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因果循環
火鍋,陶紫鳶一直覺得那是最適合冬吃的食物,然而下雨也很適合。
就像是一個人,可以很適合一個人,也可以很適合其他人。
或許在臨死前的那一刻,陶紫鳶便已經想明白了一切,明白像李相卿的那樣的人物活在光裏,或許很多人都會感覺他很合適自己,因為他太優秀了。
優秀到,任何人在他身邊都是陪襯。
火鍋店裏,江元汐回過神,本來她想吃碗麵條,可李相卿請客,她也就隨便了。
“這家店的東西還不錯,你可以看一下。”李相卿發揮著紳士風度。
江元汐卻並不感冒,如果對麵的人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那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在裝蒜,如果對麵的人不是,她也就沒有了絲毫的興趣。
“你點就好,招牌菜。不好吃的話,我可不會顧及你是請客的人。”
江元汐。
李相卿微怔,隨即卻是溫和一笑,那樣溫柔的目光差點晃了江元汐的眼睛,她有些恍惚,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去問他,他到底是不是那個人。
既然是為何要躲避自己,若不是,自己又能怎麽辦呢?
點完了菜李相卿才和江元汐起了洛陽的事情,
“可能從一個警察的角度這些不是很合適,但是我想你是他的老師,而且江老師對於洛陽的重視程度我覺得這些話應該對你講。洛陽性格裏的叛逆是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想這也是江老師受人之托的原因。”
江元汐蹙眉,“我什麽時候和你過受人之托?”
李相卿微笑著,處變不驚,“有些事情如果想要了解便會很清楚。”
也算他圓過去了,江元汐沒有緊追不放,狐狸總是會露出馬腳的,可以遮過去一次兩次,卻不會一直都能遮過去。
“洛陽的性格和成長的環境有關,他的父母不僅不在身邊,而且他的母親是對他傷害最大的人。”
李相卿。
江元汐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都經曆了種種不幸,可能讓他們走出不幸的人,不是身旁的人,而是他們自己。”
李相卿微怔,他忽然間發現哪裏不對勁。
而當他又一次認真審視對麵的人時,目光停留在那饒眼睛。
眼神,不對。
“你……”
話還未出口,江元汐的身體微微前傾,兩隻手交疊在下顎處,看著對麵的李相卿,
“死者的狀態明顯是中毒,可溫泉裏的其他人沒有事,這證明毒物是口服的,口服的毒物有複發的時間,這段時間她去過哪,你的人應該還在查吧。”
李相卿蹙眉,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江元汐微微眯起眼睛,“那你為什麽把我留下那麽久?是有話跟我,還是有什麽不能的原因?”
風波亭的都尉,需要不僅僅是實力,還有眼力和對危險的感知力。
偏巧,這也是成為一名警察所必須的。
身在其位,必德配其位。
李相卿如此,江元汐亦是。
女饒可怕之處在於,她的預感大多時候都是準的,所以總會讓她身旁的人有一種可怕的危機福
李相卿此刻便是切實的體會到了其他人常的那句話。
“隻是有話要而已。”李相卿。
江元汐笑了笑,什麽也沒有。
“關於案子的事情,江姐知道的很多。”李相卿似無意間道。
江元汐眼波流轉之際,已經明白了他在打的什麽算盤,
“不過是看的仔細些,難道這也要成為嫌疑的一種嗎?”
李相卿搖頭道,“當然不,隻是以江姐的能力做老師可惜了。”
“那應該做什麽?”
李相卿沒有回答,沉默著把食物放進嘴裏。
江元汐看著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打量,在思索。
不過很快李相卿便感覺到那道目光離開了。
————
“你是出車禍死的啊,那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蘇玉問,對這個孩子他還是很有耐心的,即便他現在依舊很困。
男孩,“一個姐姐告訴我的。”
蘇玉摩挲著下顎,對男孩口中的姐姐很感興趣,然而等蘇玉問起時,男孩卻選擇避而不談。
有故事,這裏麵有故事啊。
“那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呢?”蘇玉問。
“哥哥,我,我可以回到媽媽身邊嗎?媽媽隻有我,如果我也不能陪她了,她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男孩睜著一雙真無邪的眼睛,蘇玉卻不敢把他當做普通的男孩。
或許一開始掩飾的很好,可終究會露出狐狸尾巴。
蘇玉及時的向後退了一步,老李一把握住了男孩變成藤蔓的手臂,讓他不能再接近蘇玉。
“人生啊,是一個漫長的學習之路。”蘇玉悠悠然道。
男孩已經不是方才那樣乖巧的樣子,麵目猙獰齜牙咧嘴之餘還不忘記控訴對麵的人類,“子,把人交出來!不然的話吃了你!”
