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雲開霧散風又起
敖鼎當然知道眼下時局敏感，要不是海族之中的諸多事宜敖興實在處理不了，他再如何也不會選擇在封島令剛剛頒下的今天選擇入海。
但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他別無選擇。
“左先生，而今冥海巨變，實乃是前所未有之事。我海族之中已有無數子民遭難。此時若沒有我坐鎮其中，隻怕要出大亂子啊！”
雖然左太易不過是運境修為，但敖鼎對於這些雲飛揚嫡係之中的嫡係，心腹之中的心腹，自也不會托大。
左太易見他如此堅決，心中也極是為難。
雖說敖鼎與一眾海族都冥書生死簿上留了名，但如今雲飛揚卻不在島上，而是去往那極為凶險的歸墟。
萬一雲飛揚久不回還，誰知道敖鼎會不會生出異心！
海族此刻尚有數百萬兵丁，且如今都是按照鎮國軍的訓練方法整訓軍士。一旦動起手來，光憑島上十萬軍，絕不可能抵擋得下來。
當然，這種情況發生的概率實在很低，畢竟隻要雲飛揚不曾真的出事，那海族頭上便始終懸著一把刀。隻要敖鼎稍稍帶點腦子，便絕不會這樣做法。
出於謹慎，敖鼎出海之事，左太易仍是與其餘諸將商議一番之後，方才決斷。
“既是海族遭難，大人身為海族之王，當然沒有不去的道理。大人自去便是，料想以大人的才智，海族定能平安度過此難。”
左太易語帶雙關，敖鼎自然能聽懂其中意思，當即拱手笑道：“如此，便多謝左先生諸位了！”
敖鼎轉身而去，絲毫沒有多做解釋。這種事情，多說無益。而左太易眾人，則是更加憂心，隻望雲飛揚能早日回轉。
冥海異動動靜極大，好在佛門、道門正忙著攻略北域，而與冥海交界的極幽宮，則更是自顧不暇。即便知道了冥海諸般異狀，也隻以為是雲飛揚搞出來的事情。
這麽大的動靜，足足持續了十幾天方才平息。
而這，更是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初雲飛揚所說的十日之期。島上氣氛越發凝重，即便是海族諸事已定，敖鼎重新上島，也不曾讓左太易等人有半分的輕鬆。
雲飛揚在時還不曾感覺，如今隻他稍稍離去一月不到，上上下下一眾人馬，便沒了主心骨，三山六島更是如同無根浮萍一般，時刻都有傾覆之危。
……
歸墟之內，那曾經是上古天道藏身之所的空間，已然被黑霧吞噬殆盡。天道揮手造出的案幾，也已隨著他的消逝而消失。
雲飛揚和申屠，在朱雀、玄武、青龍的護持之下，不曾被黑霧襲身。隻相比起申屠一臉的輕鬆，雲飛揚卻是眉頭緊鎖，額頭沁汗，正自經曆無邊的恐怖。
隻是這一次，不管是開天辟地，還是星辰演化，生死往複，都比之前那次詳盡了無數倍。
這卻也無可厚非，畢竟那一次不過是‘上古天道’打出的一道真意投影，而現在這個，卻是真正的原本！
雲飛揚沉淪其中，先是化身為那開天辟地的雷，隨後又變作照亮寰宇的大日，最後更是直接裂散成了無窮無盡的星辰！
星辰由生到死，雲飛揚便也就經曆一次生死。不知過了多久，仍是那一點微波泛起，掃平寰宇的無邊恐怖重又降臨！
這一次，因為化成了無數星辰，雲飛揚更是經受了無數次被這偉力摧毀的感覺。
無可抵擋，無可抵擋！
不管感受多少次，雲飛揚腦中俱是隻有這一個念頭。
轟！天地重歸寂滅！
隻這一次，完完整整感受到了滅世之力從最初到最終所有一切細節經過的雲飛揚，好似忽然悟道了什麽！
正要將這感悟抓住，耳邊卻忽然傳來急促的呼喚。
“雲大哥！大哥！快醒醒……”
那一縷感悟戛然而止，這種感覺讓雲飛揚難受到了極點！雙眼一睜，殺氣磅礴而出，登時便將申屠嚇得連連倒退，險些便撞進了黑霧之中。
三神獸以朱雀神火為首，仍將周圍不斷湧上前來的黑霧全數蕩開，雲飛揚有些迷茫的環視一圈，這才幽幽回神。
申屠驚魂未定，卻見雲飛揚好似大夢方醒，忙忍住心中的恐懼，上前顫巍巍問道：“大哥，你可是醒了？”
雖是回過神，但那無盡歲月變作星辰的經曆，卻讓雲飛揚仍有些頭腦發脹，木然點點頭。
申屠見他臉色不對，自責道：“大哥，當日我跟武大哥出海，卻不知怎麽便有個聲音隻讓我往北，再之後我便記不得了。想來今日這般，便又是我惹出來的禍事。”
雲飛揚從玄武身上勾了一點忘川水，點在眉心識海，這才將腦中諸般煩亂消去。
“兄弟莫要多想。此事另有隱情，且待出去之後我再細細說與你知。”
雲飛揚抓住申屠，仍是三神獸護持兩人周身，隨即鼓動罡氣，疾往外行去。
說來也是幸得朱雀，否則四周黑霧縈繞，就算是傷不得他們，但也很容易便會讓雲飛揚迷失方向。
歸墟乃是葬天之地，即便是冥書，在此地亦是無用。反而是之前連‘上古天道’都嘖嘖稱奇的神獸，威能更大。
在朱雀的引領之下，雲飛揚終是帶著申屠，從一片黑暗之中出了來。
