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我隨你同在
童陽旭看到這張幻想過無數次的臉，盡管早就想到麵紗下的容顏定是不凡，卻沒有一張臉有眼前這般好看，或許更是因為她靈魂的有趣，二者相結合才會如此震撼，一時間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天地。青延城中，他多了一份牽掛。
從未想過陽旭會這麽快離開，點星客棧少了他的存在，瞬間清楚了不少，姐妹們盡管口中不說，可都無精打采，似風霜掃過的花蕊一般，提不起精神，楚子月又何嚐不是如此。陽旭在時一片歌舞升平，如今人去音消，似是夢一場。今日是元宵節，楚子月索性讓玉琲打烊一日，白日裏讓姐妹們自行安排，夜間去賞花燈，玉琲知曉大家心情都不好，一早便上翠香居吩咐午間送些好的吃食過來。
楚子月被皇後叫到了宮裏，進了尊勝宮，才發現隻有自己一人，便試著問道：“娘娘專程請我的麽？”
朱微婉讓楚子月靠近自己身旁坐下，溫婉地說道：“今日佳節，宮中繁忙，我吩咐她們都去做事了。”
楚子月掃視了一圈，也不見綺夢的影子，“綺夢.……”
“綺夢這孩子貪玩，一時不知跑哪去了，晚些便過來。”朱微婉解釋道，“今日找你入宮來，就是陪我聊聊家常，大家都去忙了，我倒是有些寂寞。”
楚子月知道宮裏的這些鎖事皇上都吩咐了讓姚貴妃去打理，她明白皇後在皇上心中的份量，於是說道：“皇上是心疼娘娘，怕娘娘累著。”
朱微婉緩緩拿起絹帕輕輕擦拭方才喝過茶的唇角，莞爾一笑，皇上知道自己喜歡清靜，這些鎖事素來也不喜歡插手，讓姚妃打理也是自己的意思，可是有些事情，縱然是她，也無可奈何。
朱微婉伸出手，將子月的手輕輕握住，眼神中有些黯然，“子月，這皇室中的女人，能讓皇上心中有自己便是莫大的幸事，別的，也不能奢望太多。皇上，不隻是夫君，你明白嗎？”
楚子月不明白皇後怎麽突然間向自己談起這些，她怎會不懂得，連皇後這樣崇高至尊的地位，依然察覺到她的不快樂，若圖感情，注定在這深深的宮牆中會失望的。“娘娘，每個女子踏入宮門的那一刻，便早知是這樣的結局，娘娘想開了就好。”
朱微婉從懷中掏出一支簪子，輕輕地插在楚子月的頭上，端詳著這張小臉，讚道：“好，還是你明事理。”
楚子月起身跪下，“娘娘上次賜我的步搖我還收著呢，娘娘待子月恩重如山，子月無以為報。”
朱微婉將她扶起，溫柔地摸著她的頭，若有所思地說道：“傻孩子，記著今日你勸我的話。”
黃昏時分，楚子月才出了宮門，望著漸漸西沉的紅日，心中也似有什麽東西跟著下墜。今日皇後舉止有些不同尋常，或許這是每個宮裏女子閑暇時胡思亂想時的失落吧，這樣的人生，她不想要。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數千盞花燈陸續點亮，應接不暇，不給黑夜一絲機會，將青延城照得明亮如晝。遊人成群結隊，穿梭如織，楚子月徒步走在擁擠的人群中，她要以這種喧囂驅散陽旭突然離開時留下的落寞，以這種熱鬧驅散今日離開皇宮時產生的對將來無法預料的不安。
素手忽然被人抓住，楚子月正欲出手反擊，回頭一看，見是田浩邈正拉著自己的手脫離擁擠的人群，便任由他握住，緊緊跟隨著他的腳步。
田浩邈將子月領到了城中的一處高閣才停下，柔聲說道：“此處居高臨下，可將青延城的夜色一覽無遺。”
楚子月無心賞燈，一輪滿月高懸在天空，整座青延城似籠上一層朦朧的輕紗。
“昨夜圓非今夜圓，卻疑圓處減嬋娟。
一年十二度圓缺，能得幾多時少年。”
田浩邈聽完她口中的念詞，不由得眉峰蹙緊，雙手捏著子月的肩膀，將她麵向自己，關切地問道：“怎麽今日如此感傷？發生何事了？怨我這幾日楚落你了？”
楚子月搖頭，天氣依然寒楚，楚子月不覺輕咳了一聲，田浩邈連忙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地披在她的身上。
“坊中的樂師走了。”楚子月神色落寞，雙眼無神地望著夜色中的青延。
田浩邈不甚明了，“一個樂師，讓你失落成這樣？再找一個便是。”
“他不隻是樂師，也是我的朋友。浩邈，不知為何，我害怕生離死別。”楚子月從袖中掏出童陽旭送她的那支骨笛，緩緩地拿到唇邊，一股幽怨的別離聲在迷離的夜色中響起，與及眼處的繁華極不相融。陽旭走了，來去如風，她本沒這麽難過的，可見到玉琲轉交給她的銀兩時，心中陡然升起一種哀傷，那些銀兩，是她分給他的，他分文未帶，就這樣走了，她覺得，她欠他的。
田浩邈明白了她的心思，他不問那個樂師如何成了她的朋友，又因何離開，她經曆過與親人死別的痛苦，朋友間的生離一時間定讓她神傷。心疼地將她摟住，深情地說道:“子月，有我在，我就是你的影子，這一生，你在哪裏，我便在哪裏。”
楚子月放下骨笛，將頭抵在浩邈的胸口，這一刻任由自己的情緒在浩邈懷中放肆，“哦……”田浩邈低呼一聲，楚子月慌忙抬起頭，擔心地問道：“怎麽了？”
田浩邈輕輕揉了揉胸口，趁著月色仔細看著子月，須臾後發出“咦”的一聲，接著又說道：“母後何時給了你這根發簪？”
楚子月從頭上輕輕摘下，皇後今日親手插上的，出了宮她便忘記了，此刻聽浩邈如此說，便好奇地問：“你如何知道這是皇後送的？”
田浩邈見她準備收起來，便奪過簪子，又替她認真地插上，“這是我送母後的第一份禮物，母後極為開心，當年便說替我收起來，日後送給……我的王妃。”
楚子月臉上一陣紅熱，沒想到浩邈如此直接地說了出來，也未想到皇後有如此心思，心中的不快漸漸褪去，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隻要浩邈不離開她，足矣。
“咳、咳……”兩聲不和諧的清嗽聲打破高閣的寧靜，田浩邈麵色不悅，正欲發作，尋聲望去，見田綺夢大咧咧地走了過來，身後緊跟著譚茂實。
“好巧啊，王兄，子月姐姐。”田綺夢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率先問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