚至將來分家得到家產的多少，都會被計較的人斤斤計較。
“我知道了，那我們還是照著束修來交吧，隻不過現在怕錢不夠，算了……就不掛長帳了，最多晚半個月必然還清。”
林玉璋已經沒脾氣了，因為爹剛才說的，並不是爹娘的小氣，而是爹娘的難處。
一個家裏人心多了，要掌控一個家的平衡，就沒有那麽多任由誰妄為的事情，就算是爹娘也不能，不然若失了平衡，以後矛盾隻會更多。
他是讀書人，並不難理解這樣的事情，隻不過心裏並不好受罷了。
“好，最多我會每個月給你小舅子一刀竹紙，這個不用算進任何事裏邊，既然錢是你們來出，掛長帳也無妨。”
“知道了。”林玉璋沒有再多說，便回了西廂，也沒再找娘說這些事情。
爹已經把利弊問題說得清楚，找再多人說也沒意思。
林玉璋並不知道，在他往外走時，一道身影迅速躲入旁邊屋裏，這時候站在門內冷笑了一聲。
晚飯之後，林玉璋就拿了小背簍把自己當年讀小班時的幾本書裝了，和陸春雨一起去南坡。
林霖見了急得直嚷，想要跟著一起，卻讓田芳給抱住了。
林霖第一次覺得小姨好討厭，揮著小手連拍了她好幾下，掙紮著要下地。
田芳沒想到侄子會打她，頓時氣得抬起巴掌就在林霖屁屁上拍了幾下，厲聲道：“臭小子你還敢打小姨！”
“嗚哇！小姨打人！小姨打霖兒！”林霖長這麽大也沒受過這委屈，頓時哭得那叫一個呼天喊地，好不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