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煮熟的鴨子
他扒開好事的群眾，在看到病榻上躺著的人時，傻眼了。
－－楚子月
她怎麽會在這裏。
章哲茂走向前，手探向楚子月的脈搏，目光波動，眉頭微皺。
他朝著依舊扯住大夫衣袍的聽蓮說道：“帶上你家小姐跟我走。”
聽蓮此刻已經不做他想，隻要有人能救小姐，去哪都行。
她破涕為笑，隨手用衣袖擦拭自己哭成花貓的臉，直點頭。
目光之中看到一隻指骨分明的修長美手伸過來，遞過來一方散發著淡淡藥香的巾帕，“女孩子，不能這麽粗魯的對待自己的臉。”
聽蓮微微一怔，隨即拿過巾帕給自己擦幹淨，遞還給章哲茂，卻在伸到一半的時候又縮回手，“我洗幹淨了再還給你。”
章哲茂淡笑，“隨你。”
大夫見有人過來收拾這個爛攤子，當然很開心，不然他真不知道怎麽打發這個姑娘。
周圍的人見沒有事情看，也都散了。
章哲茂低下身準備扶起楚子月，被聽蓮搶先一步。
“公子，還是我來背著我們家小姐吧，你在前麵帶路。”
聽蓮又艱難的將楚子月背上，一張小臉滿是倔強。
章哲茂呡唇，“好。”
聽蓮對於金陵根本不熟悉，但是她莫名的相信對方是好人，無論他帶著自己往哪裏走，她都隻跟著，不說話。
再者，她也真的沒有力氣說話。
穿過鬧市，走過郊區，現在他們正處在一座山腳下。
章哲茂轉身看著聽蓮腳步虛浮，手上青筋暴起，嘴唇毫無血色，沉聲說道：“這是珈盛山，我們要去的地方是珈盛殿，在山頂。”
聽蓮此刻真的快要虛脫了，但是她不能到，不然小姐怎麽辦。
“請公子帶路。”
“你很堅強。”
章哲茂突然有些欽佩聽蓮了，這個丫鬟很不一般，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說不定自己也能嚐嚐徐文瑞說的那種‘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足矣‘的蕩氣回腸，雖死不悔了。
聽蓮萬萬沒想到自己就這麽被某人定為盤中餐了。
珈盛山位於金陵的西北角，高聳入雲，陡峭的讓人覺得爬一步都苦不堪言，所以很多年來，珈盛殿都是世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而聽蓮就這麽背著楚子月一步步的爬上來了，中途有好幾次都踉蹌著差點兒摔倒，幸得章哲茂在一旁扶持一下，也不至於摔得太慘烈，卻也磕磕絆絆的傷了好些地方，腳也磨出血來。
“實在堅持不住就跟我說一聲，離山頂還有一段路程，我怕到時候救得活你們家小姐，卻讓你喪了命。”章哲茂感覺自己心疼了，聽蓮此刻真的有點氣力枯竭。
聽蓮搖搖頭，“不用，我能行，快走吧！”
章哲茂也不再堅持。
進入珈盛殿，立刻就有兩名侍女過來，“玉師叔，你回來了。”
“嗯，幫忙將這名女子送到清風殿，稍後我便過來。”章哲茂示意侍女扶過楚子月，自己則站在一旁，他能肯定，聽蓮一會兒一準兒渾身癱軟。
果不其然，從楚子月離開聽蓮背上的那一刻，聽蓮就如釋重負般的癱軟了，也幸得章哲茂有先見之明，扶住了她，打橫抱在懷中。
頓時，聽蓮就羞紅了臉，“謝謝。”聲如蚊蚋。
章哲茂也有些不自然，“失禮了，你這會兒肯定是走不了路，我先帶你去休息。”
“我們也去清風殿吧，我想看看小姐怎麽樣了。”
章哲茂依舊抱著她朝著跟清風殿相反的方向走去，“相信我，你們家小姐沒事的，你要是再不休息，出事的就是你了。”
章哲茂的聲音輕柔，暖暖的直擊聽蓮的心裏。
她又往章哲茂的懷中縮了縮，直接不說話了。
慢慢的昏睡在章哲茂的懷中，直到將她放置在床榻上都沒有醒過來，也確實該休息了。
“好好睡吧，丫頭。”
安頓好聽蓮，章哲茂就去了珈盛殿裏最大的宮殿－－般若殿。
走進去，正看到主座上坐著一個白發童顏的人，此人正是珈盛殿的主人－－仲心思，一身紅衣，一頭白發，一張童顏，眼中氤氳著一片妖嬈，笑的比女人還妖孽。
仲心思之所以白發童顏，是因為年少時癡迷於醫術，拿自己試藥所致。
章哲茂在江湖上闖蕩，因為醫術高明被冠以‘佛醫聖手‘的稱號，而仲心思的醫術比之章哲茂更是高深不少。
而在他的下手，坐著一位身著玄色錦衣，五官精致如雕刻卻麵無表情的年輕男人，他薄唇禁閉，眼神黯淡無光，空洞的很。
“師兄，有件事情又要…”章哲茂話說到一半，就看到徐文瑞正坐在一邊，立馬禁聲。
沒錯，那個身著玄色錦衣男子正是徐文瑞。
當初，章哲茂抱著昏厥的徐文瑞緊趕慢趕的來到珈盛殿，請求自己的師兄來幫助徐文瑞，兩個人在珈盛殿的藥廬中研究了三天三夜，終於想出了一個方法來救治徐文瑞。
