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8）
江依筠的泣不成聲，“你就是為這個去，去警校的？”
林洛：“是也不是。”
“那你可曾受過傷？”
林洛：“很少。”
“你在騙我……”江依筠哭出聲。
“不重，都挺過來了。”
江依筠擦淚，“我說你當年怎麽忽的開始好好學習，怎麽經常開始外出……你當時就做好打算了吧？”
林洛嗯了聲。
“為什麽，為什麽不和我說？”
林洛沉默了會兒，聲音很輕，“因為我看到了。”
江依筠一愣，“什麽？”
林洛抬起眼，眸子閃著淡淡的光，“因為父親死的時候，我就在床下麵藏著，我不敢說。”
江依筠摸著林洛，“你說，你當年就在床下麵？”
林洛指甲深深嵌進肉裏，“我當年不知道他是父親，也不知道他會死，他把我塞到床下，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祁玉讓，讓手下人對他……”
剩下的話林洛說不出口。
“我不敢說，等所有人都走了，我才跑出去。”
江依筠淚如雨下，“你就看著？”
林洛沉默著點頭。
“月兒啊，月兒……”江依筠攬著林洛，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心裏滿是心疼。
“來，給你父親上柱香。”
江依筠把手裏的香遞給林洛。
林洛接過來，在燭火上點燃，拜了三拜，插進香爐中。
拜完後，林洛沉默了下，在地上跪下，又叩了三個頭。
等林洛起來後，江依筠拉著她坐到沙發上。
“你在國過得好嗎？”
林洛頷首，“還好。”
“在哪裏任職？”
林洛給了個模糊的範圍，“西部。”
“西部哪裏？”
林洛沉默了會兒，“y城。”
江依筠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但經不住她查。
江依筠一打開手機，林洛就伸手擋住，“都過去了。”
江依筠不聽，拿著手機開始查看起來，等看完後才問：“你什麽時候去的y城？”
林洛沒說話。
江依筠忍著淚意，又問了一遍。
林洛這才出聲，“23年。”
江依筠帶著哭腔道，“我看網上說那是y城最亂的時候。”
林洛：“沒您想的那麽亂。”
江依筠：“胡說！那一年光是暴亂就死好多人。”
林洛：“當地警方不作為，也管不了，所以才亂，有管的人了，自然就好了。”
林洛說的半真半假，挑不出錯處。
江依筠翻看著手機，“你是哪個地方的警察？”
林洛：“這不能說。”
江依筠平靜下來，“連我都不能說，那不能是普通警察吧？”
林洛低聲嗯了聲。
“那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林洛想了想，“管理。”
沒錯，管理一大幫子的人，偶爾帶隊。
江依筠這才鬆了口氣，“過的怎麽樣？”
這已經不是江依筠第一次問了。
林洛想了想，“不算特別累，平常朝九晚五，遇到大案子要加班。”平均一個月也就加個二十來天班吧？
江依筠：“遇到過危險嗎？”
林洛：“嗯。”
“多危險？”
林洛沉默了下，“都過去了。”
江依筠沒覺得這件事過去了，她看著林洛，“受傷了嗎？”
林洛嗯了聲。
“重嗎？”
林洛：“在醫院躺了一個月。”
江依筠捂著眼睛，別過頭，不敢再問。
林洛抱著她，輕聲道：“過去了，都過去了，我現在很好，病也快好了，以後就能陪著您了。”
江依筠捂著臉，“我心疼啊，月兒，你這些年怎麽過來的啊。”
林洛眼睫撲閃一下，“沒那麽困難，我過得還好，有很多朋友，也沒吃過什麽苦……”
江依筠摸著林洛的腦袋，“那你這麽多年，想過家裏嗎？”
林洛：“想，但是不能回來，也回不了。”
江依筠：“那每個月三萬是你打過來的嗎？”
林洛點頭，“我一個隊友，回了國，我就每個月讓他幫忙轉手給你打錢。”
