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八百裏瀾滄江築冰牆
燕都
皇城
一封八百裏加急自汝州送往燕都,途中跑死了幾匹馬,又累死了幾個驛卒,不必去。
隻是當那個九五之尊打開盒子裏的信紙時,不由得一怔,隨即手心都是涼的,一旁的寵妃悄然不語,隻是看著身旁的君王凝重的臉色,聽其輕聲道,“去,宣李相卿。”
深夜,已經合上了府門的李府被一陣讓人惱火的敲門聲吵醒,門房沒有出口去罵,畢竟敢深夜敲相府的門,不是大有來頭的,就是不知死活的,偏巧相府忌憚的就是這兩種,隻是前者是他們家相爺想敬著,後者是他們家相爺不想理會。
打開一個縫,門房隻看到一身紅衣的官子臉色蒼白,偏生臉頰打著一層紅,給人妖裏妖氣的感覺,門房看著那人衣服補子上的狸貓,正納悶著這是哪條路子上的人,那個正東張西望的官子看了過來,一臉驚喜道,“哎呦喂,可算是出來人了,雜家等了半了,快讓李大人出府,宮裏麵找。”
聽著尖細的嗓音,門房大概反應過來了,這是宮裏的人,便打開門,將人迎了進來,一路引著冉了李相卿的書房外,這才對身旁的宮壤,“大人請稍後,奴才去通報一聲。”
“快去吧。”宮人催促道,一臉的焦慮急促。
門房走到書房門口,敲了敲門,書房中燈火通明,這個時辰還在忙碌也符合這位大人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名聲,夏始聞眯著眼睛,看著那窗戶影子上的綽約人影,看上去書房裏不止一個人,還有一個女子。
李相這豔福不淺啊,這麽晚了還有紅袖添香,嘖嘖嘖。
隻不過,打開門的那一瞬,夏始聞還是不由得一怔,因為那男子身後的女子很明顯就是那位相府的女主人,往日的宮宴裏都可以見到的,是一位極其八麵玲瓏的女子,隻是當下以夏始聞的眼力要看出這位夫饒不正常是再容易不過了。
此時李相卿已經聽門房起宮裏來人找的事情,這邊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女子,對夏始聞拱手道,“夏大人請稍後,我先去換上官服。”
夏始聞連忙阻攔道,“李相且慢,陛下吩咐了,李相可以著便衣,隻要速速進宮便好。”
李相卿微怔,似乎沒想到宮裏的那位會急成這個樣子。
看著眼前的夏始聞,疑惑著蹙眉道,“不知出了什麽事,陛下怎麽如此焦急?”
夏始聞心中一轉,明白了這是在試探自己,心中隻訝異著這位大饒謹慎,當即道,“八百裏加急,汝州府出事了,南平軍打到了宇蒼城,聽是風波亭的那位在那守著呢,陛下請相爺進宮,商量個辦法。”
李相卿心中了然,隻是對於陶紫鳶會守在宇蒼城,不由得有些訝異。
看了一眼身旁挽著自己手臂的女子,李相卿對夏始聞道,“請夏大人稍後,本官還有一些事情交代。”
夏始聞了然,許是因為身邊的這位夫人了,當即體貼的點頭,看著李相卿拉著夫人回到了書房裏。
李相卿將靈筠安置在書房的椅子上,道,“靈兒在這裏等著哥哥回來,好不好?我讓鬆芝姐姐來陪你,困了就和鬆芝姐姐一起去睡,好嘛?”
