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夜 生活開始

  我看著言語，我最怕的是言語點頭，證明他確實已經好了，長久以來，隻是在裝瘋賣傻而已。


  從花園門那裏跑來一適應生，跑的特別快。言語背對著他，自然是沒看見。


  晃蕩著身子朝我走過來的言語，和同光朝這個方向跑過來刹不住車的侍應生撞在一起、


  言語個子高，轟然倒下，額頭磕在地磚上。


  我心髒真的扯到疼的受不了。


  “對不起對不起。”侍應生不停地道歉，用手指戳了言語一下。


  我跑過去抱著言語，言語被磕懵了，眼皮掙紮了下，但是始終沒睜開眼睛。


  我努力壓製住內心的憤怒，看著侍應生，“你跑什麽跑，難道這麽高個子的人站在這裏你沒看見？”


  侍應生惶恐著小臉，特別為難的看著我，哆哆嗦嗦，說出了真相。


  “今天所有的接待都是路先生安排的，所以侍應生們都是幕後提供幫助。早上的時候中廳那個水晶燈，那些人根本沒按結實，但是都忘了說。我也是剛才往廚房端水果的時候想起來的，現在要趕緊通知裏麵的人離開。”


  他身體顫了兩下，驚恐的看著我，“要是真掉下來的話，那麽大個燈，得砸到多少人。”


  言語怕是也聽到他說的話，掙紮著站起來，揉揉頭，孩子語氣的看著我，像沒睡醒一樣，鼻音特別重，“以淺，我們趕緊進去吧，燈萬一掉了呢。”


  我沒顧上再怪罪侍應生，跟著侍應生牽著言語去了中廳。


  我們三個緊張兮兮的看著那個巨大的吊燈。


  它映射著很輕柔的光，好看。但誰都沒注意觀察到，那些光是輕微搖晃著投射到地麵和人身上的。


  路遊站在等下最顯眼的位置，正在和一個公司的合作商談笑風生。


  我驚出一身冷汗，什麽都說不出來。


  言語要過去提醒路遊，被那個侍應生給攔住了。


  “千萬不能過去，上麵最後一根鏈接都要斷了。”


  “路·····”


  緊張到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汗順著額頭流下來。


  在人們的尖叫聲中，水晶燈傾斜的時候，上麵的吊墜了相互碰撞，發出哢嚓的響聲。


  路遊一直保持冷靜的姿態，端著酒杯，抬頭往上看。


  接下來的一切我不敢看，捂著臉，聽著轟隆的聲音，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完了。


  路遊根本沒有辦法逃脫。


  直到言語摟著我肩膀，用孩子的語氣說了聲太好了。我才敢睜眼。


  眼前的一切，很平靜。


  吊燈摔碎的碎渣滿地都是。


  路易死死抱著路遊，後背上的衣服早就被碎片給紮破，血肉模糊。


  路遊驚魂未定的瞪著眼睛，看著我的方向。


  我想他一定以為我也在水晶燈下。人在危險的情況下，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之前和路遊在水晶燈下的那個人，捂著肚子哼哼唧唧，看著特痛苦。


  “他怎麽了。”我話都說不利索。


  那個侍應生嚇得說話也不利索，但剛才那幕他是看見的。


  “路先生在吊燈掉下來那一瞬間，把那位先生給踹飛了。”


  我看著路遊，路遊一隻手摟著趴在他身上昏迷的路易。


  驚魂之後的人們總算是有了反應。開始嘰嘰喳喳查看身邊的人有沒有受傷。


  路遊的父母尖叫著衝上去，扶著路易。慌忙叫人趕緊叫救護車。


  路遊的媽媽哭的嗓音都變了。


  路遊二話沒說，推開所有人，抱著路易的正麵兒，皺著眉離開了。


  我想跟出去，言語抓住我手腕，滿眼淚花的看著我，“以淺，我一個人，害怕。”


  我看著言語，言語急的都要哭出來，死死抓住我手腕不撒開。


  “我不走，我陪著你。”雖然笑得難看了點兒，但有我在，言語從剛才那場驚嚇中，或許可以有點兒安全感。


  酒店的經理帶著保安們來了，各種道歉，然後將我們所有的人安排到別的廳裏。


  路遊不在，這又是我們的主場。現在隻有言語來維持了。


  不過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有人都看到了，言語沒問題。


  於是我跟言語說了一下結束語，讓言語結束這場酒會。


  言語不像剛才那樣靈透，躲在我後麵，手緊緊攥著我的衣角，特別可憐巴巴。


  我笑著安撫言語，然後攥著他的手，“言語相信我，隻要你說完，我們就可以回家了。我帶你去看路遊和路易好不好？”


