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走吧
我吃了年夜飯,滿滿一大桌子飯菜。特別豐盛。
是胖子和瘦子去求醫生,畢竟胖子和院長認識,所以就暫時把我接到了酒店,我們一起吃年夜飯。
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笑容,我也笑笑,很香的飯菜,吃到我嘴裏是苦澀的。
但我還是笑著,一口口吃進去。
胖子和瘦子一杯杯喝酒,兩個人照死了喝。
我小步跑著,去廁所,抱著馬桶吐了。
邊吐邊流眼淚,最後隻能吐出黃色的膽汁來。整個胃都是劇烈收縮。
坐在馬桶旁邊,看著所有的陌生的一切,我深呼吸,鼻息之間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後來胖子搖晃著身子,說話都打著結巴敲門問我是不是在裏麵。
“以淺,以淺你進去那麽長時間,我擔心,擔心。”
我整理好自己的儀容,然後走出去。
胖子看見我出來就笑了,紅腫的眼睛彎成特別好看的程度。然後身體微微傾向我,手搭在我肩膀上。
他特別深情的說:“以淺,我們知道你在等言語,我們跟你一塊兒等。”“
“我,還有瘦子,我們兩個,會保護你周全,然後一定要找到言語。”
我心裏鬱悶,長舒一口氣,我說咱們走吧。
其實我是怕他多說一句我眼淚飆出來,你說大過年的,都要喜慶起來嘛。
沒躲過,吃到最後,我們三個人抱著頭哭了。
即使我們三個在一起過節,依舊顯得冷清,淒涼。少了言語依靠在椅子上特別冷靜看人時候的那種感覺,少了言語時時刻刻牽著我的手,或者是細心為我擇去魚刺時候的感覺。
最後在酒店服務員的幫助下,我們把瘦子扶到樓上的房間裏休息。然後房卡放到床頭櫃上。
胖子要送我回我那個房間。我特別認真的跟胖子說,我想出去走走。
胖子沒說什麽,跟在我身後,我走一步,他跟一步,我停下,他也停下。
很少過年的時候下著大雪,那天的雪特別大,我們走在雪地裏,看著到處都是出來放有種叫地老鼠的煙花。就是點著之後在腳下來回轉,吐著煙花盤旋的那種煙花。
一般都是孩子在玩兒。
大街小巷都是熱鬧。
其實酒店離我和言語住過的四合院很近。
聽胖子說,四合院被銀行拍賣不到一個小時就被人高價買走了。
當我們穿過長長的街道,到了四合院的時候,我看著角門那裏掛著兩個特別好看的燈籠,院子裏也是燈火輝煌。
看不見什麽人出來。但對門兒的張嬸領著自己的孫子出來放煙花。
看見我和胖子,張嬸立馬抹著眼淚過來,握著我的手,“閨女啊,你可是回來了。怎麽這個房子還被賣了呢,這是怎麽回事兒啊。”
我尷尬的笑笑,我問張嬸房子到底是賣給了什麽人。
張嬸說那倒不清楚,反正昨天開始,就有一夥人把院子打掃幹淨,還掛上燈籠貼了門簾兒。
我點點頭,跟張嬸說了點兒春節祝福的話。
張嬸的小孫子縮著脖子,扯了扯張嬸的衣角,說奶奶咱們快點兒去放煙花吧,穎兒家早就開始放了。
我看著張嬸很幸福的牽著小孫子的手走,心裏特別唏噓。
胖子不說話,一直站在我身後,冷風這麽一吹,他應該是醒酒了。
不知道裏麵的東西怎麽處理了。我記得言語媽媽的遺像和遺物都在那間屋子裏。
轉念再一想,應該言語的爸爸會來處理的吧,我操心這些未免不切實際,畢竟我不算言家什麽人。隻是言語的災星而已。
“這裏的低價貴,一般這個地界兒的四合院被賣出去,裏麵就會重新裝修一番,隔間什麽的,都會變。”胖子一張口,哈氣在路燈下形成一顆顆小水珠。被雪花打散。
“就像你家的院子一樣對麽。”
“對。”
胖子家的院子早就買了,被房主改造成特別奢華舒適的格局,樓房上應有盡有的一切,在這裏絲毫不少。
“新年快樂。”我說。
我也不知道我是對消失的舊時光說,還是對曾經的言語說。反正我知道,那個時候,那個情景,我應該說些恭祝新春的話。
“走吧。”我微笑著對胖子時候。
胖子依舊走在我後麵。
路燈把我們的身影拉的很長,影子下麵就是潔白的雪,泛著好看的光。頭頂上就是煙花,各種各樣的煙花。
那個時候北京的霧霾還沒到喪心病狂的程度,住在寬闊地段的人們還是能稍微放點兒鞭炮的。
總之很熱鬧的夜晚。
我的左邊,沒有了那個人。我的後麵始終跟著一個人。
當天晚上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所有的感情都是放棄。
