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栽贓

  大廳的燈雖都是亮著，但僅有的三個宮女皆是暈倒在地上，萬美人有些恐慌的掀開裏屋的門簾，寢殿隻點有兩盞快要燃盡的蠟燭，借著微弱的燭光，萬美人見李良人正躺在床榻上，一旁的宮女同樣是暈倒在床榻邊上。


  萬美人有些驚慌的扶著牆壁挪到床邊，她伸出手一探李良人的氣息，猛一縮回，立刻癱倒在地上，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萬美人的身後，她恐懼的抱膝，一副蜷縮的模樣，黑衣人輕聲說著：“你看到了什麽？”


  “我……我……我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看見……”萬美人哆嗦著，黑衣人緩緩蹲下，拾起萬美人的手，將一把匕首塞到她的手上，一刀刺向了李良人的胸口，萬美人白眼一翻便是暈了過去，暗黑的屋子又陷入了寂靜，根本無人知道在這屋子中發生了何事。


  子時剛過不久，殿外的煙花鞭炮聲便是響徹雲霄，從蘇州辦事回來的玉宇接過小太監捧上來的大氅，他披在皇帝身上，順手扶起了稍有醉意的皇帝起身，貴妃起身捋了捋袖口，酒紅的嘴唇挑動著：“諸位不必拘禮，本宮就不作陪了。”


  眾人行著禮，眼瞧著如今後宮坐上第一把交椅的是這才進宮不久的薑貴妃，康妃懶散的依靠在自己的鳳椅上，臉上染上了微紅，有了些許醉意的樣子，一個小宮女剛替康妃斟上了杯酒，曹穎馨便在一旁說道：“娘娘，您有些醉了，不宜再飲了！”


  康妃笑了笑沒有說話，依舊拈起酒杯一口飲盡，貴妃笑著看向康妃：“皇上醉了，本宮陪皇上出去走走，殿中就勞煩康妃姐姐了。”


  康妃冷笑了一聲並沒有回話，貴妃也沒有多加理睬，上前扶著皇帝便是從後門離開。康妃微微側過頭，瞄了眼那群跟在皇帝和貴妃身後的宮女太監。


  夜間的禦花園有些陰森森的，雖然太監宮女在廊上都掌了燈，但若是獨自走在禦花園中，難免會有些害怕。


  萬花池在禦花園的後麵一角，貴妃扶著皇帝在池邊上走著，皇帝不覺咳了咳，貴妃側過頭輕聲說著：“正護月雲輕，嫩冰猶薄。夜色微涼，皇上可要添件衣裳？”


  “寒梅立風，玉肌瘦弱，今年這梅花倒開的不錯！”皇帝邊走邊說道，貴妃笑著：“是呢，記得十五年前，臣妾同母親前去楚家參加賞梅大會，那會兒同幾個姐妹們插花供宮妃和夫人們觀賞，想來那時候康妃娘娘還是昭儀，還正懷著七皇子呢！”


  皇帝沒有說話，薑貴妃便是接著說道：“既然求得了皇上賜婚的恩典，臣妾便想再求一個恩典。”


  貴妃悄悄望著皇帝的麵孔，她探著皇帝的神色，皇上隻是微微一皺眉，開口說著：“說吧，想要什麽恩典！”


  “書儀成了大沈妃，終身有了依靠，臣妾滿心子安喜，可良疇如今也十六了，臣妾想為良疇向皇上也討個門當戶對的親事。”


  薑家的勢力如日中天，如今大小女兒皆攀上了皇親，再為良疇選一個世家的姑娘穩固門第，薑家在京中便是無人能比的了。


  皇帝停下腳步，側過頭看了眼貴妃，他是天子，卻猜不透眼前這個小女子的心思，不過既然貴妃都這樣求恩典了，也自然是心中有了中意的人選。皇帝問道：“那你給薑良疇選了哪家的姑娘？”


  “本來臣妾是想請陛下將公主下嫁給良疇，不過公主心悅子月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臣妾也不願破壞這一對上好的姻緣，於世家中，臣妾倒是相中了劉家的大姑娘劉沛菡，長相美麗，心思也巧，門第與良疇也很相配的。”


  貴妃咧起嘴角笑著，皇帝接而邁著步子向前走去，皇上說著：“劉家與楚家有著連襟的關係，劉老夫人的嫂嫂是楚老夫人的親妹妹，再加上劉家為二等侯爵，沈尚書更為朝中重臣，門第自然是配得上薑家嫡長子的。”


  雖然這話不錯，但從皇上口中講出來，總是讓人心驚肉跳，仿佛這樣一個潑天的富貴來的卻是這樣的容易。貴妃行了個禮，心中雖然也有些惶恐，臉上卻還是掛著笑容，她笑著：“臣妾謝皇上恩典！”


  正才走著，冷風襲來自然醒了酒，刮在臉上倒還覺得有些生疼，池邊上建了欄杆，欄杆下還種著各式各樣的花草，是萬美人帶進宮培育的外地種子，在宮中也自是隻有萬花池能夠見到。


