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赤子明心塵不染
人皇母錢!雲飛揚登時一驚!
別看現在的人界妖邪遍地,但是在上古之前,此界尚有人皇之時,縱然是督率天界,縱橫無敵的天帝、佛主,也不敢對人界有半分窺伺!
無論是哪一任人皇,都是整個人界的至尊,是修為絕頂的無上帝君!便是比之魔焰滔天的閻羅,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強者遺留下來的東西,就算真的隻是一塊破石頭,那也是了不得的至寶!
人皇二字,所代表著的,就是三界內最頂級的無上巨擘!
建立了無上仙朝,獨領一界的人皇,手下掌管著整個人界的一切。
據說是第一代人皇,或者說是從第一代人皇開始,為了整合人界所有的力量,便開始製定諸般規矩。
從文字到度、量、衡,將人族衣食住行,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全數定下規矩。而作為其中最最重要的一條,甚至沒有之一,便是定下了錢財根本。
相傳在極久遠之前,各部落的人族依靠著族群寧死不屈的信念,無數修士前赴後繼,第一次壓過了曾經視他們如血食的妖魔。
但那時候的人族,雖然已經成為了人界主角,卻仍是蒙昧未開,還處在以物換物的階段。隨著戰爭平息,人族外敵已去,便開始有一些部落固定以某種東西作為衡量物品價值的貨幣。
可外敵一去,尚還處在氏族部落階段的人族,便開始了各自為政。
居住在山中的部落選定的易物貨幣是各色獸皮,住在河邊的部落則可能是那些被水流衝刷的形態各異的石頭。總之是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初代人皇,具體姓名已不可考。整合了被妖魔合力反攻,而七零八落,死傷無數的各部人族,懷決死之心,曆經艱險,終於再一次將妖魔鎮壓,建立了傳承至今仍未斷絕的人族仙朝。
仙朝建立之後,有感於部下子民用來交換的貨幣,實在太過駁雜,且經常因為這個,而鬧出不小的糾紛來,便決心確定一種人族所有人都認可,並且隻能認可的貨幣。
想要通行天下,那這種貨幣,便絕不能是之前那般隨意撿來石頭、貝殼一類東西。思慮許久,初代人皇采當時的人族聖山——首山上的紅銅元石,鑄造了第一枚人族統一的貨幣銅錢!
這枚銅錢,便被稱為人皇母錢!
母錢之所以稱之為母,便是因為在它出現之後極其漫長的時間之內,所有人族俱是隻用銅錢一項進行交易,而所有使用的銅錢都是以它為模板鑄造。
這樣的東西,從誕生的那一刻起,便天然與人族氣運相連。隻要人族還是人界主角,除非人族全數死光,否則即便隻剩下最後一個人,這枚母錢依然具有無上神威!
雲飛揚前兩世,也曾聽說過母錢之名,甚至當初率軍掃滅大風國南部作亂的蠻族之時,還曾親眼見過蠻族鑄造出來的母錢,是以深知這東西乃是真正的國之重器。
而現在在這仙魔世界之中,由無上人皇親自打造出來的,整個人族的母錢,重要性比之純粹的凡人母錢,自然更是強上無數倍!
若冷英所言屬實,那如今他手中的盒子裏裝著的東西,便是三界之中最頂級的至寶!甚至連冥書、酆都這兩件寶物,都無法與之抗衡!
隻這一瞬間,雲飛揚心動了!
如今他手中雖然寶物眾多,但能夠跟人皇母錢相提並論的,恐怕隻有上古天道與閻羅聯手打造出來,現在都不曾完滿的六道輪了。
但六道輪雖強,終究也還隻是半成品,雖然威力巨大,但使用起來也有諸多限製。何況這樣的寶物,誰又會嫌多?
雲飛揚可以肯定,即便是高居天外,統禦萬仙的天帝,和那獨坐蓮台,號令諸佛的佛主,若是見了這東西,也絕對不會放過。
心中貪念一起,雲飛揚心中殺意陡生!
隻要將冷英和這個村子裏所有人全數殺掉,那這件至寶,便會永遠屬於他!即便是心中過意不去,大不了隨便煉製一件靈寶,便也足夠掩人耳目。
因為以人族現在的情況,任是誰也絕對不會相信他們手中還掌握著這樣的好東西。否則卻又如何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無上至寶就在眼前,雲飛揚隻需狠下心來,伸手一戳,便能將之據為己有!
此刻申屠正在屋外守著,神魂融於天地的他,第一時間便發覺到了屋內乍起的騰騰殺意,忙闖了進來,正好便見眼帶殺機的雲飛揚與雲飛揚身前,被這殺意震住了的冷英。
“王上?!”
申屠不明所以,隻一聲輕喚,雲飛揚霎時驚醒!
正此時,被安置在冷英旁屋的玄音小和尚,卻三更半夜的敲起了木魚。
篤篤篤!篤篤篤!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玄音小和尚清脆之聲,雖中夾稚嫩,不曾有看透紅塵萬種,超脫無盡彼岸的豁達,但卻更有幾分一塵不染的無暇純淨。
雲飛揚前世便已是威尊無上,而今也同樣是陰界一方霸主。死在他手中的人,絕非千百之數,說是殺人如麻,也絕不為過。
但是,在雲飛揚心中,始終堅守著自己的底線。那便是絕不殺無辜之人!
