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人何罪之有
我說以淺,曾經我總在在各種倒黴催的名單上看見我的名字。比如我上高中的時候,就被老師用擾亂課堂紀律的名義給通報批評。
學校的大字報上就有我的名字。特別顯眼。
後來的我名字上了報紙,因為我這個自不量力的愛上一個叫言語的家夥,而這個家夥恰恰是個非常的耀眼。所以我被很多人熟知,被很多的人罵。
現在我的名字的被麵前的這個人反複的叫著。
我差不多半年沒見到路遊了。這次見麵,我們之間多了生疏,少了那些自然的信任。
“咱們回國吧,反正要過年了。”路遊笑得特別的虛弱。嘴唇的都是白的。
不知道他怎麽翻到我的藥箱的,反正他左手邊的小桌上放著感冒藥和退燒藥。
我這次知道他感冒了,但我決口沒提回國的事情。
反正我不相信,言語就這麽被人捉走了。
路由很抱歉的看著我,頭上的汗冒下來,然後努力的想要伸手去抓我的手。
然後一頭栽倒在我麵前。
我著急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畢竟我這個力量是沒辦法把路遊給背下樓,但是路遊身上確實火燙,如果不及時救治的話,非得燒壞。
那種沒抓沒撓的感覺特別不好受,一急之下,我給王晉打了個電話。
實在想不到別人,畢竟他認識我家,也是同胞。
王晉聽我在電話這邊兒連哭帶嚎的說生病了,暈倒了。
就掛了電話,我拿著手機,手忙腳亂的給路遊擰了個濕毛巾搭在他頭上。
不停的叫著路遊的名字,路遊依舊是閉著眼睛,特別安詳的睡著一樣。
“路遊,你快醒醒吧。”
死一般的寂靜。
等待是最消磨人的方式,整個人好像要被憋瘋了一樣,不停的揉搓著路遊的雙手,最怕就是他手腳冰涼和死人一樣。
也就過了約摸二十分鍾後,王晉可算是來了,帶著一股寒氣,從上到下打量我一遍,甚至著急的拍著我肩膀,“哪裏,有哪裏受傷了?”
我臉上還掛著淚呢,不顧丟人,指著路遊,“他快不行了。”
王晉二話沒說,皺眉彎腰低身,觀察了下,抬頭看我,“休克了。我打急救,然後送他去醫院吧,這樣拖著不行。”
我這才緩過神來,對,打德國的急救,剛才我怎麽就沒想到,光想到怎麽著讓人來幫忙。
那晚上,也是我這幾年以來,頭一次趕到身邊沒有一個男人在身邊幫襯的慌亂感。
以前我隻是覺得,我一個人什麽都能解決,原來,不是。
看著王晉和救護人員把路遊給抬下去人,然後我們一起上了救護車。
我心裏一直發慌,看著依舊休克的路遊。王晉拍拍我肩膀,輕聲安慰,“沒事兒的。”
我點點頭,佯裝淡定,但手收回來那一刻,胳膊肘子懟在救護員手上拿的藥粉上。
我慌了,說對不起,然後彎腰撿那個藥瓶子,胳膊肘子又懟在路遊頭頂。
王晉一把將我摟在他懷裏,拍拍我後背,“什麽都不要做,安靜的待著就好,路遊沒事兒的。”
有時候一聲微不足道的安慰,確實暖心的很。
我從一開始的哆嗦,到後來慢慢的平息下來。
路遊在救治的過程中。我和王晉站在外麵,坐在台階上,特別冷。
睫毛上都驚了一層冰晶。
“言語被帶走了?”王晉先開的口。
我低頭,沒回答,然後開始搓手,一直搓手。一般焦慮的情況下,我都會這麽做。
王晉無奈的歎口氣,然後聲音特別低沉,“沒辦法,有些事情該男人解決,那就不用著急了。言語不會有事兒的。”
我抬頭看王晉。我努力告訴自己千萬別哭別慫,沒啥好委屈的,隻要把心裏話說出來就行。
“可是言語到底得罪誰了,有沒有人問過言語是不是願意生下來,是不是願意過這樣的生活。有沒有人問過是不是過的幸福。”
王晉沒說話,一直抿嘴,然後探出一口霧氣。
“不管願意不願意,言語就是出生了,但是何罪之有,為什麽每個人都憋著壞的想要弄垮他,弄死他。但他也是人啊。”我眼淚沒忍住,掉下來,“言語被打也會疼,被爸媽拋棄心裏也會難受。沒有自由也會絕望。”
王晉用很心疼的目光看著我,然後從兜裏摸出一顆煙,叼在嘴上。
“連家人都不愛的人,別人為什麽要愛他。”
這話聽起來像是諷刺,不隻是諷刺言語,還有,他自己。
同樣是一出生就注定了悲劇情節的人,習慣了不被疼愛,不別關係,習慣了勾心鬥角。
他把煙夾在手指上,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們都是這樣的孩子,所以一定要表現的不怕傷害才行,要是言語像你一樣,隻是抱怨,恐怕他早餓死在八九歲那年了。”
