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馴馬
龍門鏢局在江湖上的名聲可要比那些坐在長安城裏的貴人好用多了。
陸修年記著薊州那邊也有一家龍門鏢局的分號,別人家走鏢的裝備和龍門鏢局的裝備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而且門麵用老酒鬼的話,氣派得很啊。
“哎,那個誰,你幫我去打點水來。”
少女是鏢隊裏的一員,雖然武功平平,可相貌出眾,性格刁鑽,可其他人都是有意無意的去避讓。
此刻鏢隊在河邊休息,因為氣炎熱,日照當空,鏢隊進行休整,所有的人都在樹蔭下休息,這個本來也在樹蔭下的少女走到獨自坐在太陽底下的陸修年身邊著。
陸修年看了她一眼,“剛剛有人給你遞水。”
少女道,“我不想喝他打的水,就想讓你去打水,不行嗎?”
“那我要是不去呢?”陸修年淡淡道。
“那就讓你滾出隊伍,且看你能不能活著出廣陵!”
陸修年微挑起眉梢,同時也有幾分無奈,這樣的嬌蠻霸道,不是眾星捧月便是後台極為強大,至少在龍門鏢局裏,這個女孩的地位不會低。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陸修年從少女的手裏抽過水壺,便跳下了馬車,走到溪流邊接水。
一直到水壺接滿了,陸修年這才轉過身,走到少女身邊把水壺扔給她後又跳回車上閉目養神起來。
少女忙著接住水壺,一抬頭的功夫就見那個少年又回到了車上,一時間有些氣惱的追了上去,
“水都撒到我身上了,你就不能遞給我嗎?”
陸修年沒有睜眼,隻是淡淡道,“我以為你不喜歡那樣普通的方式,畢竟剛剛那個人就是那樣遞給你的,如果不是的話,那我隻能懷疑,這麽熱的,姑娘是存心為難我。”
“我沒有!”少女矢口否認。
陸修年道,“既然沒有,姑娘就多休息一會,熱,心中了暑,給別人添麻煩。以姑娘的身份,病了也會有人照顧,可這趟鏢是不是就不能按時到達了?姑娘沒有事,其他人免不了一頓責備。這樣不利人不利己的事情,我奉勸姑娘還是不要做的好。”
少女氣的臉紅起來,可卻偏偏不出什麽。
一時間隻好恨恨的跺腳紅著臉往樹蔭底下跑去找另一位女子。
陸修年在運行氣息,他的功法是屬於至陽的,所以在這樣的陽光下剛剛好。
一品金剛的修為,已經可以讓一些感觸變得很靈敏了,比如此刻他就能聽到那兩個女孩子在樹蔭底下的話。
少女被陸修年氣到了,走到樹蔭下氣鼓鼓的,嘴裏念叨著什麽,“臭美什麽啊,真是的,有什麽了不起的!”
旁邊的女子聽到了沒有無動於衷,而是溫和的道,“五,你這是怎麽了?這一路上你總往那子跟前湊什麽?”
名為五的少女就是方才讓陸修年去打水的人。
五支支吾吾的不出個所以然來,旁邊的女子笑著道,“五,你是龍門鏢局的千金姐,未來的夫婿即便不是將相王侯,可配一個武林的掌門卻是綽綽有餘,那個年輕人不適合你。”
“落雪姐姐,我……才沒有呢。”
五一副被中了心事的表情,卻還是在一味地嘴硬著。
陸修年沒有再聽下去,因為他想知道的已經差不多了。
龍門鏢局的千金,他想的果然不錯。
中午很快就過去了,日頭偏了些,眾人也休整好了,便繼續趕路,五和其他人一樣騎著馬,自然陸修年也乘了一匹。
然而剛走了一會兒,便有一位瘦高的師兄騎著馬到了陸修年身邊,問道,“前麵一直到留歡城都是一條筆直的大路,我們跑一場,比一比!誰輸了,以後就要離五遠一些!”
陸修年看了他一眼,自然沒有忽略遠處的那個女孩聽到了卻故意裝作沒有聽到,然而又默默期待的表情。
“不比。”
陸修年剛完,女孩的臉色便難堪了下來,或者,是很失望。
“嗬,懦夫!連比都不敢,以後就離五遠一些!”
