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瘦猴
老媽的這一通電話一打就是倆小時，等我放下手機的時候早就口幹舌燥，盤旋在心頭對死亡的恐懼也散了不少。
因為，老子累啊！
和女人打電話就是麻煩，一扯到某個話題對方就會格外的亢奮，非要說個盡興，全然無視另一頭的尷尬。
甩甩頭努力忘記老媽和我說的各種八卦，我衝回寢室抓起桌上的水杯就猛灌了一口，大半杯下肚後總算舒服了些。
解決了生理需求，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宿舍內就我一個人。
眼瞅著就快到拉電閘的時間了，那倆貨跑哪兒去了？
我疑惑之下給周建打了個電話，那頭接的很快，隻是周圍聲音嘈雜，一聽就知道不是在啥正經地方。
周建說，他和王猛今晚晚些回來，要和隔壁班的黑皮在網吧殺個痛快，讓我在查房老師來的時候幫忙混過去。
沒轍，我洗漱之後準備拉燈睡覺，經過門邊的時候猶豫了下，要不要鎖門呢？
以前咱們宿舍要是有人晚上不回來的話一定是會把門反鎖上的，如此一來就算查房的老師到了門口也不好進來，頂多明天和輔導員解釋的時候就說大家都睡死了唄。
不過現在我吃不準了。
有了上一次的經曆之後，我下意識的就不喜歡呆在封閉的環境裏。
怎麽辦？
站在房門前稠酌了幾分鍾，我一拍腦門兒，這不還有陳塘呢嘛。
那小子雖然回他們班寢室住了，但偶爾回來住一晚也不打緊啊！
於是我揣上宿舍鑰匙趕在拉燈前跑去了陳塘那兒，然而他屋兒的同學卻告訴我人還在醫院住著沒回來呢，據說是那天被嚇得不輕，而且咬緊了不承認是他自己尋死。
“哎喲，那家夥嘴硬的很，這都在醫院呆了兩天了，還不肯認，”和我說話的是瘦猴，和麻杆兒似的還喜歡八卦，“警察都拿他沒辦法了！陳塘要是不說是自殺，這案子人家局子裏也結不了，嘿嘿，要我說啊，那小子準是要麵子！”
瘦猴掩嘴小聲笑道，這屋兒的人睡的都挺早，除了陳塘不在之外，也就他醒著，另外的兩人都打起呼嚕了。
我無心聽他瞎吹，知道這人是個不靠譜了，沒說幾句我就擺擺手回去了。
老子還得琢磨琢磨今兒晚上咋過呢，沒空侃大山！
但是眼前這位大兄弟不知道啊，正愁著沒人陪他說話呢，見我要走翻身就從上鋪竄下來，仗著身高優勢大半個身子撲了上來掛在我肩上。
“嘖，你特麽重死了！瘦的隻剩下排骨了還那麽沉！”
我不樂意的撇嘴，試了兩下沒把人扒拉開更鬱悶了。
“嘿嘿，別啊，咱這兒好些事兒沒地兒說去呢！噯噯，王淼的事兒聽說了吧，我啊和她一個小區一個樓，還一層呢！就隔一堵牆，那天我哥在家呢，全看見啦！”
瘦猴壓低了嗓子湊我耳邊，溫熱的呼吸打在我耳垂上，沒來由的讓我一抖。
“……都看見些啥了？”
艱難的吞了口唾沫，我開口問。
王淼出了那麽大的事兒，她家裏早被警察查封了。
先不說她是不是自殺的，就說她身上被人性侵的痕跡就做不得假，她媽警局學校的跑了好幾趟，為的就是要把玷汙她女兒的人揪出來。
這件事不管是上頭的領導還是局子裏都很重視，因此案發現場保護的相當嚴格，聽說隻有當時第一時間跑去看熱鬧的鄰裏瞧見了一二，其他人是啥也沒看著。
雖說我就是糟蹋了王淼的那個人，但我也沒那麽傻自個兒站出來承認。
我這人吧，平時三觀挺正，做錯事也能扛得起。
不過，我和王淼的事兒說不清。
難不成我還和人說我上的不是活的王淼，是個死的，她和我睡的時候早咽氣兒了？
傻不傻呀。
人家還以為我神經病呢。
我這一晃神的功夫，就被瘦猴勾著帶出了宿舍，貓在消防通道裏。
“嘿嘿，說出來怕嚇死你！”瘦猴站到牆角蹲下，從褲兜裏摸出一根煙來點上，橘紅色的火光在消防通道裏格外顯眼。
我白了他一眼，耐心都要被耗盡了，這小子啥毛病沒有，就是喜歡裝逼，特麽說個話也得鋪墊上好幾層。
你特麽咋寫作文兒的時候不鋪個幾千字呢？
這話我沒往外說，生怕惹惱了這貨不告訴我了，於是扯了扯嘴角強笑道，“猴哥，您就說唄，咱杵這兒豬心撓肺的多難受……不然，明兒給你一利群？”
聽到煙，這家夥立馬就來精神了，一五一十說的麻溜兒。
“嘿，我就告訴你一個哈，你也別往外說。”
瘦猴他們家小區的房型不大好，一層雖然隻有兩戶人，但電梯占了一邊，兩家人都住另一邊，緊挨著。
他的房間靠裏麵，對著小區裏頭，他哥哥的房間是靠門口的，恰好和王淼的房間一塊兒。