幸虧之前給徐文瑞服用過浮生草，而有一種草藥可以使浮生草跟浮生情的藥性中和，就是月靈花，但是有一點兒弊端，就是服用者會失去所有的記憶。
月靈花生長在漠北極寒之地，章哲茂當初快馬加鞭去采摘，差點兒丟了性命，也幸虧這個法子有用，救活了徐文瑞，但是他體內的寒鴉坊依然存在。
這段時間，仲心思翻遍了各種古書典籍，再加上自己的研究，終於對解寒鴉坊有了一點兒頭緒，卻也僅限於理論上，他需要更多的實驗來驗證，所以也需要時間，就一直將徐文瑞留在珈盛山上，反正他也忘記了前塵往事，呆在哪裏都無所謂了。
仲心思看到章哲茂欲言又止的模樣，定是關於徐文瑞的事實，“文瑞，你先下去。”
徐文瑞呡呡唇瓣，點頭，“是，師兄。”
徐醒後的徐文瑞有一個新的身份，那就是仲心思的三師弟。
看著徐文瑞離開般若殿，章哲茂就將楚子月的事情告知仲心思。
“依照她現在的情況，必定是在強迫自己想起文瑞，這樣一直想下去不願醒來，時間長了會有生命危險的。”
仲心思此刻倒是不擔心，甚至還有些興奮，“這兩天翻閱典籍，我倒是想到一個法子。”
“什麽法子，師兄說來聽聽。”
“緣生赤虹令聽說過沒有。”仲心思饒有興致的問一句，他換了個舒適的姿勢仰躺著，看上去就是一副風景。
“這不是我們珈盛殿的鎮殿之寶嗎？據說隻要人不死就能吊著他一口氣。”
仲心思點頭，“我的想法是用給楚子月用緣生赤虹令，讓她一直沉浸在皇極真參的夢境之中，直至身體能承受的最大限值，說不定能將文瑞的全部事情想起來，然後再用銀針刺她的百會穴、風池穴、承光穴、翳風穴，用這樣的方法迫使她醒過來。”
章哲茂一副很認同的樣子，“師兄的法子說不定可行。”
“還有，古書上也有對皇極真參的介紹，我研究過，雖說文瑞現在身中寒鴉坊之蠱，但是隻要楚子月在憶起文瑞全部事情的情況下，在皇極真參上滴上她的一滴有情之血，再將皇極真參碾成粉讓文瑞服下，不出意外應該能解蠱毒。”
章哲茂此刻非常高興，“師兄，還是你厲害，我研究寒鴉坊多月，沒有一點兒頭緒，而你這麽快都能想到解決辦法。”
“誰讓我是你師兄呢，”仲心思眼中滿是自傲的神情，神態卻自顯妖嬈。
“是、是，師兄最厲害，”章哲茂看著仲心思那得意的模樣，不禁好笑，這個師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非要技高一籌。
“哲茂啊，他們之間太苦了，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的享受愛情的美好啊！”仲心思懶懶的說著。
“有師兄在，估計快了。”
“哲茂真是越來越會恭維師兄，好了，你先去收拾收拾，在清風殿等我。”仲心思慢慢的坐起來，聲音也變得懶散。
章哲茂知道這是仲心思乏了，師兄身子一直不好，估計這一次還得休息半個時辰。
正好，去找徐文瑞談談。
徐文瑞居住的地方叫做閑庭閣，不過，那是以前的名字了，現在早已被徐文瑞改名叫香水榭了。
“你說好好的閑庭閣，你為什麽要改個名字。”
章哲茂此刻正與徐文瑞坐在香水榭的亭閣中。
徐文瑞搖搖頭，“不知道，好像我以前住的地方就叫香水榭。”
章哲茂的目光流轉，難道他對以前的事情還有些印象，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見到楚子月會不會就恢複記憶了，這個就是刺激法。
“那以前的事情你還記得什麽。”
徐文瑞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算了，慢慢來，等會兒帶你去見一個人。”
徐文瑞不置可否，隻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
好似這浮塵往事與他來說，忘了便忘了，隻是心好空，是不是哪個重要的人是自己不能忘卻的。
章哲茂看著他自飲自酌，心情突然也很低落。如果楚子月醒來，而徐文瑞早已忘記了她，那他們該何去何從。
但願一切都能變好吧。
仲心思一行人走進清風殿。
“好個清麗的美人兒。”仲心思拿出緣生赤虹令，淡盛色的光芒立刻籠罩住整個清風殿，殿中的人都感到神清氣爽。”可惜了這麽安安靜靜的躺著。”
仲心思邊祭出赤虹令的力量，邊自言自語。
一旁的徐文瑞也看清了楚子月的麵貌，隻是眉頭皺皺，其他的反應一概沒有。
章哲茂在一旁觀察著徐文瑞的所有神情，“你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覺得我好像認識那個女子。”徐文瑞淡淡的說，“但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隻是覺得這裏好像被什麽東西攪著。”