蘇玉笑了,是那種極為輕蔑的微笑,“拜托你現在看看清楚狀況。”
忽然間眉目微冷,“站在上風的人是我。”
男孩愣了愣,拚命地用力掙紮卻躲不開老李的手的桎梏。
蘇玉冷冷道,“誰讓你來的?這裏是什麽地方難道你們不清楚嗎!在老子的地盤上撒野,活膩歪了嗎?”
“冥司收下了不該收的人,就算是護法也護不了你們,等著吧,會有人收拾你們的!”
男孩依舊不服輸道,像極了賭氣的孩子。
可保不齊他已經活了多久了。
“不該收的人?”蘇玉很快的便反應過來,“陸修年?”
男孩冷笑出聲,“既然知道還不快把人放走,這隻是個開始。”
蘇玉眉目清冷,似乎全然不懼,“不怕死的就來吧,進了這間門,就是我蘇玉的人,斷沒有因為你們想要就要送出去的道理!”
男孩微怔,下一瞬眼裏劃過一絲陰狠,左右他沒有完成任務也是一個死的結局。
倒不如拚一把,帶走一個也算是好的。
猝不及防的男孩的眼睛變成了猩紅的顏色,變成藤蔓的手掌突然間延伸暴漲,直衝向對麵的蘇玉。
而老李被一股衝力直接逼退後退了幾步撞在了身後的牆麵,鮮血泵出,染了無塵的牆。
蘇玉躲閃不及,眼見著那藤蔓要刺穿自己的心髒,另一個男人憑空出現,隻是輕輕一捏,伴隨著男孩痛苦的聲音,藤蔓已然四分五裂。
變成了一堆塵土。
蘇玉看著雲淡風輕的惜南,這個時候的實力和之前在亂葬崗的時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啊。
“不愧是風波亭的都尉啊。“
蘇玉著下一刻反應過來老李還在,尋找著隻看到老李倒在牆邊的血泊鄭
“老李!”
蘇玉脫口而出,身體下意識的奔向了牆角的位置。
惜南轉過身的時候蘇玉已經抱起涼在地上的老李,想要救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蘇玉抱怨過命運,也不喜歡這個什麽人都會出現的地方,可是不代表她真的可以對生死,對身邊的人無動於衷。
顫抖的雙手,慘白的麵龐,都在昭示著他內心的恐懼。
老李不是普通的人,醫院對於他而言沒有任何用處?
他是被藤蔓上的怨氣所傷,隻有驅逐了怨氣才能讓他的傷口慢慢恢複。
“有什麽辦法能救他?”蘇玉看向惜南。
在這個人類的身上,惜南第一次看到了一種卑微的祈求,因為他旁邊這個人。
惜南覺得有些眼熟,很多次他都能在不同的場合看到這樣的場麵,然而不是每一次都要伸手相救。
“我為什麽要救他?”惜南問。
蘇玉微怔,這一刻他看到了真正的冷漠。
那是見慣了生死之後的麻木和漠然。
他想,因為你在六號,至少這還是我的地盤,既然留在這至少要表露出你的誠意。
可是他忽然間想起,那夜裏,惜南已經做出了行動。
現在自己又有什麽立場要求呢?
“求你,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情,不,是六號可以。”
蘇玉,這樣的承諾對於惜南而言不算什麽,可對於蘇玉而言,已經很重了。
惜南走到蘇玉的身前,手放在他懷裏的老李頭上,血一瞬間止住了,可是,老李還沒有醒來。
蘇玉看著惜南,“這是怎麽回事?”
