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鬼壓床
咱倆就這麽不知不覺的聊到了大半夜，最後周建忙活了一天最先抵不住睡意瞌上了眼。
我迷迷糊糊的瞅著窗外透出的微光不多會兒也睡了過去，那時我心裏想的是，其實幹這一行也挺不錯的。
反正上大學的話我眼睛的事兒肯定就瞞不住了唄，大學的校內體檢和咱們高中的可不一樣，用的都是最先進的儀器。
住我樓下的那戶人家家裏有個兒子，當年就是在進了大學後第一次體檢被查出的毛病，具體啥情況我是不清楚，隻知道後來那男孩子突然退學和家人一起移民了，再然後就沒了消息。
聽我媽和樓裏幾個鄰居八卦，似乎是男孩得了癌症，國內現有的技術治不好，這才舉家搬遷到米國去的，那事兒還是我初中的時候發生的，現在也不知到底治沒治好。
再者說，即使不考慮眼睛曝光的事兒，單說以後工作吧，有哪個企業能接受我這樣的殘疾呢？
雖然我現在的眼球是人造的，用的是最先進的科技，然而也不將視覺神經和腦神經線連接在一起。
這是一項還未完全研發的技術，要想等到那一天起碼還有個幾十年。
這個社會雖然發展不不少，對於殘疾人的生存也有不少保障，甚至部分行業還提供了工作，但是我那麽年輕，還不想把一輩子都花在這上麵，也不想人家用同情的眼光看我，更不願意和正常人待遇有偏差。
因此，即使我嘴上說要考慮一下，但心裏的天平已經在往周建那兒傾斜了。
我後來問過周建，芙蓉洞裏的那女鬼咱們不管麽，萬一再有人杵那棵樹邊兒上來一張，把鬼拍進去了怎麽辦。
麵對我的擔憂，周建就很淡定了。
他頗有大師範兒的我說，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咱們不可能每一件都給解決。
隻能在遇上那些事兒的時候適當的伸一把手，不要企圖將世間所有的事情一一管到，有光明的地方，就要允許有黑暗的存在。
這話我琢磨了很久，一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慢慢想開，那時候周建還笑話我腦子笨，一破事兒得思考那麽長時間。
我沒告訴他的是，其實心裏知道，但我需要實踐來為我證明。
而也正是這件事，養成了外出旅遊不愛拍照的習慣，尤其是那些很有曆史的景點。
也許這就是有些人口中說的職業病吧。
一個周末很快過去，兩天的時間我和周建除了把芙蓉洞的事兒解決掉之外，啥也沒幹。
臨出家門的時候，我還不放心的問我老媽，她的同事這幾天還好吧。
老媽莫名其妙的瞪了我一眼，隨後轉向周建，態度一變，笑容滿麵的謝了又謝，還說要請他老家的那位“高人”吃飯。到現在我媽還以為她們這一行人都沒事兒是那位“高人”的功勞，要是她知道自己而已也摻了一腳會是個什麽表情。
周建表情很自然的收下了老媽的謝意，拽著我就往車站走，我突發奇想的問他等老媽明天上班後大家一聊天兒，都發現自己家門口被人燒了一地紙，不知會是個什麽場麵。
“切，我可告訴你了哈，不管你答不答應，都不能和你媽說實話，否則這事兒傳出去指不定給咱們招來多少麻煩呢。”
那小子倒沒有接我的話，反過來叮囑了我一句。
咱們寢室的這老大啊，除了年紀最大之外想的也比較深入。我稍微琢磨下就回過了味兒，忙不迭的答應下來。
其實他不說我也不會多嘴，萬一被有心人跟上算計，咱倆不是傻了麽。
我哼著小曲兒和周建回了宿舍，半道上卻跑來一熟人，對方急急忙忙的好像屁股後頭有人追似的，神色慌張麵色發白。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我在他靠近的時候感覺到一股陰氣。
和鬼魂打交道的次數多了，我已經能夠準確區分陰氣了，故而瞬間打了個激靈就要上前，卻被周建一把給拽了回來。
我倆沒有走大路，走的是小路，離我們的宿舍比較近，但小道兩旁邊栽種的都是樹木，有鬆樹還有柏樹，隔開段距離還能瞅見幾顆櫻花樹。
如今正是秋收的季節，這些樹木高高大大的枝葉遮擋了不少陽光，同時也讓我倆的身影被遮掩住，來人神經繃得太緊，就連從咱們不遠處跑過也沒發現我倆。
“瘦猴那麽著急幹嘛，不是說他下學期要轉學麽，最近上課也都敷衍了事沒什麽心事。”
周建按住我肩膀沒讓我動，他說這會兒出去可能嚇到人家，本來瘦猴就夠慌張的了，萬一再把人魂魄給嚇跑了，咱還得給他叫魂，豈不費事兒。
因此他隻在瘦猴的身影進了男生宿舍後才壓低了嗓子對我說話。
我和瘦猴其實還不如周建和人家熟悉，我家老大說白了就是個百搭，和誰遇上都能說上幾句話，以前咱們寢室裏大大小小的事兒也多數交給周建去交涉。
因此我倒是挺習慣他知道的事情比我多的，甚至我還把他當成了個現成的信息庫，這會兒他既然如此說，就一定不會有錯。
