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無涯醒來

  “你是誰?”


  未來得及掀開帳簾,我聽見了無涯的問題,手僵在半空。


  “放開她,或者我讓你化作劫灰。”無涯一邊寒聲說著,一邊迅速掀開帳簾一把抓住我的右肩往床外一拎,我尖叫一聲飛得老遠,撲倒在地半天沒回過神來。


  等我回過頭來時,看見無涯和一個黑衣人在打鬥,看不見什麽招式,隻是一團藍光一團黑光裹著兩個身影在快速地有來有往地纏鬥。可……這個黑衣人什麽時候進來的,看無涯方才的架勢,好像黑衣人就躲在我的帳子裏,想到這我一陣後怕。


  此時有人闖進門來,首先扶起我的是沈默,他關切地詢問我的情況,我搖了搖頭示意無礙。接著易寒蕭也到了,我看他還穿了一身雪白寢衣,沈默在寢衣之外還簡單地穿了一件外袍,內心暗歎後者的輕功之高,記得沈黛說過他師承問天山莊莊主,很是厲害。


  緊隨而來的是林先生和紅姨,看著這樣兩個光團糾纏著的打鬥場麵,大家都默契地選擇旁觀。一炷香的功夫之後,黑光咻的一聲衝出窗戶消失在晨光裏。


  剛從一場打鬥中走出來的無涯,大氣都不喘一下,拂了拂衣袖,氣定神閑地看著我們說:“諸位是否要整理整理儀表,再來相見?”聞言,我們麵麵相覷。


  等眾人再次聚集,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前廳裏,少年模樣的無涯閉目靜坐猶如老僧入定,見他無話,我們不約而同地噤了聲,等著看他有什麽名堂。


  兩盞茶的功夫過去,我差點耐不住要出聲時,嶽黎人未到聲先到:“聽說孟婆醒了,我來圍觀活體。我可是犧牲大好睡眠時間來的。”


  “好,能來的人基本到齊。”無涯睜開眼,朗聲道:“你們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林先生,於是他問道:“不知無涯公子降臨人間,所為何事?”


  無涯指向我說:“一則為了保護她,免遭落入歹人手中。二則,要尋找帝休鸞。”


  “閣下說的歹人可是指噬魂洞的人?”我接著問,“還有,剛才那人是誰?”


  “別公子閣下的,雖然我歲數比你們大,但總不能辜負我這身少年皮囊,就喚我無涯吧,你們不也是這麽喚無憂的嗎?”無涯居然在糾結稱呼,跟我當初在驅忘台看到的他還真不一樣,當初一個孩童模樣,言語神態卻一副看破紅塵的老朽模樣。


  雖然我的問題還未得到無涯的回答,但紅姨有些迫不及待地繼續問道:“帝休鸞又是何物?”


  無涯似乎有些無奈地歎了一聲,“冥府有法度,陰使不得擅入人間,以免泄露天機。紅顏淚一事,孟婆負責監察職責,所以我們不能直接介入。實在是人間阻力超乎想象,為免橫遭破壞貽害三界,我才被封存了大部分記憶和靈力而來的,和半步多的黑白無常範氏兄弟一樣。因此,我隻能保顧心離不落噬魂洞手裏,卻不能幫你們去做旁的事。至於帝休鸞,乃上古神物,一旦啟動則可消弭人間浩劫。它本屬地府之物,百年前被盜,落入人間,我此行也必須找到此物。”


  “帝休可是傳說中的神木‘不愁木’?”如果沒記錯的話,我上輩子在《山海經》看到過相關記載。


  “帝休是不愁木,食其可解憂;鸞乃神鳥,作為王母坐騎常伴其左右,見則天下安寧。帝休鸞是天庭神匠以帝休為木料所製的鸞鳥木雕,再以神鳥之血潤浸一甲子而成,靈力不可估量。”無涯簡單地解釋道。


  “可是此物?”林先生不知何時離開又取回一古樸木盒,打開木盒,裏麵正是一尊振翅欲飛的木雕,有點像鳳凰;整個木雕呈灰褐色,隻如女子拳頭大小,可捧於手心。


  “你們已經找到了?”無涯忽然就激動了起來,他接過帝休鸞端詳良久,笑著點頭,“是它。看來劉傅青當初把話帶到了。”


  當初?我聽到他話裏的玄機,難道劉傅青昏迷時見過孟婆,還帶了消息回來?

  “是,由於青帶回的話是‘不惜一切代價尋找其下落’。帝休鸞本是蘭烈國寶,明宸費了點力氣,從蘭烈太子手裏得來的。”


  原來,當初惠婕妤帶我偷聽到明宸和基維的談話,他將我落水的責任推到基維身上,就是為了這個。我不明個中情由,還因此誤會他以我和孩子的性命向基維索取更多的政0治利益。那時背負著這些,無法想象種種苦楚是怎麽啃噬著他的內心?