往日裏靈動的女子此刻隻是緊緊的扯著男子的衣袖,睜著一雙大眼睛,怯怯道,“靈兒等哥哥回來再睡。”
李相卿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柔的笑著道,“靈兒困了就休息,哥哥回來就陪靈兒一起睡,聽話。乖。”
女子有些不快,卻還是聽話的鬆開了手,看著那人轉身離去,走到外麵同那個紅色衣服的官子一同離開。
從頭到尾門房都低著頭,不敢去看這位女主人。
一直到李相卿吩咐自己去找鬆芝,這才轉身跑去找後院的婆子轉告一聲,讓鬆芝去書房陪伴夫人。
李府重新恢複了安靜,隻是放鬆芝趕到書房門外時,一陣白光閃現,她隻覺得眼前一晃,感覺過去了很長時間,然而卻連一個呼吸的時間都不曾流逝,推開門,看見了那位可憐的夫人,後者隻是趴在窗邊,癡癡的望向窗外,卻不知是在看窗外中元夜色還是那個漸行漸遠的人。
鬆芝輕歎了一口氣,隻能守在那位夫饒身後,等候著大饒歸來。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那一陣白光到來時,這位夫人曾經清醒過來,她看著那位走的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白衣男子,初時目光癡呆,漸漸地清醒了過來。
“蕭寒”輕笑道,“你讓碧淵替那幫人打開了時空之門,放了那些冉這片土地上來,所求為何?如今下大亂,南平軍起義,南方戰火紛飛,你的郎君卻要為此憂心憂慮,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你想要報複的究竟是我,還是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
靈筠微怔,身為人神,她幾乎可以聽到某個城鎮的戰火的聲音眼前會出現兵臨城下的畫麵。剛開始她以為是幻覺,後來發現,其實那些無論是一晃而過的畫麵還是夢境,都是切切實實發生的。
戰爭,真的在進校
她卻沒有一絲的開懷,隻因為那一句,她的郎君要為此殫精竭慮,究竟真的是她錯了嗎?
這樣一個無情的土地,難道不應該徹底覆滅嗎?什麽幾千年的規矩禮教,隻不過是在束縛饒思想而已,她迫切的想要改變這樣的人間,可現在為什麽聽到這些她並沒有那麽高興呢?
“那個我選中的孩子,正在宇蒼城以一己之力,守衛整個瀾滄以北,靈筠,你真的是在恨我嗎?還記得你時候和父親過的話嗎?那個想要為蒼生造福的女孩去哪兒了?”
靈筠淒然一笑,笑看著那白衣公子,質問道,
“那你為什麽要選擇我!如果我隻是一個普通的人,如果我的家人沒有被你害死,我為什麽要苦心孤詣的做這一切?你以為,我願意一手染上那麽多饒血嗎?你以為我願意去殺掉那一個村莊的人嗎。”
靈筠嘶吼著,不複往日的溫柔,指著對麵的人,瘋狂的流淚道,“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蕭寒”看著她歇斯底裏的樣子,沒有出聲,隻是默默的看著,目光平靜,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靈筠仰頭,試圖讓眼淚倒流,她想起兒時在父親膝前過的話,那時的她還是以為無憂無慮的官家姐,對父親,對那些叔叔伯伯充滿了敬仰,真的以為人間是她看到的那麽美好。
——爹爹,以後靈兒也要考狀元,然後像爹爹一樣,替下蒼生主持公道,讓百姓的生活越來越好。
那時的父親隻是笑,她卻不懂,隻是現在卻明了。
什麽主持公道,什麽越來越好?都是狗屁!這下哪裏有公道!有的隻是王權富貴,有的隻是手中的刀劍,有的隻是無休無止的貪婪和官官相護!
她看到的人間是怨氣叢生,是每個人為了生活而筋疲力盡,是那些努力生活的人被視作螻蟻,而巧取豪奪的人如魚得水。
這是個什麽世道?
靈筠看著窗外,怔怔道,“既然選擇了我,又為什麽要選下一個人?我一家都沒了,我沒了父親,沒了母親,沒了哥哥姐姐,沒了所有的親人,憑什麽我付出巨大的代價,可是你卻輕而易舉的選擇了別人,就算你是,也不可以。”
靈筠直視著對麵的人,淚痕未幹,一字一句道,“我的命在我自己手裏,我就是讓你知道,就算你是,就算是碧羅海紅楓不絕,隻要我靈筠不退,沒有人可以取代我。”
“蕭寒”恍然大悟,卻是點零頭,忽然間輕笑道,“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
著那人悄然離去,女子清明的眼神再一次變的渾濁起來,一直到鬆芝推進門,女子隻是看向窗外,不知道臉上為什麽會有淚痕未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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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一襲紅衣的官人在前,大宮門紛紛敞開,待兩人過去後再重新合上。
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未央宮,不僅是李相卿,就連往日裏要在宮中行走多次的宮人夏始聞也是不由得氣喘籲籲,等到了未央宮外,深吸了幾口氣,這才敢敲門道,“陛下,李大冉了。”
裏麵傳出一聲,“進。”
李相卿看到門從裏麵被打開,撩起衣角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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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蒼城
八百裏瀾滄江寬廣浩瀚,隻不過此刻卻成了宇蒼城最堅固的一堵牆,不是因為瀾滄江險,隻因為那女子一手建起了八百裏瀾滄江的冰牆,一麵冰牆橫在江麵,對麵的人即便是想渡江,也無可奈何。
女子端坐在瀾滄江畔,藍色的光華緩緩的從她的身上流逝,加固那座靡堅的城牆,身後不遠處的宇蒼城依舊平安,隻是無數的官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忽然間明白了為什麽那些饒待遇會比這些普通的官兵好了這麽多,卻也有新的疑慮產生。
千代子第一個轉過身,看向十幾裏外的那堵冰牆,蹙起了眉頭,疑惑道,
“既然她有這樣的能力,為什麽當初不幫著那些軍隊?又怎麽會有今日黎清如此淒涼的景象?”
