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詭異
之後幾日,三人沿著官道直往東行,而官道東麵的盡頭,便是人族都城——白玉京。
小和尚仍舊是每次碰見了需要他幫助的野物,便要停下來行善。
而申屠,本以為出了深山,碰不到那麽多的野獸一流,行進速度會更快些,但卻仍是因為刹車不及,被小和尚用小木槌敲了好幾下。
揉著頭,頗有些鬱悶的申屠朝笑盈盈的雲飛揚抱怨不止,“王上,這小子當真可惡!哪裏有這樣連看著被風刮倒的樹木花草都要救護的!”
雲飛揚哈哈一笑,卻不作聲。隻是對於小和尚這般做法,他心中卻有幾分猜測。
當小和尚心滿意足的將一株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而被連根拔起,卻還不曾徹底斷絕生機的野花小心翼翼的栽種回去之後,申屠終是忍耐不住,拉著玄音的衣領,將之提了起來。
“小禿驢!先前那些獸類,你說是天命使之碰上你,要你搭救它們便即罷了。卻如何這些草木也關你事嗎?!”
玄音雙腳懸空,也不掙紮,正色道:“阿彌陀佛!施主此言差矣!天地生靈又豈是單單飛禽走獸?難道這些生於土長於地的草木便不是天地生靈?”
“哼!這些不過是死物,不言不動,哪裏算得上是天地生靈?”申屠聞言很是不屑。
玄音卻道:“唉,小僧請問施主,草木可有生老病死?可有幼壯終朽?”
申屠一愣,兩眼翻白道:“按你這意思,草木既然有生老病死,那便是與飛禽走獸,甚至你我一樣的生靈了?”
“阿彌陀佛!施主果然是有慧根的。”小和尚好似不曾聽出申屠話中的譏諷,仍是滿臉鄭重。
慧根?!你還想把我拉到你們佛門去嗎?!
申屠好一陣無語,轉而一指前麵,反問道:“那你方才救花之時,踩倒的野草卻又是如何說法?”
雲飛揚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大一小爭辯,心中著實好笑。
申屠這般說法,已然便有些強詞奪理的味道,不過小和尚本來就是一根筋,真要計較,倒還是小和尚先說的歪理。
世間道理從本質上來說,並非由對錯之分。隻是有些道理與大多數人心中的認知不符,便成了大逆不道的歪理邪說。
當然,小和尚的‘天命論’,並非是到了這種地步,申屠也隻是氣不過這小子一言不合就把他腦袋當成木魚來敲的行為。
小和尚仍是懸在空中,這扭頭一看,轉而雙掌合十,麵容嚴肅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可即便如此,施主所說仍是不對。”
申屠直接給氣樂了,將他重又放到地上,雙手的搭在胸前,“哦?那你告訴我,哪裏不對?難道這些本來生得好好的野草,不是被你踩死的嗎?”
玄音先是將自己身上被申屠弄皺的青衫整理平順,隨即朗聲道:
“施主,這些野草遭難,卻是小僧之故。隻一來,野草生性頑強,小僧又不過是輕輕踩踏,雖對其有損,卻也絕不至斷了它的生機;
其二,我本意乃是去救花。這花根離泥地,卻叫我碰上,便是天命要讓我救它。我順天而行,這些野草因此受傷,卻也是天命定下了的劫難。
是以小僧並沒有錯,隻是施主不懂何為天命,方才有此誤會!”
“我不懂天命?!我一句話咒死你你信不信!”
申屠乃是上古天道轉世,雖然因為隻是分魂轉生,是以諸般記憶仍是停留在這一世。
而前番上古天道將自身魂力精華全數融入到申屠身上,也隻是將其神魂不完滿的地方補足,讓其魂力大增。
曾經身為天道的那些記憶,要麽便是不曾傳給申屠,要麽便是封印在了申屠的神魂深處,還不曾被他發掘出來。
但不管怎麽說,申屠都是天道轉世,是能跟現在得到天道一樣,調運天地之力的存在。
天命定數的天,本來就是指的天地之力。申屠雖不敢說能夠完全將之掌握,但能夠在這上麵強過他的,除了當今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的天道之外,再沒有其他。
就連戰力遠超過申屠的雲飛揚,或者是其餘各路大能,甚至是天帝、佛主,在這一點上都是無法跟申屠相提並論的。
卻不想如今竟然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和尚嘲諷不懂天命,這直接便是讓申屠炸了毛。
“嗬嗬嗬,好了。申屠,你一個大人,卻怎麽好難為人家小孩子。”
雲飛揚知道申屠不過是氣話,並不會真的給玄音下咒,但這個問題不過是兩人的信念不一樣,就算爭上一百年,也仍是各說各的,誰也說不服誰。
雲飛揚開口了,申屠自也不好再跟玄音大眼瞪小眼,冷哼一聲,道:
“哼,王上,若是按照這小光頭的行事,咱們便是從這裏要走到京城,還不知道走到什麽年月。不然,便請王上出手帶著他,咱們直接穿梭虛空趕路,最是省心省力。”
雲飛揚本來是打算趁著此次上京的機會,剛好能夠將人界再看得清楚一些,是以對於申屠這般說法,也不打算同意。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且慢!小僧不是小禿驢、小光頭,小僧有法號。雖然施主帶小僧找師傅,小僧很是感激。但還是想請施主們以後稱呼小僧為玄音得好。”
玄音沒有理會申屠所說,隻是睜著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們倆,對於方才兩人對他的稱呼很不滿意。
雲飛揚聽他這麽一說,笑道:“若是我等不肯呢?”