我說可能是有什麽正經事要幹吧？
唔，大號忍不住了？
我脫口而出，結果挨了周建一爆栗。
先後進了寢室樓後，我倆一路都在小聲討論，直到在露麵上碰到了瘦猴。
那小子兩手捧了個白瓷觀音跪在寢室門口嘴裏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嘮叨啥。我和周建停住步子，不可思議的把瘦猴來回打量好幾遍，這人還是咱們認識的高明聰麽？
“啊！！你們怎麽走路沒聲音的！特麽嚇死老子了！”
察覺到頭頂有一片陰影的瘦猴睜開眼，一看是我倆驚得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手裏的觀音像也險些跌了。
“謔！誰嚇著誰啊這是，你丫的拿個觀音杵這兒還嚇死了我了！神神叨叨的幹嘛啊，見鬼了啊？”
我本來也就一句笑話而已，他身上雖然陰氣有些重，但我從未往瘦猴見鬼的方向上想，然而我這一說，瘦猴整個都不好了，薄唇抖個沒完話都說不出來。
不會吧，還特麽真見鬼了？
我詫異的回頭看周建，那小子朝我點點頭，眉頭擰的和什麽似的，我知道這貨是又想管閑事兒了。
要我說，其實周建在幹這一行上的覺悟還不一定比我高呢，起碼我每次做事兒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報酬的問題。
我倆第一次正式接的活兒就拿了好幾萬呢，不僅搞定我的義眼還給周建的小金庫了添置了不少，也是因為這原因，那小子才動了做這一行的念頭。
但是咱們倆才忙完我老媽的事兒，不說她的同事有沒有得知是“高人”幫了他們，就說我老媽自個兒，也沒給周建報酬。
當然啦，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我老媽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但是到了瘦猴這裏我就有些鬱悶了，忙活了兩天沒撈著一毛錢，現在回了學校還得接著念書，閑暇之餘又要樂於助人。
咱倆就那麽空，又得幹一回沒報酬的活兒？
我心裏這麽想，但手上的動作可不慢，攙起瘦猴把人往寢室裏架著走，等他屁股挨上座位了，我才有機會問他在幹嘛。
瘦猴打了個哆嗦，似乎不怎麽想和我說話，然而見到周建也跟了來還是清了清嗓子開口，“我，我這幾天早上每次都起不來，身體動也不能動，家裏老人說是鬼壓床，叫我每天都要對著菩薩讀經書就會好轉的。
我不著痕跡的問周建是不是這樣，那小子聳了下肩膀，說他也不笑曉得，不過瘦猴的描述的情況倒是很像鬼壓床的。
咱倆說話的時候已經刻意把聲兒放的很低，椅子上的瘦猴還是聽見了，抓著我袖子就問我他是不是真的被鬼纏上了，見我點頭後，那小子居然“哇”一聲哭開了，搞得我和周建都很尷尬。
尤其是後來他寢室的人陸續進來，我就更胸悶了，平時隻有弄哭女生的時候我手忙腳亂，萬萬沒想到，今兒咱能把一男的也給弄哭了，而且對方還完全停不下來。
最後我和周建隻能在他室友懷疑的眼神下，把人強行拉走，帶回咱們寢室去。
我們這裏現在隻有倆人住，班主任似乎把我們忘了似的，也沒想起來朝咱們這兒塞人，反而是便宜了我倆，屋子又大又寬敞，四個人的寢室倆人用。
嘖嘖，太尼瑪爽歪歪了。
這會兒我和周建一人一邊把瘦猴按椅子上，我見這貨還在一個勁兒的哭，脾氣就上來了，對著他腦袋就是一巴掌。
“哭個屁啊！還是不是男人了！”
“……嗚嗚，不是，我還是個孩子……嗚嗚……”瘦猴不爭氣的嚷嚷，我險些噴他一臉唾沫星子。
這人呐，不該老實的時候瞎正經。
後來還是周建把人給哄好的，前前後後說了不下十個笑話，瘦猴才消停，轉而認真的看我，“……我從上回就知道，周明你是個有本事的，你這次可一定得幫幫我啊！”
我拿手拍拍周建胳膊，語氣平平道，“不是我有本事，是咱老大技術全麵。”
“啥？”
等瘦猴冷靜下來之後，我們才從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上周這小子跟著爹媽外出參加親戚的葬禮，瘦猴平素一向沒個正行，那天也是。
看到主人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忍不住笑了出來，而且還是在和死者作告別式的時候。
從那天起，他每天晚上睡覺都會被鬼壓床，幾乎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聽完之後我哦歎口氣，果然這次又是個沒報酬可賺的活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