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瞬息萬變
田宏揚收起玉笛,嘴角的弧度似鐫刻了一般,聲音綿柔:“你無須太過自謙,改日合奏一姚,定是有趣。”
“好。”子月話音方落,便聽見一聲清亮的呼聲從遠而近地傳來:“我是不是來得太晚了?似乎錯過了什麽?”
虹王田文虹大步地走了過來,來到二人跟前,並無太多拘束,見到子月並未感到吃驚,“三哥隻說是府中有貴客,叫我晚些過來。早知郡主在,我就不該聽的。”
田宏揚又拿起玉笛輕敲了一下田文虹的腦袋,似作責怪地說:“如此無禮。你以為你來得晚了?我看天色還尚早。”
田文虹趕緊閃至一旁,嘟囔著說道:“我若再不來,恐怕連飯都趕不上了。”隨即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遞到宏揚手上,認真地說道:“三哥,生辰快樂。”
田宏揚接過錦盒,誠摯地說道:“多謝五弟,走,同子月一起用膳去。”
楚子月看到兄弟二人和睦,頗為感觸,都說皇室中你爭我奪,難得真情,眼前的二人分明手足情深。可宏王畢竟是王爺,怎麽其他恭賀的人都沒有?心中疑問,便對著田宏揚問道:“既然是王爺的生辰,為何隻請了我和虹王?”
不待田宏揚回答,田文虹便搶著說道:“三哥才複職不久,低調些為宜。再說生辰本是重要的日子,三哥隻請了你我,說明我們是對三哥很重要的人。”
楚子月見他如此聰慧,便想到自己點星客棧中的身份他早已然知曉,更何況當日他亦在場,卻未見他揭穿,或許是依了宏王的吩咐,替自己保守秘密。於是也將他當成了朋友,暢然笑道:“方才王爺說與虹王心有靈犀,我本不信,眼下是真的信了。”
田文虹疑惑地看著田宏揚,見田宏揚不為所動,一個字都不肯吐露的樣子,便對著子月媚笑:“你別叫我虹王了,叫我文虹,也隨我管他叫三哥,楚家與我們本有血親,我又是灑脫的性子,王爺來王爺去的聽著不自在。你快說說,方才你們聊什麽了?”
楚子月抿嘴一笑,對著文虹說道:“那你自問三哥去。”
聽完子月的話語,田文虹朝著田宏揚擠了下眼,田宏揚自然領會,投過感激一瞥。
夜色沉沉,寒意漸漸襲來,田宏揚心中卻似豔陽高照,今夜是數月來最開心的一夜。
待楚子月離開王府,田文虹一臉正經地向田宏揚問道:“三哥,她可知道你的心思?”
田宏揚背起雙手,走到窗前,目光看向一片漆黑的窗外,平淡地說道:“不知。我在她麵前極力克製自己,從未表露過心跡。她與大王兄情深意篤,要是說了恐會適得其反,眼下她並不排斥與我來往,當我是友人,已是甚好。”
“你明知道她心有所屬,為何還不死心?隻會越陷越深。”田文虹蹙緊眉頭,擔心不已。
田宏揚沉默了須臾,胸有成竹地說道:“終會是我的。”
“這幾日你又上薑太醫那裏去了?”田浩邈敵不過子月一刻不移地盯著自己,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書卷,寵溺地問道。
楚子月坐在田浩邈的身旁,雙手托著腮,點首道:“我去陪了祖父祖母幾日,你近日在忙些什麽?自打寧揚府回來,就見你一刻不得閑。”
田浩邈雙目盯著桌麵,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鈕梅回來了。”果然如他所料,孟川繁華之下,卻隱藏了諸多問題。
楚子月見他神態嚴肅,也猜到了幾分,“怎麽說?”
原來寧揚府遇旱,河水枯竭,乃是孟川知府張廷雲在上遊修築了堤壩,圍河造湖,供家中的小妾遊耍。當日將文鵬翼冒名頂替的,也是這知府一手策劃。且這表麵功夫做得極好,自來向朝中上奏的,都是百姓安樂的好事,若不是鈕梅親自去了一趟,親眼目睹年邁的老婦,背上背著小兒,跪在田間尋找遺落的穀穗,還不知這張廷雲早在四五月便修好了糧倉,專等成熟的時候讓百姓納糧。處理事務全憑誰給的銀子多,哪裏有什麽公允,百姓怨聲載道,卻又有冤難訴。
楚子月聽後心中氣極,“這樣魚肉百姓的官,如今知道了真相,他便也到頭了。”
田浩邈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搖頭,“他是姚相舉薦的,如今隻憑我一人的說辭,父皇擔心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遲遲未作決定。這些日子我也和父皇探討臣子舉薦之弊處,像閭丘惠那樣的清官,因為無人舉薦,卻一直埋沒在鄉裏,而張廷雲無德之類,卻居於高位。父皇說他老了,要的隻是局麵的平衡,子月,你說我該當如何?”浩邈心中想不通,自寧揚府回來後,為何父皇對姚正初處處容忍,甚至還囑咐自己與宏揚多些走近,真的是人之將老,想享受平民的天倫之樂麽?
楚子月低下頭,朝廷局勢風雲詭譎,瞬息萬變,這些她不懂。但是有一點她明白,浩邈心中定也是容不下貪官橫行,百姓受難。試著問道:“你已經行動了對嗎?”
田浩邈投來讚許的目光,她的聰慧,牢牢地將他的心捕獲。“我讓鈕梅用你的法子聯絡了其他暗衛,在孟川秘密收集萬民書。”寧揚府一行既然猜到了與姚正初脫不了幹係,這個張廷雲,不管於公於私,他都容不得了。
“我的法子?”楚子月驚詫不已,瞬間又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說,你問我要的給皇上獻禮的法子,成為暗衛聯絡的方式?”難得浩邈想到此種用處,楚子月不禁拍手叫絕。
田浩邈看她開心的樣子,發自肺腑地說道:“子月,你真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人。”
楚子月羞紅了臉,清咳一聲,正色說道:“你若是要萬民書,我想還有一個人可以幫上忙。”
“你指的,可是文鵬翼?”田浩邈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一般,脫口而出道。
“嗯,他受過張廷雲的殘害,又對孟川了如指掌,行事起來自然穩當。”楚子月將自己的想法一一分析給浩邈,以他對文鵬翼的了解,他心中亦是想有一番作為,如此機會他又怎會放過?
田浩邈點首認同,父皇今日未作定奪,定是思及了姚正初的反應,張廷雲是他舉薦的,若出了紕漏,出於顏麵,也定要極力維護,父皇定不想看到為了一個知府,看到自己與姚正初朝堂相爭的模樣,必然一言帶過,可若是萬民上言,隻怕姚正初再無法庇護,父皇也無法推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