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別,別怕
“陛下三思!”
“父皇三思!”
即便內侍們和蕭豫都在苦苦哀求,依舊無法動搖皇帝的心。
蕭寒看著眼前的地麵,免不了有些寒心。
“看呐,這就是你深愛的父親,這就是你忠於的君王,如此昏聵,如此任性,全然不體恤你對他的敬意和愛,他真的值得你去尊敬嗎?”
“我可以幫你取而代之,你會成為至高無上的黎清皇帝,施展你的報負和理想!”
又是那個誘惑的聲音,仿佛他隻要點個頭,這一切就會發生改變。
蕭寒沉默著,無視著,不去回答,那聲音似乎自覺無趣悄然消失。
“啟奏陛下,解毒之人已經醒來,何時前往西嶺,全聽陛下的調派。”
陳堔?他怎麽會在這?
蕭寒注意著眼角餘光裏的男子,他是自己的侍衛不假,卻也是風波亭的都尉。侍衛是假,監視是真。
這個時間來,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來的是真的妙啊。
“陳堔,你隨朕過來。”
“諾。”
眼看著陳堔跟著皇帝離開,蕭豫湊了過來,因病而蒼白的臉色因著這麽一番波折更是褪了幾分的顏色,
“大哥的命真是好啊,這個時節有陳都尉頂著,怕是父皇的火氣怎麽也不至於殃及東宮了。”
誠然,正如蕭豫所言,陳堔這個時節來救了自己。
免於被廢除的風波,卻還是逃不掉被禁足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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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太子和豫王離開,皇帝揮退了宮人,將陳堔召喚到自己身邊。
“在你看來,這美人丹是怎麽回事?”
“回陛下的話,這毒最開始出現在西嶺的軍隊之中,至於病起的緣由,包括公主在內,這些人都曾經在短期內患過風寒之症。”
陳堔道。
“朕記得你起那個女孩隻有十歲吧。”皇帝問,看向陳堔,
“朕相信你,所以才會用她,等她傷好便趕去西嶺吧。但若是她無能,朕自然是要治你個辦事不力的過錯。”
“諾,臣領旨,定當不辱陛下之托。”
皇帝揮了揮手,甚是疲憊的合上了眼睛,
“去吧去吧,朕累了。”
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用他最後的生命守護著王朝,卻依然逃不過衰老的命運。
陳堔退出了南安殿,轉過身看著匾額上的“南安”二字,竟覺得是如此的契合不過。
坐在這裏麵的人豈不是真正的南安?四方窺伺,獨居高閣,孤枕難安。
陳堔走著,果然在朱雀門外碰見了等候在此處的太子殿下。
“多謝。”太子道,帶著些微的苦澀,“方才不是你,恐怕我此刻已經不再是東宮之人。”
“太子不必謝我,隻是陛下不想廢太子,臣什麽都沒有。陛下讓臣帶給太子一句話。”
“什麽?”太子問。
陳堔看著他期盼而又疑惑的樣子,隻覺得這父子兩個真是別扭啊,
“陛下,無論何時都不要忘記,於一位明智的君主,忠心的臣子永遠比忠愛的女子更重要。李世秋是忠臣,可他隻是陛下的忠臣,所以陛下隻是讓他致仕,殿下記住了嗎?”
看著蕭寒吃驚的樣子,陳堔知道這位太子從來不曾了解過他的父親,從來不曾了解什麽是真正的君王。
“話已經帶到了,臣先行告退。”
“啊,陳都尉慢走。”
目送著陳堔離開,蕭寒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他不懂父親向自己傳遞的究竟是什麽,不過或許這就是兩個位置之間短暫卻又遙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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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堔趕回風波亭的時候已然是月上西樓,急匆匆的回到了休憩處,剛剛躺到床上便嗅到了不屬於儀靈軒的氣息,而且是他十分討厭的味道。
等他一路趕到預計的位置時,推開門恰好看到了房間裏那隻通體純紅的靈蛇昂起頭要把那個女孩吞入腹中的一瞬,手中的啟隨之而動直逼靈蛇而去。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靈蛇驟然竄到一邊,滿地的爬行動物也隨之紛紛從各個角落裏離開。啟也及時的停在離那少女眉心僅一寸的位置。
陳堔看了一眼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女孩,收回啟隨即身形迅速的翻到了房頂之上抓住了要逃跑的女子,
“南宮離,我警告過你,你的那些東西不要放進這個院子裏!”
話音剛落隻見一陣劍氣聳動,南宮離的臉色大變,
“陳堔,你還我的靈蛇!”
方才還攀附在她手腕處的靈蛇瞬間失去了生機,還有其他那些毒物,也紛紛沒了氣息。除了陳堔,誰還有這樣的手段?
一把抵住了南宮離的咽喉,陳堔冷冷道,
“今是看在豫王殿下的麵子上我留你一條命,再有下一次,死的就是你!你難道不知道嗎,你和這裏的其他人是不同的,死一個你陛下是不會怪罪我的!聽清楚了嗎?”
陳堔的狠厲別人不清楚,隻有風波亭的人才知道作為他的對手有多可怕。
南宮離難以呼吸,滿麵的通紅,即便有再多的毒物在這種絕對強者的麵前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
放開了手陳堔看著她跌落在自己的腳下,轉身欲走,卻聽她問道,
“她,她憑什麽做風波亭的都尉?她不配!”
“這樣的話我同樣不想再聽到第二次。”
陳堔警告著,身影翩翩的回到了地麵,徒留南宮離憤恨的望著那早已空無一人之處。
不久,感覺到了南宮離氣息的消失,陳堔正打算離開腦海裏突然浮現那個女孩一動不敢動的樣子。
推開門,屋子裏麵的爐火還在燃燒,依舊是方才坐在床上的姿勢,女孩的臉色卻是慘白的很,很明顯南宮離的那些蟲子嚇到了她。
陳堔正打算離開,卻在一瞬間看到了女孩的臉上有著可以盛下月光的晶瑩。
他記得昨差一點就死在遠間觀的時候她是沒有落淚的,當時不覺得怎樣,現下才發覺原來她也隻是個十歲的女孩。
不管了,路是她自己選的,又不是自己讓她卷進來的。
走出房門,剛走到窗戶外麵突然停下腳步,下一瞬跑回了屋子裏那個女孩的床邊,學著他看到的街上父親哄女孩那般將女孩攬在懷裏,生疏的卻又心翼翼的輕拍著女孩的脊背,
“別,別怕,安,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