“那小僧日後見到師傅,定然要讓師傅打你們屁股!”玄音如此‘威脅’,隻讓雲飛揚哭笑不得。
少年,你對你師傅就這麽有信心?打我們的屁股?!
“小兔崽子,人不大,脾氣不小。不過你怎麽就知道你師傅能打得過我們?”申屠也是又好氣又好笑。
玄音一聽此言,苦惱的撓了撓頭,喃喃道:“師傅都打不過嗎?那怎麽辦,可是我本來就是叫玄音啊……”
小孩子的思維想法,大人們是無論如何猜不透的。
雲飛揚看著眼前為難起來更顯呆萌的玄音,心中卻想起了第一世見過的某種恐怖生物。當即決定按申屠說的,盡快趕去京城。大不了等諸事俱定之後,再慢慢體驗一番人界種種罷。
如此想便是如此做,雲飛揚臉色一正,將仍在撓著光頭的玄音提在手中,右腳罡氣湧動,一步踏上!
轟!巨大的聲響嚇得玄音渾身一抖。
然而聲浪消散,雲飛揚看著身前紋絲不動的空間,立時皺起了眉頭。
以他現在的修為,若在陰界,甚至都不用調運罡氣,隻用肉身,便能直接轟開空間壁障,渡空而行。
方才之所以調運罡氣,他便已然想到了人界天道雖然也有不妥之處,但顯然沒有陰界那樣淒慘,空間壁障想必也會比陰界強上一些。
但即便有了準備,這一下金身加上罡氣使出的‘禹皇步’,仍是連空間裂縫都震蕩不開。顯然人界的詭異,還在他料想的之上。
申屠見得眼前此景,又見雲飛揚眉頭緊皺,也是猜到了幾分。雙眼一凝,張口便喝:
“開!”
之前申屠在對付那些凡人或者邪神之時,已然用過自己號令天地的能力,卻是與在陰界之時一樣的無往不利。
可眼下這調運天地之力想要喝開空間壁障,卻跟方才雲飛揚一樣,沒有半點功用。除卻滾滾聲浪讓玄音捂住了耳朵之外,身前空間卻是沒有半點作用。
“王上,如此看來,此界天道當是要比陰界天道強得多!”申屠附到雲飛揚身旁,輕聲說到,神色凝重至極。
雲飛揚點了點頭,之前對於人界的諸般而產生的些許輕視,隻在這一瞬間便已散去。
“走吧,既是無法橫渡虛空,那便仍按先前那般。”
申屠同樣從雲飛揚眼中看到了凝重,默然點頭應諾。
重新回到申屠懷中的玄音,似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本來還想告訴他們人界的空間壁障比之天界還要堅固,卻又擔心他們會如師傅所說的那樣,因為他知道的太多,把他給丟棄不管。
至於殺人?在靈山長大,被無數佛陀捧在手心的玄音,還不知道這世間竟然會有這樣邪惡的事情發生。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從他跟著雲飛揚兩人一道上路之時,其後所經曆的種種,將會徹底改變他的想法。
靈山諸佛也不知道,這一次給玄音安排的‘曆練’,日後將會給稱雄無數歲月的靈山,帶來怎樣的動蕩……
又是半日疾行,玄音雖然好幾次又見到了‘天命指引’他搭救得到生靈,但因為申屠麵色冷厲,任他如何叫喊也好,敲打也罷,就是不肯停下,也隻能無奈在心中默默念了好幾遍經文,方才讓心中的負罪感稍稍減去。
待得大日西落,天色漸晚。而玄音又不過是沒有修為的小孩子,便也如之前一般,仍是不走夜路。
隻是相比起前兩天露宿荒山,雲飛揚終於是在從村子離開之後的第十天傍晚,再一次見到人族村落。
這個村子要比冷英他們那個村子大一些,圓形分布的屋舍,預計其中得有兩三百人。既然有村子,雲飛揚也不會喜歡荒野之中過夜。
雖然野外過夜也沒有什麽東西能傷得了他們,但終歸還是有個庇護之所要舒坦些。
隻是等他們靠到村子近前,散去自身法力,雙腳沾地得到瞬間。一股陰森之意,登時將他們包裹住了。
識海內朱雀霎時而動,立刻便要放出神火將降臨在雲飛揚身上的陰冷邪氣驅散,卻被雲飛揚強自按住。
既是碰上了古怪,不妨便看個究竟。反正雲飛揚絕不相信,這麽個小山村裏,還有什麽東西能害了他們去。
罡氣運轉體內,將一應邪氣全數擋在體外一寸,卻不驚動了幕後發力的東西。給申屠和玄音也打了一道罡氣,三人這才往村內而去。
呃…村口簡陋的石碑之上,雕刻這的‘小山村’三個字,讓雲飛揚心中一陣無奈。
繼有間客棧之後,雲飛揚卻是親眼見到了這個‘小山村’。
沒等他思緒飛得多遠,便聽得耳邊傳來鑼鼓嗩呐之聲,其中還隱隱約約有人撕心痛嚎。
雲飛揚心內一動,莫非這村裏有人亡故,正在辦白事?
正要往裏頭走,一直半是生氣半是害怕,一言不發的玄音卻是開口弱弱說道:“裏麵好髒啊!”
嗯?雲飛揚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