  無涯還在擺弄著木盒,一會兒敲敲盒蓋,一會兒盒底,似乎要找什麽暗格,很快他打開了盒子的底板,說:“不對,眾生筆不在。”見我們一臉疑問,他又補充了一句:“眾生筆相當於帝休鸞的鑰匙,沒有要是,帝休鸞就是一個木雕擺件。”


  “難道是蘭烈太子留了一手?”紅姨猜測道。


  “未必。”無涯將帝休鸞重新放入木盒內,交還給林先生,說,“我看剛才那個機關設置,已經很久沒有開啟過了,也許蘭烈國根本參透這個神器的威力所在。”


  “如此,須得繼續尋找眾生筆才是。”紅姨喃喃地接了一句話。


  “眾生筆……是一支毛筆的模樣嗎?”


  “不必了,找到吳不知便找到眾生筆了。”


  我與嶽黎的聲音同時響起,眾人看向我們,嶽黎示意我先說。於是我將那日在恒河邊看到吳老用一支毛筆攪弄河水變成漩渦的事講述一遍,嶽黎再表示,他不止一次在不老那兒看見這麽一支有靈力的筆。


  “如此說來,吳老的失蹤不僅是因為魂魄一事,也許眾生筆更是重要的一環。”旁聽一直一言不發的易寒蕭接了一句。我們聽完都沉默了,這意味著吳老可能會更危險。


  過了一陣,沈默打破沉默,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不知道能否告知,我與寒蕭是否天子魂魄的宿主?”


  “很抱歉,”無涯攤了攤手,“我的這部分的能力和記憶都被封印了。”


  “可是,我不懂,”我忍不住問道,“這個不能說那個隻能說一半,一邊要將我們暴露在歹人的覬覦之中,一邊又要將我保護起來,什麽都是你們說了算,這樣有什麽意義?何不你們用你們的靈力擺平一切就好?”


  “稍安。”無涯似在安撫我,“就像人的一生,若按你所說,既然赤條條來赤條條去,何必走這一遭?總有些路需要你自己去走,總有些事須得你自己去經曆,旁人不可分擔,也不可以身相代。”


  我做了個悠長的深呼吸,壓下自己瞬間湧起來的浮躁,也厘清因無涯的到來而盲目浮現的喜悅。雖然孟婆的行為幾乎無異於的袖手旁觀,但他的話也有道理,如果上天選擇讓我去成為什麽七情六欲之源的寄主,我也不從逃避,你們要我肩負蒼生那麽我便盡力挑起來吧。


  “好。那麽你還沒回答我,早上的黑衣人是怎麽回事,是孤月痕?”


  “是孤月痕派來的人。現在應該還沒到他們要打你主意的時候,也許隻是試水,不過也要小心謹慎。另外,麻煩林夫人安排安排,我要住在她的院子裏。”無涯這便宣布了自己的住處,“大家應該沒有意見吧?”


  嶽黎無聊地將目光投向了易寒蕭和沈默,見後兩者麵無表情,於是更無聊地回了他一句:“我想應該沒有。”我忍不住衝嶽黎和無涯的互動翻了個白眼。


  這位來自奈何橋的無涯小少爺住進我的院子裏後,在角角落落指手畫腳念念有詞,也許是施了些什麽防禦的法術,以免噬魂洞再次來犯。特別是我的房間,紅姨派人將無涯和人打鬥時砸壞家具什物搬了出去,然後搬進來的每一件物品,他都“整治”了一番。他讓人大老遠從恒河運正午時分的河水回來,等到子夜時再命人將水澆在物品之上,美其名曰法力加持保我平安。最後,他還胡攪蠻纏地將同一院子裏的簡丹攆了出去,說閑雜人等會妨礙他的布局。


  至於有“前科”的簡丹,雖然經過嶽黎進入意識界的“驗證”,但紅姨也不再讓她參與紅顏淚一事,隻是也不能將她送回家,畢竟簡傑和宋溪依然下落不明,送她回去隻會讓她的母親若荷更加焦急無措,紅姨不忍心,反而寫了親筆信,告知若荷自己尚在人世以及簡丹就在沉城的事,也讓她寬心,簡傑的事紅姨會盡力幫她。


  對於這樣的安排,簡丹自然無異議,也許是有愧於我們,在我們議事時也自覺地躲得遠遠的,不過奇怪的是,她和萬裏的關係倒好像融洽了,時不時會到萬宅去。


  然而有一天,令我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和萬裏一起離開沉城了,她留下的書信裏說,萬裏要設法幫她回到冥魅莊查探出她兄長的下落,伺機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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