江依筠擦了擦眼淚，“這樣啊，我一開始還以為打錯了，去銀行確認了下呢。”
“那你讓幫忙的人是不是小封？”
林洛：“你認識他？”
江依筠點頭，“他幫過我幾次，一來二去就熟悉了。後來，就發現他是我資助人了。”
林洛輕聲道：“他是我師哥，我在國外和他待了好長一陣子，後來他回來了，我就想著讓他幫我照顧一下您。”
江依筠聲音啞著：“你們都是好孩子啊，老天爺不開眼啊，還是受了這麽多苦。”
林洛：“都過去了，以後會好的。”
昏黃的燈光下，兩人相擁而泣。
第二天一大早，江依筠就給林洛做好了飯。
林洛吃飯的時候，她有些局促，“我想去拜拜小封，謝謝他的照顧。”
林洛沉默了下，嗯了聲。
“也好。”
晨霜露重，林洛和江依筠帶著東西，走進公墓。
江依筠抱著天堂鳥，林洛拎著一捆紙錢。
兩人站在墓前，一同祭拜。
看著紙錢的餘燼慢慢變冷，林洛低下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糖罐，在他墓前放了下來。
“願你能夠無所拘束，自由自在。”
墓旁還有些許黃色的花開著，那是蒲公英。等在過段時間，應該就能隨風飄蕩了。
林洛當時特地搜羅了一些蒲公英，在他墓前放飛，沒想到還有些種子留下生根，真的活下來了。
“還有，謝謝哥哥照顧。”
林洛輕聲溫婉的道。
封則珩這天，躺在客棧當一條鹹魚。
這幾天，他都沒心思完成任務了。成天被人帶著刷副本，刷積分。
現在，一看到事件，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先等等，再看看情況，而是幹脆做幹淨，省的以後煩心；然而，帶他的人表示，需要看事情發展，不能盲目砍人，萬一是關鍵nc，雖然可能一下子處理了後續所有事，但是也很有可能出不去或者觸發死亡條件。
封則珩表示：不能理解大佬的苦楚。
他還是適合修煉，不適合這種大佬的做法。
林洛回來後，聽到他的看法，表示是因為他實力太弱，所以一開始才幫他提戰力，不然到時候就算解謎了，但更可能連關鍵nc的身都近不了。
封則珩：“……”
封則珩從桌麵上摸了顆糖，“我覺得還是鹹魚適合我。”
林洛看著桌子上很熟悉的糖，和那邊花瓶裏的鶴望蘭，很淡的道：“抱歉，那你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鹹魚了。”
封則珩：“……”
林洛：“埃塞笛安說的，有一點是對的，按你這種速度，一時半會兒排名肯定上不去。”
封則珩聽這話就知道林洛有辦法，“辦法呢？”
林洛抬起眼，“打江山。”
封則珩：“？？？”
林洛給他弄了條毯子，“你現在實力不夠，還得等等。”
封則珩：“需要多高實力？能先給我個心理準備嗎？”
林洛想了想，“不是太高，隻要求嗯，前五十。”
封則珩：“鬥膽問問，你當年進了嗎？”
林洛想了想，“算是進了，不過我和你不同，我走的鹹魚路線，但也是好多年積澱，你這種，大概要拚死拚活。”
封則珩：“……”
林洛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我給了你以後的訓練方案和方法，以後按著這個練。”
封則珩：“我還有空閑時間嗎？”
林洛：“那得看你做不做夢。”
“……”
封則珩生無可戀抱著毯子癱在沙發上。
林洛見他這幅模樣，也沒說什麽。
“最近下過副本嗎？”
封則珩點頭，“遇到個大佬帶我。”
林洛眼神微動：“大佬？”
不是她多心，隻是會帶人的大佬不多。
“輪回司的大佬，叫傅知微。”
林洛心下了然：“原來是他。”
“你認識？”
林洛嗯了聲，“隻不過他好像不是愛幫助人的性子。”
