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山寺桃花始盛開
冰綠色的瞳眸如同玉一般的通透的顏色,完全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情感,更像是一副完美無瑕的作品。
她曾同許多人交易,有的人在交易過後會後悔,有些人會在交易前遲疑,也有些人會憎恨她的存在,這就是為什麽這塊玉的身上會有如此多的裂痕的存在。
在這個稱呼自己為前輩的老人身上,她看到了聖潔靈魂的光芒,卻是他的人生中曾經也有許多錯事,但是他行醫救人的聖行,還有此刻的犧牲,讓他的靈魂成為聖潔的存在。
而這,足以修複這塊玉身上所有的詛咒和憎恨。
“荊溪。”
看這他眼中的疑惑,荊溪解釋道,
“我的名字,我隻告訴過兩個人,一個是那個臭道士,另一個就是你。你的名字麽?可笑而又偉大的後生。”
“徐升。”
徐太醫輕吐兩個字,這個從他人生的最開始便陪伴著自己的唯一。
“我記住你了,徐升,這筆交易我同意了。今夜享受你最後的人生吧!”
伴隨著聲音在腦海中的回響,荊溪已經回到了玉中,依舊是裂紋縱生的樣子。
可握在手裏的時候,卻不再那麽冰涼。
徐太醫看著外麵的月亮,似乎已經快要到了午夜的時刻。
“子時將近,百鬼通行,千家避退,萬人莫行。”
徐太醫笑了笑,他喜歡聽故事,喜歡聽那些神神鬼鬼的傳,這輩子別人講的倒是聽了不少,隻是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成為別人故事裏的人啊。
如果是的話,他倒希望是一個可以降妖除魔的道士。
推開門,看著門口等候已久的兩個人,就連冷漠的都尉大人目光中都夾雜著擔憂之色,隻是在努力的掩藏。
那一瞬徐太醫懂了,明了了,卻也並不怪罪於他,反而是表現出了在這個年輕人麵前從未有過的從容,
“都尉大人,可以為軍隊的士兵,解毒了。“
“請。”
陳堔讓開了路,恭敬的態度讓陶紫鳶訝異遲疑,以陳堔的驕傲,好像不會是這種會給予人禮遇的人吧。
但是依著徐太醫的本分謹慎,竟然就這麽走了過去……
真是,真是……太奇怪了。
陳堔帶著徐太醫,藺楓拉著陶紫鳶和唐夕,四個人離開了縣衙,奔向白日裏的地方。
————
明月皎皎,正當夜空。
深穀的一側卻已然沒有了人的蹤影,連穀底的怪物也不見了影子,隻留下空空如也的高台。陳堔蹙起了眉頭似乎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陳堔心裏清楚,一定是被人發現了蹤跡才會是這樣的結果。
“藺楓,唐夕,去找,找那些怪物到底去了哪裏!”
“諾!”
二人剛要離開便被徐太醫叫住,
“且慢,都尉大人,不必去尋人,隻要有風便可以了,風可以傳遞聲音,傳遞術法的傳遞,此時想想當初軍隊裏的人接二連三的生病想必也是那人利用了風的緣故。”
“風?”藺楓看著近乎平靜的月夜,白日裏或許有風,可此刻卻是了然無波,
“徐太醫,誰又知道什麽時候會風起,莫非是要一直等下去嗎?即便是有風,難道風就會傳遞到那些人的位置嗎?”
“不止是那些人,而是這山中的一草一木,這座山早已經被毒液汙染,所以才會在此時依舊是綠草青鬆,至於風……”
徐太醫看向陳堔,禦風之術,後者從沒有表露出來的能力,可卻沒有人會質疑陳堔不會。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陳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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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圓月,金子,還有銀月之輝。
“明月何兮,憐顧眾生,請之光,驅陰逐邪”
伴隨著陶紫鳶的咒語和徐太醫那完全讓人聽不懂的話,兩道光再一次交疊,與此同時,風乍起!
呼嘯的風夾雜著冬日的淩冽,吹在人的臉上,刺骨生寒,陳堔召喚的風有卷雲噬月的趨勢,從山頂的位置開始席卷著周圍的一切,不放過一棵草,一棵樹。
荊棘的身影出現的那一刻著實讓藺楓和唐夕驚到了不少,目光追隨著那白色的身影,卷著地上唐夕帶來的金塊和清水,仿佛雲朵一般純潔的顏色吸收著地之間的汙濁,帶走地上本不屬於此刻的綠意。
所經之處,草木皆敗,大地恢複了屬於冬日的寒寂,當勃勃生機退去,取而代之的“死亡”竟是第一次讓人覺得期待。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追隨著荊棘的身影時,陳堔看著身旁的徐太醫,在那間屋子裏發生了什麽他不清楚,可是他感覺的到,屬於徐升的生機正在一點點消失。
作為守護者的他,縱然無法決定人的生死,可是他預感得到人的死亡。
不知過了多久,荊棘的身影回到了徐太醫的身邊,目空一切,卻唯獨看了一眼徐太醫的方向,之後便躲進了銀月之輝中。
光芒消散,金塊落在了地上,水則融入了了無生機的大地。
與此同時,徐太醫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銀白的顏色,從根到尾,在月光下映著美麗的銀光,麵貌亦在不斷的變化,變老。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和這個人間最後一句話,便就此離開,隻是執著的望著上月,一睹這人間最美的景色。
“徐……徐太醫……”陶紫鳶喃喃自語一般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
她沒有想到身邊的人就這麽悄無聲息的倒下,連同藺楓和唐夕也一起跑到了那人的身邊,卻還是慢了一步將他接住。
就在眾人還不明白怎麽回事的時候,冷冷的聲音讓幾人清醒了過來,
“他死了,紫鳶想辦法讓他的屍體不腐,一直到我們回到燕都。”
陳堔淡淡道,一邊從徐太醫的手裏拿過銀月之輝,再一次看到這塊玉,陳堔還是不由得驚詫了一下。
原本裂紋叢生的玉,此刻已然光潔如初,完美無瑕,除了中央那一道幾不可見的裂紋。
“大,大人,那徐太醫的屍體……”
唐夕猶豫的問,不知道是否該將他扔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畢竟任誰也看得出徐太醫的死是為了……那些人。
陳堔沒有回答隻是看向身旁一直注視著自己的陶紫鳶,那雙孤寂的眸子裏染著濃濃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