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沒有動筆
田綺夢真的看向水中的倒影,覺得好陌生,消失許久銀鈴般的笑聲再次響起。
“郡主!”
兩人興意正濃,被餃子的呼聲打破。
田綺夢沉不住性子,未等楚子月開口,便率先問道:“出什麽事了?”
這些日子,餃子很少看到公主開口說話,憂心忡忡,方才的笑聲,她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此時見到公主恢複如常,竟然興奮地喊道:“公主!”
田綺夢起身對著餃子的額頭輕敲了一下,“這麽大聲幹嘛,我又不是聽不見。”
餃子笑了,看著公主傻傻地笑了。田綺夢看著她木木的樣子,搖著頭笑道:“沒得救了!”
餃子收起笑容,感激地看著郡主,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郡主的功勞,對著楚子月深深地作了一個萬福。
楚子月笑了,有這丫頭在綺夢身邊,她這顆心能安定不少。
田綺夢見不慣餃子溫吞的樣子,又追問道:“到底何事?”
餃子想起自己的正事,從袖中掏出一封帖子,一邊恭敬地送到子月手上,一邊解釋道:“這是俞小姐派人送來的帖子,邀請郡主明日上尚書府。”
“還請了誰?”
“聽送信的人說,還請了太子殿下和宏王。”
楚子月明白了,當日俞汲居衝撞了皇上,這是在明著賠禮呢。可是邀請太子便好,為何又拉上自己和宏王?
田綺夢盡管這些時日消沉,可是宮女們私下的議論多少也有飄到她的耳中,她聽說父皇將俞汲居指給了王兄,把子月姐姐卻指給了三哥,父皇這分明是亂點鴛鴦譜。“姐姐別去!”俞汲居這是要給姐姐一個下馬威麽?如此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的地位。
楚子月看到綺夢臉上的緊張,覺得不明所以,淡然一笑:“她還能吃了我不成?既然她有心,我也不能如此拂了她的意,畢竟日後宮裏還是要常相見的。”
“姐姐!”田綺夢這一聲叫得有些心疼,她和王兄到底怎麽了?王兄順從了父皇不說,怎麽連她也甘願放棄了?瞬間她似乎又有些明白了,自古君王皆薄性,最是無情帝王家。
輕風飛揚,撩起層層紗幔,亭台之中,一名婀娜的女子正在嫻熟地擺弄著茶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沁人的茶香。
“太子,宏王,郡主,請用茶。”俞汲居親手將一杯杯茶端給今日邀請的客人。
田浩邈輕抿了一口,“好茶。”聲音極其平靜。
田宏揚嘬了一口,也讚道:“俞小姐果然婉質蘭心。”又意味深長地對著田浩邈說道:“太子果然好福氣。”
田浩邈嘴角微動了一下,雙眸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俞汲居。
俞汲居似是有些失落,將頭微微垂了片刻,隨後又滿臉微笑地看著子月:“汲居雕蟲小技,怕是無法和郡主相提並論。”
楚子月正專心地品著茶,聽著俞汲居如此說,忙將杯盞放下,“不不不,俞小姐太過謙虛,子月並不懂得茶道,小姐的茶讓人飲後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俞汲居抬眼看著天色,又看向眾人,朱唇輕啟:“離宴席還有些時候,總是靜坐著也是無趣,不如,我們玩些筆墨,各位意下如何?”
田浩邈並不吱聲,表示默認。田宏揚見著子月點頭,便也笑著應允:“好!”
俞汲居令人奉上筆墨紙硯,為了不覺得楚清,便第一個起身。隻見她一手拂起衣袖,一手在紙的上空飛舞了一陣,便落筆道:“汲居先獻醜了!”
眾人一看,一幅大氣磅礴的山水畫躍然紙上,兩岸青山對峙,綠樹蒼翠,懸崖峭壁上,卻峰巒重疊。田宏揚不由得嘖嘖稱讚:“俞小姐的畫,蒼勁有力,栩栩如生,若不是本王親眼所見,會誤以為是哪個男子的手筆。”瞬間他又笑了出來:“隻是這上麵的題字,倒是出賣了作畫人的身份。”
楚子月仔細地看著,小聲地念了出來:“山有木兮木有枝。”
俞汲居白皙的臉上飛出一朵粉紅,羞赧地說道:“讓各位見笑了,汲居一時想不出合適的字句,就胡亂題上去了。”
田浩邈輕輕地說了聲:“好!”讓人猜不出是畫的真好,還是隻是敷衍。
俞汲居將筆交給田浩邈,田浩邈不假思索,頃刻間龍飛鳳舞,一幅行軍作戰圖清晰起來,一匹匹戰馬體格健壯,姿態各異,馬背上最前方的男子,高舉著寶劍,英姿勃發地統領著千軍萬馬。
眾人看得出了神,細細地看著畫,仿佛那馬背上的男子,就是眼前的太子。
“太子果然雄心壯誌,下筆更是出神入化。”田宏揚拍手叫絕,俞汲居和子月也跟著叫好。
輪到田宏揚,他思忖了一會,便在紙上輕輕地落筆,片刻過後,自己先發出一聲憨笑。眾人好奇,走過一看,一個憨態可掬的白胖小兒,正撅著屁股,將頭埋在溪頭剝著蓮蓬。
楚子月拿著畫不肯釋手,眼睛一直盯著畫,笑出聲來,田宏揚見她開心,再次跟著笑了起來,陽光下的他,笑得如同天邊反射來的日光一般燦爛。
俞汲居覺得夕陽的餘光,有些刺目,她讓人放下些紗幔,緩緩說道:“宏王對郡主,果真一片癡心。日後其他側妃,怕是要嫉妒了。”
田宏揚頭也不回,雙目熱忱地盯著子月,深情道:“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空氣似凝結,沒有人再出聲。田浩邈盯著田宏揚若有所思,又掃過楚子月,宏揚今日是向他暗示,他無心政事,隻在意眼前的女子麽?
“郡主還沒有動筆呢。”俞汲居率先打破了沉默。
楚子月放下宏揚的畫,拿起筆,雙臂交叉著,將筆端抵在下巴,凝思了一會兒,緩緩落下了筆。
她盯著自己的畫,不再出聲,她畫的,是蘭草,畫著畫著,她不覺又憶起了娘親。
田宏揚看出她的異樣,走到跟前,對著她溫柔地說道:“畫得真好!”
俞汲居看後也是莞爾一笑,“宏王和郡主還真是習性相近,一個畫蓮,一個畫蘭。”
田浩邈無意掃過子月的畫,眸子中閃出異樣的光彩,他看著畫上的題字竟然一瞬間的出神:便是東風難著力,自然香在有無中。
她的字跡,為何與自己的極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