封則珩唔了聲，“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他經常帶我下副本。”
說著，眼尾微微勾起，“他不會看上我了吧？”
林洛：“……人家有對象了。”
封則珩拍了拍胸口，放下心來。
就聽林洛又說了句，“和你同一性別。”
封則珩再次提起一口氣。
“但是兩個人竹馬竹馬，關係很好。”
封則珩還是憂心忡忡，“那也不排除他看上我的可能性。”
林洛：“……”
林洛：“雖然我和他交往不多，但還能記得他是夫管嚴。”
封則珩撩了撩額頭長發，“那就好，我可不想有什麽爛桃花。”
林洛無奈，“別想太多，這是在輪回，強取豪奪是違反規則的，嚴重的話可能要去輪回的。”
封則珩懶懶嗯了聲。
“而且他男朋友有錢有勢顏值還高。”
封則珩：“……”
封則珩誓死維護自己臉的尊嚴，“我覺得顏值這點，沒人可以戰勝我。”
林洛：“……”
看了兩眼封則珩的臉，林洛承認封則珩的臉還是很不錯的，但也絕對沒美到那種程度。
“但他男朋友顏值比你高一丟丟。”
封則珩：“……”
“我前段時間見過，整個人如清風似霽月，而且顏值確實非常高。”
封則珩：“……”
“請圓潤的離開。”
林洛：“……”
“但是顏值沒用，你還是得努力，如果實力提不能提到前五十，那那個副本我不能帶你去。”
“那是個什麽樣的副本？”
林洛眼睫下垂，“你看過戰爭嗎？”
封則珩聞言，挑起眉，“那要看戰爭激烈不激烈了。”
林洛：“這個副本對所有人開放並且無人數限製，但是，隻有一百個人能出來。”
林洛垂下眸，“也正因此，這個副本死亡的人的積分都會匯總，然後按戰績分到剩下的一百個人身上。”
封則珩舔了舔幹澀的唇，“所以，積分量一定可觀，但是死亡率也很高。”
林洛嗯了聲。
“你去過嗎？”
林洛點頭，“去過。”
“拿了多少積分回來？”
林洛笑了聲，很冷，“五千萬。”
“那第一呢？”
“三億。”
封則珩抿著唇，沒說話。
光從積分量，就可以看出這場戰爭有多殘酷了。
但是，現實往往更加殘酷。
林洛咬著糖，忽然道：“三天後諸神競技場第一次開放。”
封則珩忽然打起了精神，就聽林洛道：“我去看看，你好好修煉。”
封則珩動了動嘴唇，“安全嗎？”
林洛笑笑，“你要知道，在那場百人賽中，我是沒有主動去殺人的，都是朝我槍口上撞的。”
封則珩聞言，放下心來。
林洛這次進競賽場，不是正式進，隻是試試水。
她和洛七商量過了。
然後洛七三個小時後給她發了個毛線團的圖片。
[林洛：？]
[洛七：我的心情。]
[林洛：……]
[洛七：你再想想。]
[林洛：想好了。]
[洛七：那我找人陪你進去？]
[林洛：不用。]
[洛七：qaq]
[洛七：你小心。]
[洛七：保護好自己。]
[洛七：別相信任何人。]
[洛七：要是出事，記得聯係輪回司，有專人接送。]
[林洛：嗯。]
話題終止。
三日後，林洛進了競技場。
她之前有號，一進競賽場就自動恢複成默認的模樣，把她傳送到玩家區。
林洛摸著臉上的麵具，居然有些熟悉。
第一批進競賽場的人，不說是實力強大，起碼也是平均線往上的。很多人一進來就直奔廣場買裝備，接任務。
林洛走到噴水廣場，那裏已經圍了不少人了。
林洛走過去，站在一旁等著。
“嘿，你好，組個隊嗎？”
林洛抬眼，麵前是個有些瘦弱的男人，臉上掛著笑，神情還有些靦腆。
林洛：“不組。”
在這裏，即便組隊也沒什麽用，團隊協作脆弱的連玻璃都算不上，又薄又脆。
男人笑笑，“不用擔心，我不到萬一，不對同隊人下手。”
林洛：“我擔心，我就怕我一不小心就對同隊人下手。”
男人：“……”
旁邊那個nc麵前沒多少人了，林洛對人點了點頭，就走到旁邊。
老人嗓子有點啞，“要進那個副本？”
林洛：“最凶險的那個。”
老人：“……”
還沒走的男人：“……”
老人看了眼人，“這第一波還沒試完，還沒統計出來。”