我決定了,等過了這個年節。我會去言家,跟他們保證我以後不再跟言語有任何來往,就算是言語死了也好,或者是車禍現場被人搶走也好。
我希望言雲霆能夠善待言語留下的所有東西,包括言語的媽媽的遺物。那是言語最寶貝的東西。
當天晚上我住在酒店裏,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大年初一,大家都忙著早起拜年。我卻在胖子的陪同下回了醫院。
我還有一個係統的檢查要做,做完就可以出院了。
等到下午,我坐在沙發上看書的時候,小潔來了。
她穿著很厚的貂皮,長筒靴,帶著墨鏡,手裏拎著香奈兒的包。進來之後摘了墨鏡,衣服沒脫。
我們兩個都坐在沙發上,我很平靜的看著她。
“我要走了,是來跟你告別的。”小潔開口第一句話說的是這個。
我很無奈的看著她,問她要去哪裏。
小潔手裏擺弄著墨鏡,搖搖頭說不知道,“可能要出國吧。”“
“老天爺看我前半輩子過的太慘了所以這次賜給我一孩子,但是這孩子也掉了,我是百分百不可能在懷孕了,連那個零點幾的幾率都沒有。”她大拇指和食指掐在一起,向我形容那微乎其微的幾率。
我很心疼的看著小潔,這一路走來,她有多不容易,我知道。
不管小潔是否嫌棄我這個穿著病號服的人,我都義無反顧的過去抱了抱小潔,我輕聲跟小潔說,一定要快樂。
小潔楞了一下,然後嘴裏啊呀呀不耐煩的嫌棄我矯情,把我的胳膊推開。
飛速帶上墨鏡,站起來,走到門口,頭也不回的跟我說:“去找言語吧,言語沒死,這是妞妞跟我說的。”
我楞了一下,先過去追小潔問個清楚,因為太著急被上午胖子鋪的那小塊兒硬毛毯給絆倒了。
深深呼吸兩口,我的整個神經都清醒。
言語沒死。
小潔一定沒有騙我,她一個月以前就和妞妞關係很近,兩個人一起逛街一起說我壞話。這我都無所謂。
我想跟我說言語沒死這個消息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胖子進來看我倒了趕緊把我扶起來,“怎麽了這是,剛才小潔把你給推倒了?”
我沒顧得上回答這個問題我特高興地抓著胖子的胳膊,我說剛才小潔跟我說了。言語沒死。
“言語沒死,我們去言家找言語吧。”剛說完,我就安靜了,不能去找言語。
要是再和言語糾纏下去,恐怕言語的命真的就沒了。
胖子一直在勸我精神起來。
”我想去言家,跟言雲霆說明一下,我要和言語斷絕一切來往。“我看著胖子。
胖子很心疼的給我擇去貼在臉上的頭發,“以淺你可想好了。”
對,我可要想好了,言語最討厭的就是被拋棄,我們本質是一樣的,害怕孤獨。
走到一起,但我實在承受不住。
當年妞妞的拋棄,我想言語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妞妞,都不會把她當情人看待。現在我就是第二個妞妞,狠心的去戳言語的心窩子。
我笑著說我想好了,我一定要去言家。
胖子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後特別冷靜的點頭。
傍晚,胖子接了一電話,當時醫生正在給我做全身檢查,我跟著護士到各個科。
我們進了電梯要關門,外麵嘩啦進來一群人,拚命的按電梯,瞬間電梯裏人滿了。
推進來的擔架上躺著一人。
我被擠在後麵沒看清全臉,但看到的側臉上有血,特別恐怖。
我們在三樓停下來,來了電梯門,我們要下,胖子正好上電梯。
胖子沒想到看到我,所以臉上那種焦急沒來得及掩蓋掉。
“怎麽了?”我問胖子。
胖子皺眉看我,“瘦子在搶救。”說完,就按了電梯門走了。
我看著一臉茫然的小護士,我著急的說我這一項可不可以不檢查了。
“我覺得我沒問題,沒什麽不良反應,要是以後有什麽問題再來。”說完,我跑去安全通道那邊兒的樓梯。跑上去。
我在心裏求各種神佛,瘦子千萬不要有事兒,千萬不要。
手術室外。
胖子手來回磨砂著腦袋,一直深呼吸,看樣子特別難受。
我蹲在他麵前,很認真的說瘦子一定沒事兒的,一定。
胖子苦笑點點頭,然後從衣服內兜裏掏出一護照給我,“以淺,這是瘦子給護士的,讓護士一定轉交給你。”
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