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快告訴我這不是夢
在某個人懷裏短暫停留的時候,我特別希望時間能夠靜止。永遠這麽抱著,聞著對方身上特有的味道該多好。
時間總有盡頭。就像言語輕輕跟我說:“走吧。”
我不敢再說什麽你走吧,我要回家這種話。
跟在他後麵,他牽著我的手。他的手特別涼。我不確定他為了見我一麵兒,在這個胡同口等了多久。
但我摸到了他手上的凍瘡,特別硬。
那個夜晚特別冷,言語帶著我去了他住的地方。
他就住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們家的直線距離也就不超過五百米的樣子。
他住的和我一樣,是個單身公寓,裏麵的裝飾都差不多的,裏麵有壁爐。很暖和的在霹靂巴拉燒著鬆香樹枝,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兒。
我坐在沙發上特別拘束。雖然我對眼前這個皮膚凍得發紅凍的少年很熟悉,但畢竟我用樸實的眼光,看同樣樸實的言語的時候,感覺不一樣。
坦白了說,就是窮人看窮人的目光。惺惺相惜,抱團取暖罷了。
言語遞給我一杯熱水,然後坐在我對麵。
目光特別深邃的看著我,兩手握在一起,反複揉搓。
我微笑著喝完那杯水。
“你怎麽來德國了。”我問言語。
言語雙手頂在下巴上,微微皺了眉頭。你到德國的第三十四天的時候,有人給我打了電話,說你不舒服。我拚了命才趕了過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也沒給我說話的機會,繼續說:“看了你第一眼,就再也不想走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就像和別人下象棋被將了一軍,心塞到沒法形容。
我手一直緊緊握著那個杯子,不敢看言語,也不知道怎麽問關於他在國內的那些事情。
言語知道我的疑惑,他曾經在病中的時候,就經常說以淺,你真是個操心的命。後來我這個操心毛病始終沒有改變。
“我沒有撞藍色,你相信我,以淺。”
言語眼睛裏亮晶晶的,我看著他,點點頭。不用說,我也會無條件的相信這個少年。“
“你不應該跑過來,這樣成了畏罪潛逃。”
言語無所謂的笑了,身體窩在沙發裏,特別舒適的姿勢。
拿起自己麵前的那杯水,輕輕喝了一口,輕輕放下。
“可是當時生病的是你,我怎麽來得及顧及別的?”
我怎麽能顧及別的。因為你,你是以淺。讓我奮不顧身的那個人。
言語這麽輕描淡寫他的用情至深的時候,我眼裏的淚差點兒就掉下來。不知道為什麽,隻要在言語麵前,我就會變得特別矯情。
言語表情特別嚴肅,用大拇指給我擦去眼淚,然後輕聲說:“好了別哭了,看你哭,我心裏不好受。”
我吸吸鼻子,點點頭,硬生生把後麵的眼淚給憋回去。
“那接下來怎麽辦,不能平白的被冤枉,也不能就這麽躲一輩子吧。”我還帶著哭音,什麽都顧不上,看著言語。
言語笑了,酒窩依舊很深。
“沒事兒,我都能解決,隻是時候沒到。而且····”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每天都可以看到你。”
我楞了一下,每天都可以看到我?
言語指指陽台。
我走到陽台,恍然大悟。
原來我每天都要經過言語所在的公寓。言語在陽台上放了一張躺椅,上麵鋪了一層墊子。看來沒少在這裏睡。
聲音從我背後悄悄傳來。
“那個王晉,是藍家的人。”
我抓窗簾的手就這麽頓在那裏,根本反應不過來,心裏一陣一陣兒的難受。這個說法我怎麽能夠接受。
王晉是藍家的人?
怎麽會。雖然王晉一直隱瞞了自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但不至於一個姓王的人,當了藍家的狗腿子
“私生子。”
帶著苦澀的語氣。
王晉是藍色爸爸的私生子。這一下子讓我想起彥實的存在。
我轉身看著言語,顫抖著嘴唇問他,“難道王晉是藍色的替代品?”