章哲茂隻道又是寒鴉坊在作祟，他拖著徐文瑞往外走，“跟我離開這邊吧。”
他擔心再待下去，徐文瑞又會被寒鴉坊折磨。還是讓仲心思將他們之間的蠱毒解了，再讓他們見麵吧。
徐文瑞不明所以，“哲茂，我為什麽要離開那裏，那個女子就是你剛剛說的要帶我見的人？”
“你的病才剛好，不宜在緣生赤虹令的光芒下待太久，”章哲茂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徐文瑞自清醒後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寒鴉坊的蠱毒。
“那個女子你們之前見過一麵，我想看看能不能讓你想起些什麽，看來不行。”
徐文瑞聽著章哲茂的話，總覺得他還有什麽隱瞞自己，但又說不清是什麽事情。
七天，整整七天，楚子月一直在緣生赤虹令發出的光芒中沉睡著，睡得極其安穩，有時候嘴角還會浮現出笑意。
那些夢真的太美，美到讓人窒息都不忍醒來。
……
喧鬧的比武招親進行的如火如荼，楚子月還帶著聽蓮到處在尋找徐文瑞的影子。
“奇怪了，剛剛明明看見了，怎麽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楚子月眼珠子一轉，有了。
她飛身立於擂台之上，大聲高喊著“徐文瑞”的名字。
台下的人都轟動了，這比武招親招的是男人，這麽一個女人上台來做什麽。
“姑娘，我們是給我家女兒招夫婿，不知你…”擂台上，盛家家主盛鈄泉，也就是盛文姝的父親走上前，問到。
“你招你的夫婿，我找我的人，我們互不相幹。”楚子月不滿盛鈄泉打擾自己，滿不在乎的說。依舊大叫徐文瑞的名字
盛鈄泉有些生氣，想他盛家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氣了，沒想到如今一個小輩竟敢這樣與自己講話。”姑娘，老夫好言相勸你不聽，那就不要怪老夫欺壓小輩了。”
盛鈄泉一個揮手，下方就有一群武者飛身上台，他們的存在就是防止有人破壞比武招親。
“姑娘，老夫再給你一個機會，請快下去。”
楚子月是個倔強的主，沒達目的不會罷休的。”你們這是要以多欺少的節奏啊，不客氣，就一起上吧！”
聽蓮在台下看著，並不著急，她相信自己小姐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台下其他圍觀的人倒是有同情楚子月的，“姑娘，你快下來吧，等一下傷到你就不好了。”
這樣的動靜也引起了徐文瑞的注意，他也飛身上台，看著楚子月，淡淡道：“找我做什麽。”
楚子月走過去，抱住徐文瑞的胳膊，“哈哈，我終於找到你了。走，我們找個地方詳談。”
徐文瑞看著自己胳膊上纏上的一雙手，眉頭微皺，轉瞬即逝，任由她抱住。
楚子月拽著徐文瑞要走。
突然，如空穀黃鶯般輕靈的聲音傳來，“既然上台了，那就請這位公子比完再走吧。”
一襲盛裳的可人兒施施然的走過來，她帶著麵紗，楚子月看不清她的模樣，但是她敢肯定，那是個極美的女人。
徐文瑞語氣極冷，“沒興趣”。
一旁的盛鈄泉看得出自己女兒對徐文瑞的癡戀，出聲打圓場，“既然上了擂台，那就由不得你了。”
剛剛圍住楚子月的一群武者都飛身朝向徐文瑞攻去，徐文瑞隻一招，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看清，那一群武者就都到地了。
麵紗後麵的盛文姝嘴角揚了起來，眼神中都是占有的目光，果然，她盛文姝看中的男人就是那麽與眾不同。
盛鈄泉也是很欣賞徐文瑞，“公子功夫真是高，今日既然你能一招將我的十二個武者打倒，那麽，老夫在此宣布，你即將成為我盛家的乘龍快婿。”
徐文瑞非常不悅，但是在他還沒有動作的時候，楚子月就攔在他的麵前，呈現一種保護的姿勢。
“憑什麽啊，你說乘龍快婿就快婿啊，怎麽不問問人家願不願意娶。”
“哪裏來的小丫頭片子，來人，將她轟下去。”盛鈄泉有些狗急跳牆，這麽好的女婿，可不希望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
楚子月衝他齜牙咧嘴，“老頭子，別這樣，你家女兒長這麽漂亮，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你問問台下的人，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