對敵人,縱然千刀萬剮,雲飛揚毫不動容。可要他無緣無故便朝無辜弱小出手,那也絕不可能。
當初實力不足之時,明知強敵搜捕,卻仍會因為一個無端被盜匪淩虐的凡人,憤而出手。便是因為他心中還有一份不算純粹的正氣!
他很清楚,他算不得一個好人。更不是一個正氣凜然,寧教天下人負我的偉人。甚至他常常在想,若他是閻羅,會不會因為那所謂的有感三界戾氣深重,而挑釁天道。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對於所有幹淨而純粹的人,都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不管是他心中定下的伴侶青青,還是如今這個勾起了他內心惻隱的玄音。都是純粹無暇,都能讓雲飛揚在他們身上,找到他向往已久,但卻永遠不可能擁有的東西。
稚嫩童聲梵唱,在常人耳中聽來,不過是孩提夜語,隻在雲飛揚這裏,卻似洪鍾大呂,鎮定人心!
“唉!孤自認心性堅定,手段精妙絕倫,卻不料今日反被一孺童點醒!冷兄,如此至寶而不知避諱,著實是你之過啊!哈哈哈!”
雲飛揚眼中殺機盡去,初時稍顯落寞,說到後來,卻是哈哈哈大笑,罡氣不覺而動,直震得村旁群山,群鳥瑟瑟卻難飛,萬獸顫顫更不走!
識海內不知何時泛起的黑煙魔障,立時消散!小和尚的誦經聲,竟然便如忘川水一樣,洗滌神魂,掃蕩心魔,無往而不利!
方才雲飛揚殺機盡露之時,冷英渾身上下,從魂魄到血肉俱是僵難動,若說他不怕、不悔卻不可能。
眼下雖覺生機重現,雲飛揚也一掃之前陰鶩,但心靈之中刻下的烙印,卻仍舊不曾消散。
“仙…仙師…說得是,是小人…之過!”
申屠見雲飛揚戾氣盡消,總算放下心來。不管之前雲飛揚是為何而生殺機,如今這殺機又是因何而散,隻要雲飛揚無事,那申屠便沒有任何顧慮。
複歸清明心神的雲飛揚,見冷英麵露畏懼之色,心下了然,卻也不提此事。臉帶輕笑,將手中木盒重又遞回給冷英,道:“來!為免孤受不得至寶之惑,你還是拿回去吧!”
冷英下意識的雙手前伸,還沒碰到盒子,便又如觸電般縮了回去,訕訕道:“仙師說笑了!先前既是托付仙師,那自然便沒有信不過仙師的道理。”
“果真?”雲飛揚笑意更甚,卻將這裝著人皇母錢的盒子更往冷英懷中一鬆。
這一次,冷英卻是猶疑半晌,方才道:“仙師切莫如此!眼下得知此物究竟,仙師若真個想要,縱然我日夜將之抱在懷中卻又如何?!”
雲飛揚見狀,笑意褪去,凝眼盯著他許久。轉而將手中盒子直接收入納戒,沉聲道:
“既然你信得過孤,將如此緊要之事相告。孤便也告訴一個大隱秘!你不是問孤等從何而來麽?孤,乃是陰界冥王!”
陰界!冥王!
冷英雙目圓睜,一臉的難以置信!
雲飛揚卻是自覺從神魂受創以來,直到現在,方才重又體會到了心靈圓滿之感,心中暢快已極。也不管冷英如何,轉身便走。
“申屠,將玄音帶上,即刻啟程赴京!”
“喏!”
……
待得冷英回過神來,雲飛揚三人早已離去,隻在桌麵上卻是留下了一個裝滿了黃金的箱子。
被先前雲飛揚笑聲驚醒的滿村村民,陸續趕到冷英家中,詢問緣由因果。冷英卻對先前之事隻字不提,隻說雲飛揚古道熱腸,答應替他們完成將至寶交予太子。
背負多年的陳沉重包袱一朝得脫,又有雲飛揚留下的黃金,村內上下無不歡騰。
白龍一一行人,並未被殺,隻在第二天,便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被放回了涼州城。而至寶易手的消息,也被他帶了回去。
冷英等人也自然不會坐地不動,隻在釋放白龍一之後,便從涼州域內,遷往雍郡。
一直到妖妃授首的消息傳到了他們定居而組建的小村莊,冷英方才徹底放下心來。率眾在村頭建了一座神廟,稱冥王邸!
許久之後,當雲飛揚和麾下眾人在陰界香火鼎盛之時,縱然人人都知道供奉的陰界冥王,但卻唯有這個小村內的神廟,方才能安穩的直以冥王為號,其餘所有膽敢以此為名的廟宇,無不是立廟便塌。
隻是冷英父子,卻是終生不曾再見過雲飛揚真身當麵。
……
玄音對於申屠打斷他做晚課的行為很是惱怒,隻他人小小的,卻沒有半點話語權,隻好悶悶的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帶著小家夥,三人行進速度著實不快,直到三日之後,方才出得群山,踏上官道。
“放我下去!”玄音一手揪著申屠衣領,另一手握著小木槌便往他頭上敲。
申屠依言而行,果然便見小家夥邁著腿跑到一旁,將一隻中了陷阱的灰兔救了出來。隨後老老實實的回轉了來。
就這麽幾天,玄音便救了不下十幾隻野物,病的傷的都有。
思及小和尚這些天不分獸凶獸惡,一視同仁。雲飛揚終是明白,為何他能以粗陋無神的經文,觸動他這位冥王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