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有心無心
楚子月望著一片朦朧的夜色，陷入了沉思，四周一片寂靜，遠處不時飄來幾聲隱約的蛙叫聲，過了許久，伴著輕風，徐徐說道：“若是被人阻止，那定是涉及了某人的利益。我聽過一個故事，聽說青蛙放在楚水的鍋裏，並不會急著逃出，慢慢地加熱生火，水溫一點點升高，而青蛙卻不知不覺，到最後，水溫滾燙灼熱，青蛙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再想逃走卻已無力了。”
鈕梅聽得一知半解，一臉懵懂。楚子月看著他發呆的模樣，突然笑了，“我是一介女流，不懂朝政，你就隻當聽了個故事。”
鈕梅回到府上，將方才聽到的故事原封不動地照搬給太子講，田浩邈聽完，停下了手中的劍，臉上露出一道明朗的笑容。溫水煮青蛙？倒不失是個辦法。
“你從何處聽來的？”田浩邈知道，以他對鈕梅的理解，斷然想不出這樣的法子。
“在下.……”鈕梅吞吐著，不知該不該說，先前太子多數逼問他與郡主的關係，他想盡借口隱瞞，差點就將實情吐了出來。
“快說！”田浩邈催促著，一雙眼睛如鷹般地緊盯著鈕梅。
“在下剛從郡主那裏回來！”鈕梅隱瞞不過，知道自己已被殿下看穿。
郡主？又是她？田浩邈用手輕輕拂過劍梢，楚硬的觸感從指尖傳來，眉峰不禁擰到一處。
是夜，田浩邈進了皇宮，直奔禦書房。
翌日大殿上，田浩邈當著眾臣的麵，提出四品官員以上由一品重臣舉薦，四品以下則需統一選拔，君王田銳澤對田浩邈的提議大加讚賞，田文虹挺身而出，成為支持太子的第一人。其他朝臣見大局已定，又揣摩著五品以下的官員難撐大局，便也不再反駁。
田浩邈走出大殿，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此時的天邊，朝霞團團簇擁著，發出橙色的光芒，柔和而絢麗。田浩邈勾起一絲唇角，心中念道：今日，是一個好天！
田宏揚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包東西進了將府，見了子月，便將東西遞了過去。楚子月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啊？”
“你自己打開瞧瞧！”田宏揚語氣極其溫柔。
手上的東西還帶著熱度，楚子月層層打開，裏麵的溫度更加滾燙，打開最後一層，欣喜地叫道：“栗子！”
“嗯，我方才來的路上，見到新炒的栗子，就給你捎了些來，老板說，這是今年秋天新下樹的栗子。”田宏揚貼心地解釋著，其實為了等這包栗子，他足足站了半個時辰。
楚子月輕手拈起一個，又立刻扔下，呼道：“燙！”
田宏揚拿過紙包，輕輕地將子月的手拉到自己跟前，放在唇邊溫柔地吹起來，邊吹著邊心疼地說：“怪我，都燙疼了吧？”
楚子月有些不好意思，被他吹了幾下便抽回自己的手，“沒事，是我太過心急了。”
田宏揚從懷中掏出扇子，對著栗子扇了一小會，又一個個小心地剝開，完整地遞給子月，寵溺地說道：“你隻管負責吃，我來剝。”
楚子月木然地接過栗子，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宏揚越是對她好，她心中愈發覺得歉疚，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時起產生的，她不禁低下了頭，不敢正視宏揚。
田宏揚看出了她的異樣，停下手中的動作，關切地問道:“怎麽了？你是擔心明日見母妃會緊張?”
楚子月這才想起明日要去永秀宮，心中變得更加忐忑，雖然姚貴妃已經見過數次，可是卻從未單獨去過永秀宮，想著那尊貴的婦人日後是她的婆婆，在這秋意漸濃的時節，背上竟然生起了一層薄薄的汗珠，她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或許每個女子，第一次麵對未來的婆婆，都是莫名的緊張與恐懼？她的心中似有數匹駿馬在奔騰著。
田宏揚見她不回答，拉起她的纖手，“若是你害怕，我陪你同去。”聲音綿長而低柔，似一陣微風，緩緩融進人的骨血裏，讓本竄動的心安定了下來。
楚子月抬起頭，凝視著田宏揚的臉，淡然一笑，“你不用擔心我，我隻是有些緊張。”
田宏揚看著她的笑顏，如玉盤的臉龐上也宛若豔陽，心中卻有些焦灼，母妃是不喜歡子月的，明日這場邀約，到底是何用意？心中又有一些期待，或許母妃見了子月後，便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也說不定。
天空灰蒙蒙的，飄灑著稀疏的細雨，樹上的金黃洗得更加醒目，不知何時沒了淒切的蟬噪聲，世界就這樣安靜起來。
踏入宮門，楚子月深吸了一口氣，一股涼意從鼻尖傳到身體裏，她豁然發現，已是深秋了。她撐著傘，邁著碎小的步子在雨中緩緩地走著，腦中不斷想象著片刻後可能出現的場景，姚貴妃到底喜不喜歡自己？她會不會刁難自己？.……就這樣遐想著，一不小心撞到一身黑衣上。
雨傘從手中滑落，楚子月看著眼前的人，慌忙叫了聲：“太子殿下？”已顧不上去拾起地上的傘。
田浩邈楚楚地看了一眼楚子月，低吼了一聲：“愚蠢至極！”便頭也不回地走掉。這個女人，看似精明，卻一次次以一幅窘迫的樣子出現在他的跟前，湖中落水，走路能撞到人身上，她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這個女人的影子，近來越來越多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一想到她可能是三弟精心拋出的誘餌，他便對自己感到生氣，又感到恐懼，他讓自己無視她，或許那份恐懼，才會減弱一些。
楚子月看著太子走遠的背影，才慌張拾起雨傘，自己隻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至於如此氣極？想起綺夢曾說他是“冷麵閻王”，她現在信了，這個太子，果真陰晴不定，心性難料，日後還是躲開些好。
方踏入永秀宮的門，姚沛春便一臉笑容地親自起身迎接，讓楚子月無所適從。姚沛春拉起子月的手，不停地噓寒問暖，儼然一副溫柔主母的模樣。午膳時更將子月留在了宮裏一起用膳，席間更是親手給子月夾菜。如此殷勤關懷，楚子月想著自己途中那般揣測，心中不免覺得羞愧。
出了宮門，子月便看見田宏揚撐著傘一臉緊張地等在雨中，見了自己就匆忙地奔了過來。
“我母妃可有為難你？”田宏揚迫不及待，自子月進了宮，他的心，便一直緊張地跳動著，攢緊著。
“你怎麽比我還緊張？”楚子月見了他的樣子，不免打趣起來。
“你快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