  突然瞧見幾個宮女在不遠處的池邊撈著什麽，皇帝示意著二全去叫了那幾個宮女前來，問著是發生了何事，幾個宮女哆哆嗦嗦的半天也沒說清楚，二全前去瞧了眼便吩咐了幾個小太監將落入水中的人抬到了皇帝跟前。


  貴妃仔細一瞧，有些害怕的往後一縮，她道著：“萬美人不是說著不勝酒力，怎會跌入水中還無跟著的宮女，手中竟還有把匕首？”


  皇帝微微眯著眼，夜色朦朧，他的眼神也不是很好，看了半晌才瞧清楚萬美人手中的匕首上還有些許血跡。敢在宮中行凶，皇帝自然大怒，如今都出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了，他加重了語氣：“去派人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敢在宮中行凶，朕倒要看看是誰有那麽大的膽子！”


  幾個宮女依舊哆嗦著不知道說什麽，玉宇讓了兩個小太監將萬美人抬了下去，二全走上前在皇帝身邊說道：“可要請太醫給萬美人診治？”


  “這不廢話！人要是不醒來，怎麽問發生了何事？”皇帝怒斥道，也不知道總管的大弟子是有多愚蠢才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方鴻疇使了個眼色讓二全趕忙退下，自己便在皇帝身邊開口說著：“皇上，奴才倒覺得此事跟萬美人沒有關聯，萬美人的母國同我朝向來交好，萬美人也沒有理由在宮中謀害他人姓名，況且萬美人好歹是鄰國的公主，不至於匆匆用匕首殺了人，還死死握著匕首跳入了池中，想來定是有人陷害。”


  聽著方鴻疇說道，皇上的怒火才稍稍退了些，他看向站在一旁的貴妃說道：“貴妃，這事出在後宮，你也得派人查清楚，朕可是相信你才讓你打理後宮的。”


  這樣的語氣，倒是怪罪到了貴妃的頭上，似乎是貴妃沒有打理好後宮一樣才出現這樣的事情，貴妃行了個禮，目送皇上離開之後，才緩緩啟口：“傳本宮的旨意，立刻封鎖宮門，再去內侍局一趟，讓六品以上的所有女官一個時辰後到金鳳殿議事。”


  怡暢退下之後，貴妃望向剛才萬美人落水的地方，久久出了神，也不知道為何這件事讓她跟關屏宮聯係了起來，就著剛才皇帝說的一席話，在自己入宮之前可一直是康妃在掌管後宮，想來康妃不滿自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貴妃說著：“走，先去瞧瞧萬美人，”


  萬花池一旁的閣樓中，玉宇將萬美人手上的匕首取下遞給皇帝，皇帝打量了一番，緩緩啟口：“此物倒不像宮中的匕首，這做工倒像是來自陵河。”


  接過皇上手中的匕首，方鴻疇開口道：“宮中的匕首大多延蘇夫人匕首製造，可此物倒像梅花匕，多年前陵河人便是用的這種匕首。”


  貴妃才邁進閣樓，太醫便匆匆趕來，剛想行禮貴妃便開口說著：“免了，先給萬美人請脈才是要緊的！”


  太醫替萬美人把脈，片刻才說著：“回稟皇上貴妃，萬美人是受了驚嚇，且溺水不久，皮膚有些浮腫，體內還有積水，微臣開一副方子，美人修養數日便可醒來。”


  皇帝看了躺在床上的萬美人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那把匕首，沒有留下一句話便起身離開了閣樓，貴妃站在一旁恭送了皇上之後，卞兒輕聲在貴妃的耳邊說道：“貴妃娘娘，您瞧萬美人的眉頭還微微皺著，若是正常殺了人，為何會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卞兒說的也不無道理，貴妃底下眉仔細的打量著躺在床上的萬美人，怡暢去傳了話，便回來走進閣樓，到了貴妃的身邊，貴妃緩緩啟口：“萬美人身邊的宮女太監可都找到了？”


  “都找到了，是在李良人的住所外麵，剛才搜宮的太監來報，死的是李良人。”怡暢正說著，貴妃便是一驚，她的瞳孔不自然的放大，更是不知凶手的意圖到底是什麽，怡暢接著說道，“李良人的胸口上雖有一條刀印，不過卻平躺在床上被刺，不像是被匕首刺殺，奴婢已請了太醫前去了。”


  “雅靜軒現下還有誰住著？”


  怡暢回道：“除了古才人住在正殿，便隻有兩個才入宮的采女住著了。”


  貴妃開口說著：“古才人進宮多少年了？”


  卞兒從前是伺候公主的，後來公主離宮後便來到了貴妃的身邊，雖然現如今也才二十出頭的年紀，但在宮中的閱曆已然是極深的了。卞兒說道：“奴婢依稀記得古才人進宮有近十年了，不過兩個采女小主卻才進宮沒幾個月。”


  “好端端的出了這種事，本宮倒是覺得不似古才人所為，古才人好歹也是官宦之女，進宮這麽多年也還是個才人，兩個采女的位份最低，也不像能栽贓給萬美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