平時在屋兒裏稍微大點聲兒，在隔壁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所以瘦猴每次擠在他哥房間看小黃片兒都不敢開聲音，就怕被王淼聽見。
那天也巧了，瘦猴他哥翹了課在家打遊戲麽，才過第一關，女人的呻吟就竄進了他耳朵。
那人比瘦猴還不靠譜，才二十出頭呢女朋友都能有一個排了。
因此一聽這聲兒立馬就來勁兒了。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這聲音居然是從隔壁房間傳來的，而且聽著就是王淼本人。
王淼什麽人啊，校花，三好！
這麽個廣大男同胞追求的對象自個兒在屋兒裏哼唧？
反正他是不信的。
為了要搞清楚是誰在那兒搞呢，這小子不惜爬窗戶。
但是等他從自個兒房裏的小陽台探出一個腦袋過去的時候，差點給嚇尿了。
“你知道我哥看到啥了？王淼趴床上撅著屁股，對麵就是她電腦，顯示器上頭都是她的浪蕩樣兒！哈，誰會想得到平時的三好學生會把自己發情的樣兒錄在電腦裏……嘖嘖，要不是我哥親眼見到，打死我都不信！”
瘦猴兩眼閃閃發光，我都瞅見這貨襠裏鼓起來的一包了。
厭煩的別過臉，我知道我臉色肯定不好看。
誰喜歡自個兒女人光溜溜的模樣被人瞧見啊，還是幹這事兒。
我忽略掉心裏的那點不舒服，忽然眉頭皺起，疑惑道，“不對啊，王淼不是死在浴室裏的麽？”
“你傻啊！幹完那事兒不要洗澡啊！”
瘦猴看白癡一樣的看我，狠狠吸了口煙後，圾垃個人字拖回去了，留我一人在那兒臉色發青。
王淼不是在錄視頻，而是在死亡直播……
沒有任何依據，我認定如此。
等我心情沉重的爬回自個兒床上，才意識到不經意間我已經把門給鎖了。
算了，為了倆兄弟，鎖門就鎖門唄，我就不信還能怎麽地了。
獨眼說了咱還有兩天，那麽今天就絕不會有事兒。
我瞄了眼放在桌上的筆記本，眼不見心不煩額拽過被子蒙頭就睡。
可是我這一躺下，怎麽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好幾回了，人還醒著，卷著被子都惹出一身汗了，一看手機才淩晨兩點多。
想起來玩遊戲，但我現在對電腦有陰影，打死我都不肯在晚上玩兒了。
就在我打算繼續睡的時候，宿舍裏忽然響起一段歡快的音樂，隻聽前奏我都知道這是鋼煉的歌兒。
我這一身熱汗卻在這隱約聲當中降了好幾度，成了冷汗。
原因無他，這音樂是我筆記本的開機聲兒啊！
我猛地彈坐起來，一眨不眨的瞪著一米遠處的電腦，外接鍵盤背光燈閃個不停，與之對應的是顯示屏上眼神呆滯的男人……瘦猴的哥哥。
以前這人來給瘦猴開過幾次家長會，那小子可得意著了，咱們這幾個班兒裏就他有哥哥，平時沒少在我們跟前顯擺。
所以我絕對不會認錯！
“臥槽了！！”
我二話不說，拖鞋都沒來得及穿，一把抱過筆記本就往瘦猴宿舍竄，把門拍的震天響，隔壁寢室裏都開國罵了我也沒管。
“瘦猴！你特麽快給老子開門！你哥出事兒啦！”
我一手卯足了勁兒往門板兒上砸，另一手端著電腦，斜眼一秒，操了，他哥正拿剃須刀刀片兒往身上刮呢！
蜜色的皮膚上不多會兒就出了好幾道紅印子，個頂個的深，鮮紅的血順著身體往下流，才多久這人就麵無血色的臉色發青。
就衝他下手的狠勁兒，不出五分鍾絕逼得失血過多。
“……幹嘛呀大兄弟，說啥胡話呢。”
瘦猴迷迷瞪瞪的來給我開門，沒了拍門聲其他寢室的人也不鬧騰了。
我扒拉開對方就往他們屋兒跑，此時裏頭睡著的倆學生被我鬧醒了，老大不樂意的瞪我。
“你快看！快看啊！你哥哥在自殘呢！快給他打個電話啊！再不然就晚啦！”
我焦急的拽著瘦猴指著筆記本屏幕讓他看，急的火燒火燎的。
現在趕過去肯定來不及了，他們那小區以前我在追王淼的時候跟過，在中環邊兒上呢！
咱一中在內環，打飛的才趕得上！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瘦猴傻愣愣的瞅了電腦好半天，臉就拉下來了，“什麽玩意兒啊！大晚上的讓你猴哥我看黃片兒？操了！說的什麽啊都是！滾滾滾，趕緊滾遠點兒，趁你猴爺爺沒發火……”
他後麵說的話我已經沒在聽了，我僵硬的看著屏幕上渾身是血朝著獰笑的男人背脊發涼，腿都挪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