瘦高的師兄。
“為什麽?我和誰走的遠,走的近,那都是我的自由,憑什麽要聽你的?”陸修年平靜道。
“你!”瘦高的師兄被陸修年的話氣到了,可偏偏陸修年的並沒有錯。
“周。”
落雪適時的出現,打斷了兩個饒爭吵,
“師兄找你有事,你過去一趟吧。”落雪支走了周師兄,後者雖然不忿,但終究沒有再什麽,恨恨的瞪了一眼陸修年便調轉碼頭往後麵走去。
陸修年目不斜視,落雪卻走到了他的身邊,兩馬並騎,陸修年沒有出聲,反倒是落雪按耐不住了,
“你很不一樣。”
“嗯?”
落雪解釋道,“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跟年輕,可是你和師妹見過的那些人不一樣。她從就被眾星捧月,師兄們讓著她,師父不舍得責罰她,所以便養成了這樣的性子。公子莫怪,她隻是孩的心性。”
陸修年笑了笑,終於肯看向旁邊的女子,姿容清麗,一席粉色的長衫卻並不嬌柔,因為腰間的配件,和眉宇之間的清冷英氣。
“可以。”陸修年。
落雪有些意外,不過隨即還是道了一句,“多謝公子。”
話音剛落陸修年揮了揮手,“別急著謝我,有個條件,剛剛那個人前麵是留歡城,你我倒是可以比一場,你若是先到,我便不再同她一般見識,可我若是先到,姑娘就要允我一個承諾。”
落雪不意外,隻是無奈的道了一聲,“好。”
陸修年笑了笑,“承讓了!”
話音剛落兩個人便已經是策馬而去,鏢隊裏的人看到這一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有五緊張的看著前麵,不乏擔憂。
“趙師兄,追嗎?萬一師姐出事了怎麽辦?”
五。
被稱作趙師兄的是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相貌儒雅,且沉穩胸有城府,所以被龍門鏢局的門主器重作為鏢頭。
而此刻的趙師兄隻是蹙起了眉頭,隨即搖頭,“不必追,我們不能走的太快,黑之前趕到留歡城就好了。”
“可是!”五還想什麽,卻被趙師兄先一步打斷,“五,你不許追上去,你要是敢追,我就打斷你的腿。”
這樣的話隻有趙師兄能出來,這也是門主能放心讓不怕地不怕的五跟著出來的原因,其他的人都太寵著,五,隻有趙師兄,看著隨和,可其實最是有主意的。
這個時候的五可不敢把這當做一句隨意的話,心中萬分糾結,可到最後還是揚起了馬鞭,然而還沒等她跑出去多遠,馬便突然倒下,五也要隨著一起倒下的時候,忽然出現的周師兄及時的救下了五,把她放在了自己的馬上。
“起來,我不要你和你一起!”
五推開周師兄,跌落馬下。
而身後的那匹馬卻已經是被打斷了一條水。
五看著趙師兄,美眸含怒,更是嗪著淚水。
“落雪不會有事,就算是真的去追也不該是你。”趙師兄著看了一眼周,“周,你去看看吧。”
周師兄拱手稱是,然而還是沒忘記跟五一聲,“你別擔心我去看看。”
五沒有理會他,周師兄也沒有再什麽,而是很快的便策馬追了上去。
趙師兄看著地上的五,自己下了馬,讓給了五,“你騎我的馬。我去趕車。別衝動,別忘了你是龍門鏢局的千金。”
五有些意外,還沒反應過來,趙師兄已經走到了旁邊的馬車旁邊,跳了上去。
五看著手裏的韁繩,再看著旁邊的白馬。
這是趙師兄最愛的馬,是她十歲的時候從外麵撿回來的,當時馬贍很重,那個時候她以為救不活了,是趙師兄把馬帶走,悉心照料,才有了現在的千裏駒。
五的眼眶變得紅了起來。
其他的師兄寵著她,讓著她,可隻有趙師兄對自己比父親還要嚴厲,可如若趙師兄真的鐵石心腸,又怎麽會把那麽一匹傷馬留下,成為現在的千裏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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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馬而行,兩個饒速度都不慢,陸修年和落雪兩個饒距離隻有一個馬身,自然是陸修年在前,落雪在後。
“認輸吧,你贏不了我的,給我一個承諾,就那麽難嗎?又不違背道德,也不會讓你難做。”陸修年。
不知道怎麽的,看到落雪他就想起來了沈洛秋一樣的安靜,為別人收拾狼藉的一牽
然而他們也不同,落雪的溫柔是心的掩飾,而沈洛秋的溫柔,是因為心存溫暖。
可某一刻,陸修年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可憐那個女子。
“不試過怎麽知道誰勝誰負?我若是輸了,便許你一個承諾!”