言語沒說話,但是表情沒否定我的說法。
外麵冰天雪地,房子裏溫暖如春,窗戶上結的全是冰晶。
我卻被一個又一個的真相震驚到不敢動彈。
我不懂富人的世界是怎樣的,我隻知道我爸媽剩下我來之後,唯一的願望就是我能健康成長,我記得我小時候看到電視裏的女孩子有鋼琴,非要鬧著彈鋼琴,我爸媽一商量,隻要是我喜歡,於是在當時花了一萬三給我買了鋼琴。
當然後來我爸媽去世之後,我讓姥姥把鋼琴給賣掉,自然這是後話。
富人們生孩子是為了繼承,為了自己的權威有人忌憚。一旦他相中的那個孩子沒有這方麵的苗頭,就會出現一個特別乖特別聽話的孩子來代替他們。
我隻覺得無力。所以言語說自己想要自由,想要不用每天睜開眼睛就拚了命的去取悅別人,不用害怕自己時時刻刻被替代的自由。
我看著言語,言語應該跟我有同樣的心情。伸出胳膊來,把我摟緊懷裏。
“對不起以淺,我沒有成為有錢人,現在又成了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窮鬼。”
無奈的語氣,帶著那麽一絲絲的撒嬌。
我沒在顧及別的什麽,我們現在都是一個檔次的人,即使我現在狠心拋棄言語,言語依舊回不去了。
所以我大大的擁抱了言語,頭埋在他胸膛裏,聞著淡淡的鬆香味兒,感受胸膛肌肉的緊實感。
言語的手緊緊扣著我腦袋。
這樣的時間,一直沉默著。
最後我沒忍住打噴嚏,結束了這美好沉默的時刻。
明天還要去上課,所以必須要早些睡覺。言語住的也是單身公寓,也就是說他有一個臥室,我絕對不能留宿。
看看牆上的時鍾,晚上十點半。
“我先回去了,還有一個策劃案要做。”我笑著看言語。
言語手和我手十指相扣,長長的手指特別好看。我的小短手就緊緊的和他扣在一起。
言語低頭,聲音低沉,“不要回去了,外麵不安全。用我的電腦。”
我看看言語,其實我也不想走,總感覺很夢幻,我怕我走後,回家睡一覺,這一切像夢一樣醒來,言語不在,一切都不存在。
所以就算是夢,我也要盡可能,讓這個夢長一點兒。回味的久一些。
“可是不方便。”我很無奈的看著言語。
“我睡沙發。”言語走進臥室開始幫我鋪床,整理房間。
他本來就是特別板正的人,家裏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很快就能收拾完。然後報出一床被子,放在沙發上。
“衛生間在那裏,浴室也有。東西用我的就好。”言語沒抬頭,一直在鋪被子。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要是再嚷嚷著走的話,就太矯情了些。
除了內衣褲。我穿的是言語的長褲子和T恤。
褲腿挽的老高,看起來特別詼諧。
電腦也在客廳裏,我打開電腦開始寫策劃案。
其實言語和我在一個空間裏,我根本靜不下心來寫。總是習慣性的回頭偷看他兩眼。
病中的言語怎麽看都是孩子,現在的言語怎麽看都是一個高冷的男人。最近他的頭發長了,下巴一片青色,看著更有男人味兒。
這樣的男人,拉到大街上,會被瘋搶的。
言語很體諒人,我在寫策劃的過程中,他一身不吭,坐在沙發上看雜誌。
就連去廁所腳步都很輕。
我寫到一半兒的時候,心裏滿滿的,嘴角溢出笑容來。
偷偷看那個少年一眼。我們這樣,很有家的感覺。
雖然隻是一間不豪華的公寓,雖然在異國他鄉,但是心滿了,甜蜜都要溢出來。
我始終沒辦法欺騙自己的內心,我自打看上言語的那天,包括和他左愛,都是充滿著愛。有的時候我嘴硬,想著我這樣拒絕言語,隨著時間的衝淡,我會忘記他,他也會忘記我。
但這個高傲的少年做了個讓自己特別頭疼抓狂的事兒,那就是病好了之後,依舊扮演者流涎液的大眼睛少年。為了愛情,真是辛苦了。
為了一個人,不惜被人給冤枉成潛逃犯,甚至連伸冤的機會,沒給自己。就來到了我身邊兒,紅了眼圈。
隻為了和我說一聲,以淺,我想你了。
策劃案寫完,發送過去。夜深了。我躺在舒適的床上,瞪著眼睛看著一片漆黑。
客廳裏始終靜悄悄,雖然言語不打呼嚕,但是靜的幾乎連喘氣兒的聲音都沒有。
莫名其妙的感到口幹舌燥,於是下地去倒水,輕輕的推開門,分不清東南西北。
客廳的燈突然亮了。
“小心別絆倒了。”依舊是輕柔的聲音。雖然閉著眼睛,但這話,是對我說的沒錯。
我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掀開被子,站起來,無奈的看著我。輕輕走到我身邊,很自然的拿走杯子。
我緩過神兒來的時候,他已經把水接好,放在我手裏。
“慢點喝,別燙著。”
我輕輕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這不是夢吧,感覺一切特別夢幻。
我們這樣和諧相處的畫麵,除了在夢裏,現實中,可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