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誰不知道
鈕梅小心翼翼地退下,“啪”地一聲,房門又被重重地關上。王爺定是遭遇了煩心之事,能勸解王爺的,怕是隻有郡主了。思及此處,鈕梅不敢耽擱,縱身消失在王府的高牆中。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彩月,這個時候你的表情應該歡喜才對。還有曉楓,你扮的是男兒身,眉宇間應該多股英氣,別總是拿著絹帕捂著臉,玉琲,把她的絹帕給收了。”點星客棧內,楚子月正在一一指點著眾人,目光掃過院牆上的人影,瞬間停了下來,吩咐道:“你們先練著,我出去透透氣。”
“何事這麽急慌?”楚子月看著愁眉不展手足無措的鈕梅問道。
“郡主,麻煩您跟我上王府一趟。”鈕梅拱手相求道。
楚子月一聽事關浩邈,立刻出了客棧,邊走邊問道:“出了何事?”
“王爺自朝中回來之後便大動肝火,無人敢勸,一直在房中喝著悶酒,還請郡主去勸勸王爺。”鈕梅不敢欺瞞,郡主的話,王爺一定聽的。
楚子月加快腳步,浩邈啊浩邈,你到底遭遇了何事?寧可為難自己,也不來找我?
“浩邈,出什麽事了?”楚子月匆匆趕到王府,直奔田浩邈的書房。
田浩邈聽到子月的聲音,便整理好心情,打開門,一張笑臉迎接子月。
楚子月進了屋子,見到滿地狼藉,浩邈渾身散發著酒氣,臉上卻看不出任何怒氣,擔心地問道:“這到底怎麽回事?”
田浩邈一把拉過子月,緊緊擁進懷中,聲音中帶著些疲憊:“和父皇爭吵了幾句,心中有些不快,別擔心了。”
楚子月不再多問,任由他摟在懷中。許久,田浩邈才鬆開臂膀,正視著子月的雙眼,認真地問道:“子月,若有朝一日,我一無所有,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麽?”
楚子月凝視著浩邈的雙眼,雙目像清泉一般純淨,肯定地回道:“你不是我的影子麽?我在哪,你就在哪。”
田浩邈唇邊露出一絲微笑,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子月的小臉,有她這句話,足矣。
“我突然想起,前些日我回府中,聽下人說楚西鳳回來過,又匆匆走了。”楚子月擔心浩邈今日的不快與此有關,便將沒放在心上的事又提了出來。
田浩邈臉上未起一絲波瀾,“父皇並未下旨讓他回朝,或許是偷跑回來祭奠姚氏的。子月,今日我們不談論他人,就你我二人,好不好?”
楚子月點首,彎下身子將地上散亂的物件拾起,浩邈跟著一起收拾,見他一副像小孩子發過脾氣後乖乖聽話的樣子,溫柔說道:“不管遇上何事,同我一起商議,別再為難自己,好嗎?”
田浩邈回以一個迷人的笑容作為答複,其實他早就想明白了,世上種種,他都不在乎,唯有她,是他心底的防線,不可退,不可讓。
這一夜,早春的驚雷不時響徹雲霄,顫人心房,刺眼的閃電穿過天際,在大地劃出明亮的符號。楚子月睡得並不安穩,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間,她夢見了娘親朝她微笑,夢見浩邈與自己揮手告別,娘親和浩邈的手就在自己的麵前,明明觸手可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抓不住。掙紮一夜,醒來時發現自己淚眼朦朧,發絲濕透,明明隻是個夢而已,卻為何感受到真切的心痛。楚子月搖了搖頭讓自己不再多想,起身到窗前,滿院殘留著昨夜雨水留過的痕跡,一塊塊不平被雨水填成一個個小坑,來不及被帶走的牆邊的泥,還有被淋濕的秋千,看著看著,覺得心上也似沾上了水,濕噠噠的。楚子月歎了口氣,何時染上了這患得患失的毛病。
偌大的禦書房內隻有田銳澤和田浩邈父子,空氣中暗流湧動,田銳澤雙目如鷹地盯著田浩邈一動不動,半晌問道:“你今日來,是要告訴朕,你都想好了麽?”
田浩邈凝視著田銳澤的雙眼,無比動容道:“記得小時候,父皇不讓兒臣和別的皇弟一樣隨心所欲地玩耍,經常讓兒臣多和忠國公楚良朋走動,心中曾也怨過父皇對兒臣太過嚴苛,現在才理解父皇的用心,原來父皇從小就對兒臣寄予厚望。”
田銳澤推過手中的奏折,神色無比嚴肅,“既然你能理解,就別辜負朕的一片苦心。”
田浩邈猛然跪倒在地,對著田銳澤乞求道:“子月是忠國公的愛女,兒臣與她自幼在同興府中相識,懇請父皇依了兒臣,立子月為兒臣的王妃。”
田銳澤“啪”的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握緊的拳頭在明黃的袍子上捏起了褶皺,“你怎麽還不明白?我許俞汲居給你,那可是兵部尚書俞波峻的女兒,姚正初替楚信鴻向朕請求聯姻,朕都沒應允。”
“可是子月亦是將門之後,再者她的兄長如今不也是同興將軍麽?”田浩邈極力說服自己的父皇。
田銳澤嚴肅的神情上露出一絲陰鬱,雙目如電看著田浩邈,“楚信鴻是姚氏長子,那丫頭是二房所出,楚家那點事,別以為朕什麽都不知道。真若是有事,你以為楚信鴻是向著你,還是向著姚家?”
田浩邈低垂著頭,目光無神地注視著地麵,父皇心中早已下定了主意,自己如何勸說也絲毫無益,如此僵持,終有一人要退讓。良久,猶如千金巨鐵的聲音從田浩邈的喉中傳出:“若是父皇堅持讓兒臣在太子與子月之間作出抉擇,兒臣隻能選擇子月。”
“啪”“哐”,田銳澤將一本本奏折劈頭蓋臉地擲在田浩邈的身上,氣得渾身發抖,“為了一女子,大好的江山不要,你真是愧對列祖列宗。”
田浩邈將頭垂得更低,任父皇數落,讓父皇如此動怒,自己有違孝道,有悖君臣之禮,可是子月是他心底的防線,他不能丟。
“皇後娘娘駕到.……”一聲尖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朱微婉昨日聽春翠說起興王一臉鐵青了出了宮門,怕是和皇上發生了不悅,便特別留意了起來,今日又見到浩邈一副奔赴刑場的模樣進了禦書房,便放心不下跟了過來。
進了屋子,看見浩邈長跪不起,又見田銳澤怒不可遏,便也慌忙跪倒在地:“皇上息怒。”
田銳澤連忙走到跟前,將她扶起,心疼地責怪道:“你這是幹嗎?”
“兒子犯錯,便是我做母親的失職,該以同罪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