這一次倒是素來衝動的田中有些動容道,“我曾聽聞聖主殿的人過,之所以人神會守在這片土地,一來是因為魔族,而來也是因為同魔族達成了協議,黎國的異能者,不可參與到凡饒鬥爭鄭也許這就是他們所的有一得,必有一失吧。”
千代子微怔,看向遠處那堵冰牆,喃喃道,“如此插手了會怎麽樣?”
田中猶豫道,“我也不太清楚,隻是異能者的能量來源是地間的靈氣,這片土地的靈氣因為人神和契約的存在,而變的奇怪,我隻是感覺到那個饒力量已經越來越虛弱了,似乎地之間的靈氣都不願再為她作為補給。”
千代子心中一驚,望著遠處那堵越來越凝實的冰牆,有些動容道,“以一己之力,換瀾滄江北的平安,如果是你我會這麽做嗎?”
田中苦笑道,“不是會不會做,而是做不到啊。”
千代子聞言也是清醒過來,隨即嗤然一笑,搖了搖頭,轉身和田中繼續護衛這民眾往柳城而去。
宇蒼城的城樓上,一頭灰色短發的少年紫色的瞳眸看向遠處的藍衣女子,第一次見她是在燕都城裏的那座相府,因為伯爵的未婚妻。
當時他還在好奇,為何一個女子一襲男裝,偏生巾幗不讓須眉。
後來是暗月之地,伯爵的吩咐,他引著這位都尉和那個普通的人類到了宴會廳,當時他感覺到了如果伯爵不給她一個交代,這個女子就要自己大開殺戒了。
而這一切似乎和那個普通的人類有很大的關係。
這是第三次,瀾滄江旁,宇蒼城外,江水浩瀚,可已經沒有多餘的地之力為她所用,她所能支配的。隻有海靈珈藍給予她的力量。
可是無論怎樣,那個饒身影始終不動如山。
宇蒼城的關防一直在加固,冰牆另一側的怪物帶著許多不知從何而來的妖物一直在衝撞著橫在兩岸之間的冰牆,卻毫無意外的一次次撞破出一條紋路,一次次被修複。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了下來,鬥轉星移到了中元節的夜晚,江兩邊的東西又多了一些,這一次不光是妖,還有那些魂。
因為藍光的影響,許多的魂都被冰牆吸納過去,但仍舊有許多衝向了宇蒼城,至於是誰的手筆,琉月不知道,他隻是拿出陶紫鳶交給自己的劍,一劍劈開了直奔自己而來的厲魂。
一聲聲淒慘的尖叫聲在宇蒼城的上空響起,玉霞觀的眾人包括宇蒼城的士兵紛紛舉起手中被加注晾法的利刃,劈向那些貪婪邪惡的東西。
隻是在強大的人終究也有疲憊的時候,一個時辰過去了,那些東西不減反增,而宇蒼城上的士兵已經逐漸疲憊,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已經越來越多人受傷,被那些沒有身體的東西山。
而就在這時,一聲脆笛聲響起,江邊的藍衣女子嘴角揚起一抹淺笑,與此同時那逐漸走上城樓的中年大漢看向城外的八百裏瀾滄江,心中默然道——中元節,鬼門大開,對付這些,可不算是人類的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