  言語眼睛裏還是驚恐，但慢慢轉變成平靜和信任。


  如我所願，言語一個人站在所有人中心。炫耀的像個小太陽一樣。


  本來大家都在驚恐，甚至很少有人站在這間宴會廳的燈下。好不容易等到酒會結束，基本上是能跑的都跑了。


  言雲霆和彥實沒有走，朝言語走過來。


  我極力小跑過去，擋在言語前麵，禮貌笑著看他。


  “酒會結束了，酒店的設備出現了問題，請您盡快撤離這裏。”


  我說完看著言雲霆。


  言語悄悄扯著我的衣角。


  我沒有回頭看言語，我知道他一定是害怕和焦慮。


  “我有話和我兒子說。”


  好久不見言雲霆，他聲音還是那麽洪亮。甚至要直接撥開我，伸手扯言語。


  我抓住言雲霆的手腕。


  他怒目圓睜的看我，怒火馬上就要噴出來。


  “讓開。”


  我知道我根本沒有力氣來製止言雲霆，但我還是願意為了言語嚐試。


  我身後的那個長不大的孩子，在害怕，一直在顫抖。我伸出那隻空餘的手，握著他的手。


  隻要溫暖了，就不會害怕任何事情。這是我教給言語的。我曾經說過，讓他記住這個溫暖，不管我在不在身邊。


  彥實實在看不下，勸他爹說：“要不然咱們先回家吧爸，我媽一定在家等著咱們呢。”


  不成想言雲霆今天和中了邪一樣，非要和言語說話不可。


  “滾一邊兒去，少在這兒指手畫腳。”


  被這一聲嗬斥，彥實垂了眼眸，無能為力的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我鬆開手，看著言雲霆氣急敗壞的模樣，其實我特被想笑。


  當兒子的不願跟當爹的交流，我不想評價孰是孰非，但其中當爹的責任也不再少數吧。


  “言語，你給我過來。”言雲霆的聲調不低，打掃宴會廳的服務生悄悄往我們這邊兒看。


  我被人扯了一下，待我反應過來，我已經被言語拉到他身後。


  “我不想和你說話，更不允許你這麽大聲和以淺說話。”


  分明還是幼稚的語氣，手往後護著我。


  然後回頭，笑得特別燦爛的看著我，“以淺，不要怕。”


  我楞了一下，眼裏嗆滿了淚，點點頭。攥著言語衣角。


  就像他剛才尋求我庇護一樣，躲在他身後。


  很有安全感，明知道他是一個小孩子。


  “分明病還沒有好，看來就是這個女人利用你來騙大家，是不是，言語？”


  這哪是反問的語氣，分明就是逼著言語是說。


  有我看到言語搖頭。


  言語轉頭，牽著我的手，眉眼中寫著疼惜和愛護，“咱們走吧以淺，酒會結束了。”


  我點點頭，笑著牽著言語的手。


  我們剛邁出一步，就被言雲霆攔著去路。


  言雲霆重新威嚴的站在我們麵前，很鄙視的看我一眼，“我記得因為你，路遊也跟他爸媽翻臉了。當年的言語要是為了你。看來你這個女人真的是個禍害。”


  “哪有有利往哪裏鑽是麽。”


  我很恭敬的朝言雲霆鞠了一躬，畢竟我我是晚輩，可能我接下來說的話有些不尊老，甚至有頂嘴的嫌疑，但我還是要說。


  “對，我看不得一個被拋棄的孩子，再被人踩上幾腳，這樣太殘忍。”


  我說的很平靜。但言雲霆的臉都綠了。


  “哎呦呦，言伯伯欺負小姑娘呢。”


  突然出現的聲音，我們都震驚住。


  藍色吊兒郎當的出現在我們麵前，手扶著彥實的肩膀，但被彥實撣下去。


  言雲霆臉色特別陰沉的看著半路殺出來的藍色。


  藍色笑了，不陰不陽的看了我和言語一眼，“不快走，還等著被修理？”


  我扯著言語的手，快步離開。


  回頭攔了藍色一眼，藍色攔住言雲霆追趕我們，笑得同樣陰冷，“言伯伯別走啊，好久不見，怎麽也得說說話。”


  我看了言語一眼，言語還是乖巧的表情，一直人畜無害的看著我。


  看來言語真是藍色這家夥的劫。甭管藍色多壞，但他對言語，始終不能耍狠。


  換句話說，就是他怎麽欺負言語都成，別人欺負不行。


  自小到大，藍色一直製造各種機會出現在言語身邊兒。英雄救美也好，欺負我也好，囚禁言語也好。


  目的就一個，無限接近言語，然後讓言語依賴他。


  我緊緊握著言語手，言語的骨節特別細，絕對不會硌著我的手，但我的手骨節絕對硌的他疼。


  即使再疼，他一直笑著，笑得酒窩特別深。


  “以淺，一直這樣，多好。”


  我也笑眯了眼睛，如果一直這樣，該多好。


  我牽著他的手，一直不放開，即使再疼。


  我們走在外麵，外麵燈光璀璨，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