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入魔!
對於此時,陰界內靈族的境況,雲飛揚實在說補上了解。而他本人,也並非這個世界的人,所以事實上,若說他對陰界眾生如何,著實算不上關心。隻是竹九幽所說之話,卻無意中觸動了他內心之中,關於前世的懷念。
或許,在這個仙魔世界,人們所能掌握的力量,比之前世強了許多,壽命,也能隨著修為的提升而延長,甚至,若能登臨帝君之境,還能超脫天地,自此再無桎梏。可是,在精神層麵上,這個世界生活著的人族或者靈族,卻已完全墮落了下去。
雲飛揚至今還記得,破軍戰刀的前一任主人,曾經閻羅手下大將屠千山,率領手下殘兵,是如何以寡敵眾,與大勢已成的道門修士決死一戰;又是如何,在全軍覆沒,僅餘一人的情況下,悍然強殺敵軍首腦!
那一聲‘奉閻皇陛下旨意,斬敵酋於此’,是何等氣概!而在斬殺敵人之後,力竭之下,寧死不受辱的自刎陣前,是何等豪氣!
可在那之後,無論是佛道的步步進逼,還是北域內部的盜匪橫行,那些大修士,那些掌權者,全無一人敢動!
整日隱匿自身,坐看陰界沉淪,冷觀眾生受難!更過分的是,竟然到此時,這些人還對閻羅,這個陰界曾經的大英雄,心懷忌憚。極力捕殺一切與閻羅有關的人物。段威,便是因此方才成了孤兒。
就是這樣一群老鼠一般的懦夫,今天還來打閻羅傳承的主意!
口口聲聲的,‘不能讓閻皇大人傳承斷絕’,實則盡是私心!盡是想著神功到手,領悟大道!哪裏還會管他人的死活。
心中煩躁之下,一番話脫口而出,句句都往竹九幽心中紮去。
被雲飛揚用刀架住脖子的竹九幽,聽雲飛揚這一番話,隻覺心中大震,惱羞成怒道:“你知道什麽!要不是我們這些人奮力相爭,此刻靈族隻怕早也成了佛道兩家的奴犬!可實力弱於人,又能如何?
且不說佛道在陰界的勢力,我們都敵不過,就算敵得過,又能怎樣?到時候天帝、佛主再入一次,又有誰能擋?!非我族類,果然沒安好心!”
竹九幽最後一句話,顯然是看出了雲飛揚並非靈族。
而雲飛揚,在聽完竹九幽的話之後,忽然覺得很可笑,“因為打不過,所以就不打嗎?寧可選擇看著一點點被逼到絕路,卻也不敢鼓起勇氣,去爭去搶。也真是難為你,能將這般無恥的話,說的如此大義凜然。”
說完,趁著竹九幽晃神之間,雲飛揚‘鎖天門’打出,罡氣凝成一尊小小的古樸門戶,從竹九幽天門沉入,將他渾身法力,盡數鎖住。便連神魂,也一並鎮壓在體內。
“你…”竹九幽方一見雲飛揚手捏法訣,便要掙紮,卻不想這門得自冥河記憶之中的道法這般強橫,一轉眼,他便已經成了一個毫無法力的凡人。
雲飛揚收刀回座,完全無視竹九幽被封印之後的諸般叫罵,靜靜的看著他,等到他罵累了,認清情況之後,方才說道:“這樣,你還能跟我打嗎?你還能跑得了嗎?”
竹九幽恨聲回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現在九鳳城轄內,盡數都是極幽宮的人,你們跑不了的!如果‘閻皇傳人’當真有心,就該將傳承交由我,讓我帶出去,日後才能有機會重整河山!否則,你們就是陰界的罪人,千古罪人!”
到此時,竹九幽還是這樣想法,雲飛揚看著他通紅的雙眼,淡淡說道:“不讓你們搶,我們就成罪人了?嗬,就你們這些老鼠一樣的敗類,就算讓你們得了傳承,陰界也遲早毀在你們手裏。”
竹九幽更是不肯答應,“不可能!隻要傳承到手,各家老祖借此神功,說不得便能堪破道境,超脫帝君!到時候,才是我們與佛道開戰之時!!”
雲飛揚搖了搖頭,反問道:“你開口天帝、佛主,閉口帝君的,如何到現在,他們還不曾聯袂而來,直接將陰界霸占了去?”
雲飛揚這話,其實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單純的想叉開話題。卻不曾想,此言一出,竹九幽轉眼之間,便已臉色煞白。
世家出身的竹九幽,也曾熱血激昂過,也曾幻想著,有一天,要將那些侵入者盡數趕出陰界。重現太古之時的赫赫之威。
可是,隨著修為的增長,見識的越多,便越覺得希望渺茫。尤其是,每當他與族中長者談及此事,都會被告知,若無帝君,絕對無法跟佛道抗衡。漸漸的,他也深信了。卻從不曾想過,為何太古之後,直至今日,都不曾見帝君再臨。
或許,不是不曾想,而是不敢想,不願想。
不願意承認,今日的局麵,全是由於他們的怯懦造成的,更不願意承認,他們沒有置生死於度外的決心。
如今,被雲飛揚狠狠的揭開或許早也在心中的秘密,竹九幽不禁有些茫然。
說起來,竹九幽本身,乃是麵冷心熱之人。麵上的清冷,不過是性格如此,可在他的內心,卻有比之旁人更強的期許和憧憬。
當日,初次聽聞閻羅傳人出現在大陽城時,竹九幽不惜直接便在極幽宮,與嶽山險些打了起來。其後,嶽山被宮主派去查探。而他,則被帶到了後殿。
極幽宮宮主早知竹九幽心中所想,未免他一時熱血,投了閻羅,苦口婆心的與他交談甚久。一番長談之後,連竹九幽自己,似乎也完全相信了極幽宮關於陰界大局的計劃。
這一次,便是他自告奮勇,前去大陽城。而後,又被宮保保請來了九鳳城赴宴。
雲飛揚見竹九幽這般模樣,就好像前世那些被傳銷洗了腦之後,不願接受事實的人一樣。喃喃自語著什麽,卻也聽不清楚。
“怎麽?想不明白嗎?”雲飛揚心中大動,便要往上再加一把火。“其實,你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你不願去想!因為,這些所有的借口,都是你們,為了掩蓋你們自身怯懦而找出的借口!”
