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謀一條退路
出屋就看到林何氏和老太太她們正站在院子裏，西廂這邊院角有棵石榴樹，已經花期將過，正在結果時。
她們在那兒數著已經冒出小小果實的數量，歡歡喜喜的。
陸春雨抿了抿唇，關上屋門隻得走過去。
“娘，玉璋哥好不容易睡著了，這會兒別去吵醒了他。”
“嗯，不吵不吵。”林何氏心知剛才吵著兒子了，連忙擺了擺手。
“睡著前他讓我去趟藥廬，一個是問李爺爺下次複診是何時，一個是讓我去給我娘報個平安，以免她擔心。”
陸春雨又伶俐地開口，剛才走過來時，她已很快地給自己找了兩個出門的理由。
林何氏看著小媳婦雖然樸素但很乖順的模樣，卻板起了臉。
“李老郎中那兒回頭讓李家小子帶個信兒回去就是，何必你跑去？”
“你娘那兒需要報什麽平安信？玉璋醒來的事兒早就傳遍村裏了，她能不知道？”
“再說你已進了林家門，得等回門才能回去，現在跑回去算什麽？真不像樣子！”
幾句話就把陸春雨懟得應該低頭認錯。
但陸春雨卻是睜著一雙澄澈的目光看著林何氏，聲音毫不緊張，也不退讓。
“我娘本就在病中，昨天因我的事兒，她也病得更重了。”
“昨晚李二叔去我家催我過來時，就將我娘和我小弟小妹都接到了藥廬，讓李奶奶和李二嬸子照看。”
“我現在是去藥廬的當兒，順便讓我娘安心，並不是跑回娘家去。”
“病人憂思，隻有我親口讓她知道，玉璋哥醒來後待我好，婆婆又善待我，她才能安心養病，這些，李家小子並不能做到。”
“……”林何氏瞪著陸春雨，好半天才生氣地揮了揮手，嘀咕道，“真是看不出來，好伶俐的嘴兒！”
“謝謝娘。”陸春雨卻不辯解，隻是斂手福了福，依然是乖順模樣。
昨晚林何氏讓她改口，她就隻能喊這一聲“娘”了，林田氏也是這麽喊，她當然也這麽喊。
看著陸春雨快步走出院子，林何氏突然又追上幾步，不放心地叮囑著：“快去快回！一會兒得吃中飯了！”
這時候廚房裏還沒做飯呢。
但她最擔心的當然不是這小媳婦吃不吃飯的問題，而是不能讓小媳婦在外頭瞎晃，應該守著玉璋才是。
她始終堅信，是衝喜成功才讓玉璋平安度過這劫，就得讓他們在一起才安心。
陸春雨隨口應了一聲，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村道上，一路都有村裏人看到她，立刻趕過來詢問林玉璋現在的情況。
但陸春雨聽出來這些人真正關心的問題，其實還是林玉璋的決定，要她，還是不要她？
陸春雨微笑道：“玉璋哥不願忘恩負義、過河拆橋，我到是勸了他半天，讓他廢除婚書，我們和平分開，也不耽擱他娶合適女子，我也回家繼續照顧我娘和小弟小妹，兩不相欠，以後見了麵還能笑著打招呼。”
她這話說得在情在理，村裏婦人甚至經過的漢子聽了，都忍不住點頭，直誇她懂事，心態好，人又善良替別人著想。
“他剛醒來，吃了粥又睡下了，腦子還有些糊塗，等他好些，我再勸勸他吧，實在不行……這也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我有什麽辦法？”
陸春雨滿意村裏人的反應，繼續一臉無辜地說道。
聽她還要再勸林玉璋解除這門倉促的親事，家裏養著閨女的婦人心頭大喜，紛紛安慰陸春雨慢慢來……
陸春雨答應著，與這些人又說了幾句客氣話，就往藥廬去了，身後還能聽見村裏人誇她懂事又孝順。
她勾了勾唇，心中自嘲地笑了笑。
若她剛才直接說親事不變，她的名份還在，村裏人怎麽想？
若她剛才說林玉璋不同意廢除婚約，所以她還是他的小媳婦，村裏那些婦人還會誇她懂事？
若非她表達了兩次勸解林玉璋解除婚約的意願，這些人背後的閑話恐怕就不是誇她孝順懂事了。
隻會暗地裏啐口水，罵她年紀小、心思大，就憑這家境和這模樣也想霸占年輕秀才郎吧？
這點兒人心，她還是想得到的，總要為自己和自家，謀一條退路，別招人妒嫉。
尤其是還有大房裏惡婦虎視眈眈。
她可沒忘記，她能成為衝喜娘子，就拜大房好伯娘所賜，鼓動林何氏提親，要讓她嫁給一個“隻能安排後事”的中毒者。
若非她解毒，後果不堪設想。
而她也氣自己，竟然稀裏糊塗成了衝喜娘子，更懊惱的是，昨天的算計，今天卻失敗了。
因為低估了林玉璋的固執。
而等林玉璋好些再提解除親事之言，其實也是發自內心。
今天他剛醒，或許決定真的受到她救命之恩影響，過幾天後等他徹底康複起來，說不定思想又有變化。
哪個年輕男子忍得下她這樣的不能吃、連看都沒看頭的小媳婦？
到時總能說動他的。
隻是現在權宜之計，她也不能到處去說，對娘那邊也要瞞著。
再到藥廬，就看到小弟陸誌安正拿著大掃帚在打掃院子，小妹陸明月端著一瓢水在旁灑水，不由微微蹙眉。
李郎中正在藥廬揀藥，一個村裏人在櫃台前等藥，李老郎中並不在這邊。
“姐姐！”陸明月看見陸春雨，頓時歡喜地喊了一聲。
她立刻端著半瓢水跑過來，水都灑出來打濕了鞋麵兒，臉上笑容卻很燦爛。
“傻丫頭，鞋都打濕了。”陸春雨連忙接過水瓢，有些生氣又心疼地看著她。
才多大的孩子啊，竟然在人家院子裏幹活兒了。
剛才看著她細細的小手鞠了水甩向地麵，神情認真的樣子，隻有心疼。
“沒事兒，很快就幹了。”陸明月卻不在乎地笑著，伸手過來抱著姐姐，“姐姐，姐夫已經好了嗎？”
姐夫？
姐夫……
陸春雨尷尬地咧了咧嘴，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現在真的成親了？有丈夫了？
半點感覺也沒有。
“月兒，要叫他玉璋哥知道嗎。”最後，陸春雨這麽含蓄地教著妹妹，正確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