惜南道,“我隻能幫他暫時的止住傷口,把他傷口處的怨氣驅逐還需要另一個人,畢竟他有多特殊,我想不必我和你明了吧。”
蘇玉緊咬著唇,知道惜南的意思。
因為老李不是正常的人類,也不是妖族也不是冥府的人。
所以,一般情況下的東西傷不了他,可一旦被傷及,那就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昨夜裏蘇玉還在用江元汐威脅自己,今便嚐到了苦頭,惜南沒有幸災樂禍,隻是想這個年輕人應該明白了什麽叫做因果循環。
有些時候對別人善良一點也是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
陸修年看著豪宅裏的洛陽,忽然間有些出神。
幾百平米的豪宅裏,男孩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旁邊的茶幾上擺放著家庭作業,卻是空白的一片,沒有任何字跡。
洛陽出神的看向窗外,明月當空,他思念的人是否也在思念著他?
陸修年想要抬手撫摸這個孩子,就像是在安慰那個十五歲的陸修年。
至少陸修年還有兩個師父,洛陽的親人卻都不在他身邊。
一陣涼風拂過,洛陽感覺到有些冷,陸修年察覺到後縮回了手,退後了幾步。
他忘記了自己早已經失去了屬於饒溫度。
可洛陽卻在尋找著,在這個空曠的家裏尋找著並不存在的人。
“是你嗎?你在的對嗎?”
洛陽。
陸修年微怔,不知道他在問的人是誰。
洛陽繼續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我感覺得到,這個是世界上存在著眼睛看不到的事情。”
陸修年保持著沉默,卻在默默地注視著那個孩子,眸光中流露出一絲疼惜。
“你存在多久了?是不是比我的年歲還要大許多?是不是看過了許多事情?像我這樣被父母拋棄的人應該不少吧,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麽逃出這個怪圈嗎?”
洛陽無助的,想要尋求解脫,可是他的身邊沒有人可以幫到他。
就算是曾經的老師,也無法將他救贖。
人總是也這樣,既深深的希望可以有一個來救贖自己的痛苦,卻又緊緊的封閉著自己的心。
然而當某個人真的出現,那什麽藏在心裏的話都可以出來了。
此刻的洛陽就是這樣,麵對李相卿他不出的話,可以對這個他看不到的人吐露心聲。
“他們都媽媽很漂亮,嫁給那個人是因為錢。後來那個人喜歡上了別人,媽媽像變了一個人。這間房子裏慢慢的就剩下了我自己。”
洛陽在,陸修年在聽,即便他無法給予任何回應,可洛陽卻覺得很舒服,心裏壓抑許久的事情終於有一個人可以傾訴,似乎肩上的東西也沒有那麽沉重了。
陸修年靜靜地聽著,一直到少年不知不覺間流下了眼淚,陸修年好像聽到了他心裏的呐喊。
那種無聲又痛苦的呼喚。
他也曾有過,很多時候,很多次,但是最初的那一回,是在聽到懿王側妃遇刺的消息時,他毫不猶豫地趕向懿王府,卻沒有進去看她的身份。
他隻能等,等著裏麵傳出消息,那一他後悔極了,如果毫不猶豫的帶她離開,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王府裏的勾心鬥角不,老板娘過,現在的長安城是最為是非之地,每一個踏進城門的人或許都有著不為人知的身份。
那個掌握著下人命閱人即將老去,皇權的更迭馬上要開始了。
而這個時候嫁進懿王府的薊州將軍女,就是懿王加給自己的籌碼。
兵權。
可既然如此,為什麽懿王沒有保護好它?
陸修年知道,是因為那個人沒有上當,寧願舍棄一己之身,也要保全親人。
所以她才會遇刺,所以此刻的懿王府才會水泄不通。
牆邊的陸修年摩挲著腰間的長笛,這還是她給自己做的,自己吹笛子也是她教的。
可如今那個人臥病在床,自己卻什麽都做不了。那種深深地無力感,陸修年隻能緊緊的攥著拳頭,然後狠狠地砸向牆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