但見戰船仍是等在外頭，隻甲板上的武瘋子，已是滿臉毛發雜亂，又如當日九鳳城初見之時那般邋遢。
兩眼赤紅幾欲發狂的武瘋子，忽然便見雲飛揚拉著申屠，從滾滾黑霧之中脫身而出，這一下驚喜，隻讓這個百無禁忌的渡劫境大漢，霎時落下淚來。
隻有武瘋子自己才知道，在這等候的小二十天之中，他心中究竟是何等的壓抑。
若是兩人當真失陷在了裏頭，隻怕他真的便要瘋病複發了！
重新登船之後，申屠和武瘋子兩人互相歉疚，爭著背鍋……雲飛揚則默立船頭，遠遠看著前方漸漸平靜下去的黑霧，心中暗自想到，‘上古天道’不曾出口的第三件事，隻怕便是要自己好好照看申屠吧……
而從歸墟出來之後，冥書立時得到氣運加持，滿血複活。
“主上，這裏頭有大危險！千萬不能進去啊！”
“……”
老子進去之前你不說？！現在都出來了你告訴我千萬不能進去？！
雲飛揚心中已經開始考慮再用忘川水好好教育教育冥書，省得它老是關鍵時候掉鏈子。
武瘋子兩人各自背好自己的鍋，轉而便開始回航。隻這時，雲飛揚卻反倒急了。隻因為他這時候方才知道，從他進入歸墟那一日算起，至今已然快有二十天！
幸好冥書對照著生死簿，發現生死簿上除卻那根本數不清的海族，好似人名有些變化，其餘三山六島，便是連一個平民都不曾死亡。
這才讓雲飛揚稍稍放下心來。不是雲飛揚心狠，實在是這海族的人多到完全數之不盡。光是當日他曾許諾的氣運，便讓冥書好一陣肉痛。
明明一個人隻能分到一點點氣運，但加起來所要消耗的氣運，竟然比十個一等氣運還要多！
好在這些氣運都是一次性的，而冥海域內每時每刻都在產生氣運，慢慢的冥書便也將消耗的氣運全數補了回來。
返航至少也要兩三天，雲飛揚便趁著這兩天，將歸墟之中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了申屠。
本以為申屠聽得自己是上古天道意識的化身，會有些不一樣的反應，卻不料，申屠竟似早有感知一般，麵露哀色道：“大哥，你說他當真再不存世間了嗎？”
雲飛揚卻也不知道，隻搖頭不語。
因為這件事情很是隱秘，是以就連武瘋子都被雲飛揚趕到了船艙中去。甲板上就隻剩下他們兩人。
上古天道在雲飛揚心中，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隻是一個本就不該誕生的意識生靈。
若是從誕生的一刹那，他便忘記自己曾經是天道，或許他現在也還活著，隻不過，申屠卻也不會存在。
雲飛揚還記得，當時他曾說，當那片不曾被黑霧襲擾的空間淪陷之時，他也就死了。如今看來，這個一心想要推翻當今天道的‘上古天道’，卻是將它的一切，都給了雲飛揚和申屠兩人。
沉默良久，申屠忽然對著黑夜中的冥海大聲吼叫，似是要把心中鬱氣發泄出來。
雲飛揚卻隻暗自猜想，來日六道輪回建成，天道卻又該如何處理。
“大哥，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呼喊過後，申屠啞著嗓子滿臉興奮的朝雲飛揚說道。
雲飛揚轉頭輕笑：“什麽好消息？”
“我已經能控製自己的力量了！而且，現在我的力量，若是在冥海域內，便是逆天改命也絕對躲不過去！”
申屠發泄完心中的不快，此刻卻如一個考試得了一百分的孩子一樣，說不出的得意。
即便雲飛揚早有猜測，見他這般模樣，卻也同樣做出欣喜之色，連連稱讚不提。
一路急行，等到臨近伽羅島之時，雲飛揚讓申屠將事情的真相埋在心裏，跟誰也不能說。申屠自是點頭答應。
等船靠岸之後，三山六島所有大人物，全數到齊。其中最開心的並非是鎮國軍諸將，反而是敖鼎和其餘七家。
畢竟雲飛揚在，他們還能自由些，雲飛揚不在，十萬軍士當真是防賊一樣的防著他們。即便知道這般實乃正常，但心中卻難免有些不舒服。
海族就更不用說了，冥海之中的百萬大軍，讓他們所遭受的防範程度幾乎便是反賊一樣。
如今雲飛揚終於是回來了，他們也終於可以不用擔驚受怕了。
敖鼎親自上陣，在雲飛揚麵前好一番叫苦，直讓左太易等人好不尷尬。不過這樣的態度才是正常，若是被人盯梢了還不作聲，那才是心有謀劃呢！
為平息‘眾怒’，雲飛揚當眾嚴厲斥責了左太易、趙無敵、宮保保等人，同時在王府擺下宴席，大宴群臣。
自雲飛揚登島的那一刻，三山六島或者說整個冥海上空的緊張氣氛瞬間化散，當夜傳送陣便重新打開。
那些前幾日還叫嚷著要離去的客商，在遠遠見到冥王大人回島之後，又哪裏還願意再走。生意沒做完，哪裏就能走了？
商人逐利，隻要雲飛揚在，他們的利益便在。且相比起其他商業重城，三山六島顯然更加安全。
隻要雲飛揚不動手搶，便絕對沒有任何人敢動手！
一切似乎都回到正軌，隻極幽宮此時卻在商討一件與雲飛揚有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