“什麽實力不足?什麽無帝君坐鎮?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若是閻羅傳人永不出世,你們又該如何?還不是滅族嗎?極幽宮在北域隻手遮天,卻連橫行的盜匪都不管。連你們自己都不在乎,現在又憑什麽讓我們犧牲?”
雲飛揚現在現在所做的,便是賭!
賭這個竹九幽,內心中還有一絲熱血,還沒有完全被腐化墮落。若是能讓他心中觀念變過來,到時候再跟他和盤托出,倒也無妨。反正此刻身份已經暴露,又有冥書掌控了他的生死。搏一把,倒也值得。
被雲飛揚將最後一塊遮羞布狠狠扯下之後,竹九幽原本掙紮的臉上,忽然顯露痛苦之色。
“不!不會的!我竹家,滿門修士,都是心懷整個陰界,怎麽會怯懦,怎麽可能會畏戰!”
“可是,佛道兩家,又為何不曾調集大軍,強行統一陰界呢?”
……
竹九幽糾結的開始自言自語。一邊,是各路長者自幼給他灌輸的思想;一邊,是他自己多年以來,壓在心中不敢觸及的疑問。兩相爭鬥之下,直叫他道心不穩,眼看便要走火入魔。
雲飛揚見竹九幽周身驟起暴虐之氣,心知不能再任他這般,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竹九幽臉上。
啪!
疼痛,讓心魔驟起的竹九幽猛然一驚,心思便從混亂的思緒中出了來。
“你幹什麽?!”任誰被人打臉,也是極不願意的,何況是他這樣的命境大修士。
雲飛揚本想將他心魔打散,可是見他這般怒色,顯然仍在被心魔煩擾。
在雲飛揚看來,心魔其實便是修士內心,與自己道心相悖的雜念。兩者的矛盾越深,心魔便越強大。
竹九幽如今的模樣,顯然心魔大熾。
按說,此時最好的方法,便是雲飛揚神識挾神火,進入到他識海中去。可是一來,雲飛揚白天幫申屠鎮壓識海之時,便已神識大損,此刻若再有個閃失,便是極大的危險。
二來,雲飛揚對竹九幽,已是起了收服招攬的心思。若是未經過同意,貿貿然便直衝人識海,讓人誤會了,隻怕更難收場。
可若不將他心中雜念除去,隻怕再過片刻,竹九幽便要神誌盡失。到時候,殺了他顯然不符合雲飛揚的利益。不殺他,萬一他瘋瘋癲癲的將雲飛揚身份廣而告之,那更糟糕。
雲飛揚起身,一下將竹九幽打昏,隨後冥思苦想,想要找到一個好的辦法來。
想了許久,翻遍了腦海之中的諸般傳承典籍。其中自有防心魔之法,可那都需要本人施為。眼下竹九幽的樣子,顯然沒辦法做到。
久慮無果,雲飛揚隻好問起冥書來。
冥書卻道:“主上,這心魔之物,向來變幻莫測。我雖然能鎮壓住它,可卻也隻是鎮壓,無法消滅啊。若是不將他腦中雜念盡除,心魔隨時都有可能突破鎮壓,卷土重來。就如時刻懸在頭頂的鋒刃一般。”
正當雲飛揚以為,冥書也沒辦法的時候,卻又聽它接著說道:“不過,王上可是忘了,這識海中的忘川之水?”
對啊!
雲飛揚恍然大悟,他識海中的那片澤洋,為何便是因為能讓人盡失前事,忘情絕性,方才被他命名為‘忘川’。此刻,正好能派上用場!
雲飛揚試探性的凝出一枚圓溜溜的念頭,將之沉入忘川之水中。
果然,不到片刻,本來銀光剔透的念頭,便被忘川之水將念頭中的意識直接磨滅了去,成了灰撲撲的一顆。便連雲飛揚,也無法操控。
好在能掌控忘川的玄武,此刻已經被雲飛揚盡數煉化,控製這分身一般的玄武,雲飛揚方才將這一枚念頭從忘川底部撈起。然後被他用神識裹住,從識海中取了出來。
看著手中這一枚指節大小的灰圓念頭,雲飛揚心中暗自期望,希望這個不起眼的小珠子,能將竹九幽心魔除去,讓竹九幽神誌清醒。
那樣,即便招攬不成,卻也不至於讓他在瘋癲之下,將雲飛揚的秘密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