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又是許久的沉默，汍兒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隻知道眸中的淚被風拭幹了，心逐漸緩和過來了，而後她才回轉身略顯歉疚地對風瑉文行了個禮。“汍兒知道，除了公孫先生外，汍兒最該感謝的便是穀主你，若不是穀主接二連三的出手相助，汍兒是不可能走出京城的，更不能逃開了那晚的小毛賊，若不是穀主你將汍兒帶回山穀讓公孫先生醫治，怕汍兒早已昏死街頭了，若穀主不嫌棄，汍兒願一身為奴為婢，隻是——”汍兒垂下眼簾，雙眸中閃過一絲為難。“隻是不能嫁給風某，做風某的妻子？”風瑉文瞧著汍兒清澄絕俗的臉蛋，濃眉微微挑起，唇畔依然留著笑意，隻是此時的那抹笑容竟顯得有些蒼涼可笑。“穀主不該這般說的。”汍兒抬眸撞上他執著的眸彩，而後又匆匆將臉埋下了，“汍兒一介粗蠻女子，實在不值得讓穀主如此上心的。”“值不值得那是風某自己的事。”風瑉文麵朝懸崖，“在風某心中，汍兒姑娘並不是自己貶低的那種粗蠻之人，你不僅有秋水為神，玉為骨的美貌，更有一顆純真善良悲天憫人的心，你這般絕俗的女子若成了粗蠻之人，怕老天爺聽見了都會覺得難以置信的。”“不——”汍兒清幽的聲線打斷了風瑉文，她躊躇許久，雙拳緊緊地拽起，而後才有勇氣對他說出接下來的話，“汍兒並不如穀主眼中的那般高尚，半年前——”汍兒的聲音明顯地顫抖著，“我曾親手拭父，汍兒的手上，還沾染著爹爹的鮮血，汍兒……汍兒實在是一個罪無可恕的大惡人……”她的眸子好似在瞬間被人抽去了所有的色彩，空洞遊離地暈出一圈水霧，柔弱的身子好似隨風飄零的落葉，瑟瑟地輕顫著。不可能！風瑉文聽聞汍兒的話騰的回轉身來，瞧她的神情，她方才所言並不像是她憑空捏造出來欺騙自己的，他的心先是猛然一驚，而後她方才的話突兀地飄進他的耳畔裏。……“天下男子皆薄幸——”“這是娘親在臨終前對汍兒的告誡，娘的臨終遺言，汍兒自會一身謹記。”……驀地，他明白了一切。風瑉文緩緩走近她，他想伸手擁住汍兒，卻又怕自己突然的舉動會嚇著她，於是他選擇了靜靜地站在她的身畔，凝視著她，任憑她無聲哭泣著去釋放心中始終無法釋然的心態。汍兒的淚無聲無息，她低垂著頭，若不是地上有點滴暈濕綻放的小花兒，任憑誰都無法知道如今的她是多麽的傷心欲絕。這是她第一次在男子麵前落淚，一向不服輸的她，以往日子過得再清苦，再怎麽受人歧視她都不曾落過半滴淚，她不想叫人看輕了自己，然而如今在風瑉文麵前，她竟然哭得沒有一絲壓抑。她落淚了。金色的光環輕籠在汍兒的身畔，青絲悠揚。風瑉文的手揚起，然而即將落在她肩上的那一刻，猶豫許久還是選擇了撤退。四周隻在一瞬竟顯得十分寂靜。驛站。南宮冶奉命護糧下江南，沿途熟悉的景色讓她對汍兒的思念越發的不可收拾了，雖有公務在身然而他依然沒有忘卻找尋汍兒，無論到了何地，他總會命隨行護衛先將汍兒的畫像拿到各個百姓家裏仔細的詢問一番，可惜每每抱著一絲希望，他卻總是等來不想要的結果。望著窗外的灰暗天空，南宮冶稍稍有些恍神，想他兩次下江南，竟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心境，依稀記得上次與汍兒一起在江南小鎮替母後挑選壽禮時的情境，那般認真仔細，生怕錯選了什麽劣質品似的，還有那客棧之中的出手相助，她好似見不得女子遭人欺負，江南客棧裏的木蘭姑娘是一次，京城酒樓裏的吟香姑娘又是一次，她這般愛替姑娘家出頭，竟不怕無端替自己招來禍端了。他的唇邊隻在瞬間咧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指尖輕撫過那支翠綠通透的笛子。那是汍兒落在焌王府的寶貝玉笛，如今他見不著她，也隻能隨行帶著她的貼身之物用來睹物思人了。眼眸微垂間，南宮冶瞥見了腰間佩戴的那塊瑩潤如酥的玉佩，想不到此地的塵土這般肆意，隻是行了一日，那玉佩的間隙裏便隱隱可見些許塵埃了。南宮冶用布巾沾了些水輕輕擦拭著，不料被水所沾濕之處竟開始模糊地泛出了一層綠光，那綠光甚是淺淡，若不仔細看還是很難察覺到的，南宮冶覺得蹊蹺，瞬時命人端了一盆清水進屋。玉佩拋入水中，帶出幾個小水泡後，瞬目間便沉到了盆底，而後稀奇的事便發生了。那塊綠得近乎通透的玉石逐漸開始發光，待南宮冶將窗戶木門全數合上後，那抹綠光便顯得更加肆意了。疑惑間，南宮冶將玉佩從水中撈起，而後用布巾拭幹了殘餘的水珠。這方琳琅玉是當初鄴青離府之前交於自己手上留作紀念的，初見到玉佩之時他便覺得此玉佩做工考究，質地優良，不像是尋常百姓能夠擁有的，當初是礙於鄴青的自尊才沒有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如今想起，他忽然對鄴青都存了疑惑。鄴青。莫非連你的身上都存了秘密不成？南宮冶把玩著手中的琳琅玉，翻轉間驀地發現玉佩的其中一麵竟淡淡的浮出了一個字。“紫？”他隨口念出，然而卻不明白期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