話音剛落,陸修年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馬一聲嘶啼,已經是蹭的一下竄了過去。
陸修年怔了怔,隨即罵了一句,“這女人是瘋了嗎!”
陸修年加快了進程,可和瘋聊馬比起來,神智清醒的馬匹怎麽也趕不上。
就算陸修年會馴馬,可見不到又有什麽用?
陸修年也沒有想到,落雪竟然會出此下策。
後來陸修年終於看到了那個饒影子,吹響了口哨後,沒有任何反應,陸修年蹙起了眉頭,看了一眼身下的黑馬,摸了摸馬背的鬃毛,“朋友,看你的了!”
著陸修年踏在馬背上,飛身而起,借著沿路的樹木追上了前麵的人,陸修年踏在一棵樹幹上,對一旁疾馳的女子,
“快停下!停不下就使輕功!”
落雪的臉色此刻已經蒼白了下來,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腿受傷了,陸修年沒有錯過粉色的衣服裙角的鮮紅。
蹙起眉頭,陸修年又趕了一步,從樹林的中間穿過,一直到另一邊出去的同時,正好碰到了轉彎過來的落雪。
陸修年終於落在了馬上,抓住了馬的韁繩,同時將懷裏的落雪緊緊的護著。
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圈,馬叫了多少聲才安靜下來。
懷裏的女人臉色蒼白,陸修年看著她低眸緊抿著唇的樣子,連忙道,“你別哭啊。我認輸還不行嗎?”
落雪沒有反應,似乎在消化著自己的情緒。
陸修年見此歎了口氣,“看你在裏麵不高興,所以想讓你出來走走,既然如此,便是我的錯了。我答應你以後不再去惹她便是了。”
落雪終於是抬起頭,似乎沒有想到陸修年竟然還藏著這樣的目的。
“你這馬現在是不能騎了,至少你不能,你騎那個,先走,我在後麵斷路,別再紮傷他了,世間生靈,都是有靈智的,你不珍愛他他自然不會顧及你,都是一樣的道理。”
陸修年。
這個時候的黑馬早已經追了上來,卻奇跡般的一直跟在二人身邊,陸修年將馬停了下來,黑馬也停了下來。
落雪猶疑了片刻,還是聽從了陸修年的意見。
看著再一次疾馳離開的女子,陸修年歎了口氣,那個女人啊,就是太要強啊,如若不然,也不會答應和自己換馬。
當然了,前提是陸修年告訴她,到時候就自己要求換的馬。
人?陸修年並不這麽想,反而因為沈洛秋的緣故,讓他對這世間的女子多了一份柔軟的心腸。
不一會兒的功夫周追了上來,看到陸修年的那一刻不由得露出了嘲諷的表情,“看來你輸給了師姐了。”
陸修年白了他一眼,“是啊。”
周道,“以後離師妹遠一些,心我不客氣!”
陸修年收斂了自己的內力,所以旁人看不出來,而隻有方才在追落雪的時候可能會露出一些馬腳,但具體會怎麽樣,陸修年也不太清楚。
而此刻麵對周的挑釁,陸修年除了無語,便剩下了無語。
周繼續趕路分明是追著落雪而去。
而陸修年此刻雖然再怎麽樣,也要裝裝樣子,也騎著馬追了上去。
老酒鬼教他馴馬,明明和老和尚總是不對盤的人卻告訴自己要善待身邊的朋友,而馬就是第一位的。因為在戰場上,不會因為種種原因拋棄你的,隻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