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無聲的流淚看著王晉。王晉終於算是心疼了。
“行了,能幫你的我一定會幫你的。再用這種看壞人的眼神看著我,我可也要哭了啊。”說完他笑了。
我抹去眼淚,很感激王晉。我沒別的可拜托他的,唯一的一點兒就是幫我從藍家的內部查一下,看言語是不是通過警察的手,現在已經落到了藍家的手裏。
王晉點點頭,目光特別深沉。
“反正最近學校也沒什麽事兒,既然路遊來了,他給你安排好了的話,那年前你們先回國吧。”
我點點頭。我是會和路遊回去的,盡管我不願相信言語現在已經落到他們手裏,但這是最好的打算。
護士到處找我們,然後告訴我們病人醒了。
王晉用特別悲傷的目光看著我,然後勉強笑笑,“那這樣的話,我先走了。德國的話,路遊也熟悉,他早年經常來德國找我玩兒。”說完,他又補上一句,“我可是從出生下來,就被丟在德國長起來的。”
語氣特別悲情,特別無奈,但是還是盡量保持著笑意。看著就怪讓人心疼的。
然後他特別瀟灑的擺擺手,身影慢慢消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有些事情真的無能為力。
我跑進病房,路遊精神狀態還不太好,但是非要拉著我的手跟我說話。
我勸他很多次,有什麽話明天說,他不依。
“我們回國吧。”
我點點頭,給他掖了掖被角。
“我拚了命終於把言語的公司給保住,那段時間是我這輩子最難熬的事情,現在我終於知道言語每天過的有多難受。那段時間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他笑得很難看,“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說的應該是那時候有個女人在電話那頭發嗲的事情吧。
我笑笑,我說先好好的養傷吧,以後的事情以後說。
他眼裏的光黯淡下去,然後抓著我的手慢慢鬆開。
輕輕歎口氣。
聲音低沉。
“果然撒嬌的孩子才有溫暖的懷抱。”
我心裏咯噔一下,看著他慢慢的轉身,用被子蓋住自己的頭。
“以淺啊,我困了。”鼻音特別重。
好像,哭了。
我點點頭,默默走出病房。
我沒回家,哪裏都沒去,一個人坐在病房外麵的長椅上,握著手機,反複看言語的電話號碼。
我是個健忘的人,但是我總是能記住言語的電話號碼,隻需要看一遍就能記住。特別走心。甭管他之前換過幾個號。
我對路遊充滿了深深的罪惡感。我知道他喜歡我,我也知道路遊是個很柔情的人。對我說話,從來都是輕聲細語,甭管他在外麵是多大的腕兒,對我一如既往好到骨子裏。
但是,我不能再傷害他。之前我說過,我和他交往的時候,已經想到過會在一個恰當的時候分手。這個路遊也清楚。
愛過,我真的習慣過路遊一段時間。那段時間我把言語放在心裏最深的地方,然後傻愣愣的想著路遊是很好的結婚對象。
可曾想,言語一次次闖進我世界,反複提醒我,他愛過我,也想繼續愛我。
照顧言語的那段時間,我想過,要是言語一輩子都這樣的話,那我會放棄我的一切,給他穿衣做飯,看他撒嬌看他哭。這對我來說,是幸福。很幸福。
想著想著嘴角就帶了笑意。立馬將臉上的笑給憋回去。
這一年我的心氣比往年比,小了很多,畢竟馬上就要再老一歲。該明白什麽是可以,什麽是不可以的。
於是我站起來,走近病房,看著路遊在被窩裏麵身體一聳一聳的,其實我心裏不好受。
我默默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輕輕拍了下路遊的肩膀。
“等你身體好點兒我們就回國吧。”我盡量用特別輕鬆的語氣跟他說。
他一動不動。
“好。”從裏麵傳來嗡嗡的聲音。
我沒在說話,就和我們一起一樣,我們有時候經常會不說話,坐在一起,然後慢慢享受寧靜的時光。
這段時間,你真的辛苦了。我在心裏對路遊說。
路遊還是保持不動的狀態。
“謝謝。”我說完,看了手機來電顯示,接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