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之巧

  臧聆居朱雀靈藏之中，被星光吞噬的秦裳視野恢復清明時，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竹林之中。

  抬眼四顧，流水小溪里游著魚，黑土上青竹「節節高升」，刀葉在風中搖擺，一座簡陋的竹屋藏在林里若影若現。

  秦裳微蹙眉頭，撥開青竹，走到了竹屋前。邁上竹子架的階梯，她伸手推開了門，咯吱聲里，光打亮了房內。

  一張齊膝的竹案，一個白絮蒲團，便別無他物。似是許久未有人來，卻又乾淨非常。

  「坐上蒲團便成，這是元神境的神傳術，直接灌輸意念。」胸前陽佩里師父的聲音異常柔和，消去了秦裳顧慮，便輕輕走到蒲團前，盤膝坐下。

  睫毛一顫，她闔起眼眸，也在剎那，她彷彿置身在了無盡的虛空之中，有人在跟她耳語：

  「朱雀靈藏，藏吾神通——涅槃，以及吾所得殘缺法《商變》，望後人珍重。」

  「涅槃，置之死地而後生法。修士修道，便在一個爭字，爭天地，爭人事，而涅槃法在爭，爭的是命。修士修道，從蛻凡入道，築台、納靈二境藏氣，生脈、凝嬰二境蛻身，元神、天橋二境修神，躍仙那仙家之境，吾也未聞。

  而涅槃是修身之術，在體內種下靈芽，以涅槃法蘊養50載可成。成之日，便生二命，除開壽元而盡，靈芽破開，可修復一切創傷，由死轉生。

  《商變》一書得自一處上古洞府，為生脈修習法，極品之法。吾自創之善霖法便以此書為基，其為殘缺之物，卻終生未能補足，一併傳下，且看後輩機緣。」

  話落，便是關於涅槃和商變之法的內容，清晰地烙印在了秦裳腦海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睫毛輕顫，睜開了眼睛。青色的眼眸內泛動著冗雜，卻又很快沉凝了進去。

  「得了什麼？」玉佩中傳出師父聲音。

  「涅槃與商變法。」秦裳啟唇，將腦中傳輸的東西一併講了出來，然而她師父聽后，卻略顯詫異：

  「這臧否道人倒是有些天資，機緣也深厚，竟得到了仙法《五音》第二變。」

  「仙法？」

  「沒錯。這世上修行法分下、中、上與極品四階，仙法獨立而出，那是已經邁入躍仙境的仙人創出的修習法。但一入躍仙者，會遭受這方世界的排擠，莫不是早早跨過天闕去往了那——仙境之地……所以能在躍仙境還開創修行法的人，從古至今唯有一個人。

  月上，這是她的仙號，寫完《五音》就逝去的躍仙境修士，而她，是我的姐姐……」

  秦裳眼眸輕顫，嘴唇微張間緩緩握住了胸前的玉佩，用手心的溫暖裹住，「她應是傳世的仙人吧。」

  「呵呵，我已經活了不知多少歲月了，這事也早已看淡，徒兒你不必憂心。倒是這次得到的商變讓我斷了將我修習的極品之法傳你的本意。

  當初我姐姐寫下《五音》死於天地壓迫，落在我手，卻遭到了早就盯著我們的十數仙人圍攻搶奪，最終身死，元神藏於融元仙器之中得以逃脫。我死前帶走了角變、徵變、羽變三變，只留下了宮變與商變引戰。最終落在誰的手裡不得而知，現如今你又得了這商變，若再尋得宮變，仙法可齊。」

  秦裳沉默，鬆開了手，抬眸看向半開的窗外青翠的竹，「我定會找全最後一變的！」

  ……

  同時，青龍靈藏的蘇銘得到了神通分神術與極君法訣封劍陣訣；白虎靈藏的方稻心得了上品修行法善霖法與上品靈器方天葫蘆；玄武靈藏的曹依首得了四階丹藥剎胎丹與臧否道人的下品寶器陰陽鍾。

  半日後四人就出來了，跟隨各自宗門的代領人散去，這臧聆居也再次埋入了瀑布沖刷而起的霧汽之中，銷聲匿跡。

  ……

  卻回到畫覓院中，喝了茶的呂丹凡起身離去，院中就只剩下了宋觀與翠綠二人。垂落下的夕陽餘暉打在石桌上，染紅了半邊。

  「這桌子是誰立的？」宋觀捧著茶在唇前吹著，眼睛看向翠綠筆下勾勒出的符文線條。

  「你不在時，師姐常來，就搬了一張石桌，說初春院景好。」

  「這樣啊。」宋觀沉吟，視線不自覺轉到翠綠側臉上，「明天陪我一起去流易坊逛逛吧？」

  「嗯？」翠綠轉過眼睛，迎上宋觀的視線，「要買什麼嗎？」

  「一支好些的符筆。」

  翠綠微怔，握在指間的毛筆一顫，收回了目光，「就別浪費靈石了，現在還在練習，普通的符筆就可以了。」

  「咳咳！」宋觀小聲咳嗽，低頭抿了一下茶水，「買不買還在其次，主要是想跟你一起逛逛街。而且我這次臧聆居一行，也算是發了一筆小財，合該揮霍揮霍。」

  翠綠彎眼笑了，輕點頭顱，「嗯。」

  「噢，對了，過幾天我們可能要搬去丹殿跟師姐一起住了。」

  「學習煉丹嗎？」

  「是啊，二人世界也沒有了。」

  翠綠翻了翻白眼，落下手中最後一筆，假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