林洛：“那您仔細想一會兒？”
老人：“……”
老人冷冷的看著林洛，“你自己斟酌，三分鍾。”
林洛沉默了下，舉手，“投訴，廣場nc服務態度不好。”
老人：“……”
他冷笑一聲，“你當所有人都接受投……”
話沒說完，就就見他智能響了聲。
老人打開智能，發現一則警告。
再抬頭，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建議您選擇09號場次。”
林洛：“謝謝。”
林洛選擇完後就消失在原地。
隻留下老人冷冷的看著男人，“請選擇競技場。”
男人：“……”
林洛從滿是枯枝敗葉的地上爬起來。
這大概是一片樹林，枝條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向下生長。
林洛抬頭，可以看到天上的雲霧，但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林洛先是在樹林裏走了會兒，沒走出多遠，就看到一個小木屋。
林洛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都在那裏了。
其他人聽見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也沒抬頭，甚至姿勢都沒變。
幹澀的聲音響起，“新來的，旅店一晚一千積分，交錢。”
林洛這才看到有個小櫃台，櫃台後坐著一個幹癟的人。
林洛走過去，“多少積分？”
“一千。”
林洛：“不交呢？”
幹癟的人眼睛冷冷的，“滾出去。”
林洛：“要是不出，你能……”
“新人，別惹事。”
這話是一個參賽者說的。
林洛扭過頭，男人冷笑一聲，“如果你不願意出，那我不介意少一個人。”
“算我一個，我可不願意再麵對那些惡獸了，雖然沒什麽，但是平白浪費體力，那可就不值了。”
有人舔了舔唇，目光盯著林洛，“不過，若是妹妹願意讓我摸個腰，我不介意幫你出。”
林洛沒說話，掏出一張卡，刷下一千積分。
這倒讓一些人覺得林洛好欺負。
林洛經過一個人身邊，他伸出手，就在快要摸到林洛腿的時候，感覺手腕一涼，一隻還在動的手落在地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看到銀白色得匕首放在他下頜處。
“還敢嗎？”
林洛聲音冰冷。
男人隻感覺自己生命受到威脅，忙道：“不敢，不敢了。”
林洛這才收回匕首，拿布擦了擦，“不要命的下次還可以試試。”
這話，是對在座所有人說的。
隻憑林洛剛剛的速度，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起碼能證明林洛的實力。
一開始說話的那個人眯著眼，掃了林洛一眼，然後別過頭。
林洛倒是平靜坐在一邊。
不少人目光還是放在林洛身上，但已經沒有敢去挑釁的了。畢竟這才剛開始，什麽都沒摸清楚。
天亮的時候，林洛睜開眼。
那個人形生物坐在櫃台，“領任務，普通一千，中等一萬，高等十萬。”
其他人也陸續站起來，開始朝外走。
林洛出門，天上已經掛上了太陽。
林洛卻隻覺得奇怪。
她在外麵轉了一圈，回到旅店是那個人形生物嘎嘎笑了兩聲。
重複一遍，“領任務，普通兩千，中等四萬，高等四十萬。”
林洛挑眉，“看人下碟？”
人形生物沒說話，用那種陰冷的目光盯著林洛。
林洛對他笑了下，忽然從一旁的牆上取下一把鐵鍬。
人形生物，“借工具五百。”
林洛隨意劃了五百。
然後就拎著鐵鍬出門了。
剛出門，就看到不遠處有個人抱著手靠在牆邊，看到林洛也隻是撩了下眼皮，人動都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