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此生絕不入宮:醫者天性
「那就好,用烙鐵風險大一點,縫合的七天就可以拆線了,不影響你日常生活。」裴筱把烙鐵裝回藥盒里,「所以把診金結一下?」
任敬遠差點被口水嗆死!
好多年沒有人追著他要錢了!裴筱這都說第三回了!是生怕他賴賬嗎?!
他看起來像是會賴賣命錢的人?
「你做什麼這幅表情,看病當然是要付診金葯錢的,就你這模樣裝扮,也不屬於需要贈醫施藥的貧民百姓吧?就你身上那些銀兩,可不夠你的葯錢我們的診金都還沒算呢,葯錢都是我們先墊著的。」行醫濟世也是要錢的,雲遊四海也是要錢的!
如果真的是一貼葯錢都拿不出來的窮苦人家,裴筱也不介意免了人家的診金藥費,可要是有錢的,賣命錢還想賒賬?
想等到閻王爺那裡再還嗎?
「在下並無拖欠診金之意,只是受傷在外也確實銀兩不足,不知諸位可否通知在下家人送錢來?」任敬遠拱手相詢。
隨翩摸摸下巴嘀咕了一句:「怎麼弄得我們跟綁票了似的?」
音量有點大,他們都聽到了。
任敬遠頓時尷尬。
他的確沒有消除對隨翩他們的懷疑,想要通過迂迴的方式提醒手下。
可是她這麼急著索要診金的樣子真的很像綁匪在要贖金啊!
「叫人來把你帶走的時候順便把診金帶來吧。」裴筱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多疑或者說謹慎。
「能寫信嗎?我讓人給你家裡送回去。」隨翩拿來了紙筆。
「若是要拆線,還是來此處尋找諸位嗎?」任敬遠為了化解尷尬閑聊似的問道。
「這倒的確是個問題。」北方人的體質不錯,生病的不多,病人不多,兩三天下來附近的村落已經沒什麼病人了,她們也快用完了藥材要入城去找藥鋪補充了,不會在這個村落停留太久。
「諸位要是不介意,不如與我一同下山?」任敬遠心中一喜,問道。
「所以不是擔心我們綁了你,還得擔心被你綁走?」隨翩語出驚人,成功把任敬遠的一張臉驚呆成了漆黑的顏色。
但她們還是跟著任敬遠去了軍隊駐地的軍營。
她們出來是行醫也是遊歷,附近已經沒什麼病人了,天寒地凍也沒有什麼值得她們收集的藥材,要不是任敬遠這個傷病患拖著她們早就走了,如今也不過就是順路。
裴筱是這麼說的。
任敬遠對他的救命恩人表示出了足夠的尊重和感激,給隨翩和裴筱都在這個行館準備了好房間,因為他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才能繼續前往原定的目的地,不然就他那布娃娃似的打滿補丁的身體,不管是馬車還是馬屁,走一程就能把他顛碎了。
隨翩欣賞了古代行館的布置,木質結構為主,還是走起來會咚咚響的木地板,面積、層高和採光比裴筱逃出來的時候住的那個驛站好,但也就那樣,跟蓬萊沒法比,逛了一圈就興緻缺缺,出來的時候,就發現東西不少的裴筱也扛著藥箱出來了。
「你不用收拾一下嗎?」隨翩很驚奇,她自己是只要看一下房間里的擺設就夠了,反正她不需要睡覺換衣服洗漱也不需要吃……
這個世界沒法用稍微大一點的法術,她連給自己畫張符滿足一下口腹之慾的能力都沒有。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可裴筱是需要的,她要吃要睡要換衣服,還有一個巨大的藥箱,平時她一個人的生活物資都是她們三個人背著的……
所以說,仗劍走天涯是不可能瀟洒的!要是沒有馬車拉行李,不背一個比人還大的包不被餓死也會被臟死臭死!
「隨亦告訴我,後面有傷者。」隨亦不想顯形,隨便和裴筱或者隨翩睡一個房間,反正她其實基本不需要睡覺。
相比於對醫道的熱情,隨翩真的是對裴筱佩服的五體投地自愧不如,對隨翩來說,行醫只是一份糊口的工作,是生存的技能,患者遇到了要遵守職業操守,學習急救是出於職業本能,可是讓她下班時間主動去找患者,那基本不可能。
可裴筱會,她對給人治癒疾病的熱忱讓隨翩驚訝。
「那就走吧。」隨翩背過藥箱。
低矮陰暗的房屋裡有著外科病房獨特的帶著血腥味的腐臭,和患者的呻吟。還是個大通鋪,幸好驛館不缺房間,患者之間的距離還是有一點基本保證的。
裴筱站在門口敲門,大概掃了一眼就知道患者的大致情況。
傷口大多裹起來了,只是看白布上染著的黃色膿液來看,癒合的情況不大樂觀。倒是沒有什麼斷胳膊斷腿的傷勢,因為以這裡的醫療條件上來看,傷到那麼嚴重的人多半活不到現在。
「你是……」負責這裡的中年大夫在任敬遠被送回來的時候就被召喚過去給他看診,倒是見過裴筱也記得她的模樣,沒弄出什麼誤會,只是非常驚訝。
「怎麼來了兩個女娃娃?」屋裡光線昏暗,有個三十多歲的絡腮鬍子眯著眼睛才反應過來,登時鬨笑出聲,「這裡可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繃帶一揭開,你們嚇都要嚇死了!」
「快別說話!」中年大夫給患者打眼色,剛要說話就被裴筱打斷了。
「你們將軍的傷比你們重多了,我處理的。」裴筱的聲音冷淡,沉穩,定定得盯著絡腮鬍的眼神專註認真,讓絡腮鬍不自然得扭了扭脖子,覺得面對這樣的眼神,自己輕佻的態度似乎不大好?
可最終說出口的卻是:「額……你跟將軍討賞錢了嗎?」
「討了,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裴筱的語氣依舊認真,明明不凶的眼神卻讓人如坐針氈,「我還站在這裡。」
「啊?」
「所以我沒被嚇死。」
鬨笑聲壓抑半晌才傳出來,中年大夫的神情尷尬:「他們都是粗豪漢子不懂事,衝撞了你,要不你先回去?」
「我是醫者。」裴筱勾唇淺笑,笑容很淺,卻很真。
拿著剛補充完畢的藥箱打開取出裡面的砭石和針刀,憑藉醫者的直覺繞過中年大夫走向一個傷口情況最糟糕,並且已經開始發熱的患者。
「是醫者,就該治病,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