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簡丹揭秘
吳老已經失蹤三天了，一直沒消息。覺情宮的人查到孤月痕不在沉城城內，隻知她確實來了，因為入境處有她的記錄。入境處是誰也不能動手腳的地方，孤月痕也不例外。但入境處也不會透露孤月痕的下落，因為她沒有違反沉城的任何規定，她有能力進來且不在沉城犯事，便無人能讓入境處透露信息抓捕她。
沉城這奇怪的規定，非得暴力傷人及出了人命才算事嗎？覺情宮能在沉城活動的人不多，隻查到她隱匿沉城外，估計在某座山頭裏，具體方位無法確定。
易寒蕭和沈默也在林宅住了下來，前者不知天天和林先生密談什麽，後者則拜了沉城一位高人為師，正在習武。沈默因為自幼被無憂焰所困，沒有習武，卻被他祖父安排獨獨練了輕功和內力，如今無憂焰的威脅早除，他重新習武也不難學精。他習武的原因，我大概是明白的，卻也不能多說什麽，畢竟習武不是壞事。
無涯還沒醒，偶爾隻是夢囈，說些支離破碎不知何意的字句。我動過讓嶽黎潛入他的意識界的念頭，卻被告知孟婆同樣有自我防禦的能力，他闖不進去，隻好作罷。
宋溪也一直沒有音訊，但簡丹被萬裏放了回來。
在我們客居的小院子裏，她現在就跪在我的跟前。
“別跪我。”我並沒有立場怪她，“想想你我當初也隻是萍水相逢，你卻屢次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幫我，我從未將你對我的好視作當然，我衷心地感謝你曾經的幫助，盡管我還沒有能力為你做什麽。”
“心離，你要與我劃清界限了嗎？”簡丹哭著問我。
我搖了搖頭，無奈地扶起她：“站起來，好好說話。你知道的，我做過婢女，也當過世家小姐和深宮嬪妃，不喜歡跪人和被跪。”
她終於站直了，抹了一把淚，清了清嗓子跟我說：“我在認識你，進入長安侯府之前就已經是冥魅莊的殺手了。當初我離家出走，初入江湖就誤入了冥魅莊，第一次執行任務時我裝死，因為殺手是沒有同夥幫忙收屍，所以我逃了過去，躲進了長安侯府。花婆婆知道我是冥魅莊的人的，但她也清楚我的底細，所以並沒有拒絕我。你記得嗎，你救了沈世子之後離開侯府，在客棧裏要見範氏兄弟，我當時避開了，就是怕他們認出我的身份。”
想了想，好像是有那麽回事，於是我點了點頭。
她看我神色並無異樣，接著說：“和你分開後，我就回家陪伴父母身邊了，直到哥哥出事。他確實是失蹤了，不過是被冥魅莊控製了。我這才知道，我從未逃出冥魅莊的手掌心，他們知道我和你的關係，以哥哥要挾我再次接近你，潛伏在你身邊。減清輝是冥魅莊透過我給你下的，我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他們逼迫我也服用減清輝，這樣隻要我接近你，你便會中毒。”
“那你呢？你的毒怎麽辦？”我忍不住擔心她。
“萬裏已經幫我解了毒。”簡丹忽然有點激動，“心離你相信我，我就是怕半步多的闖關太恐怖影響我的情緒，才在艄公那兒便故意撒謊出局的。我從暗河出來後，在附近躲了半個月，得知你們平安出來了才敢回來的。”
“那麽我在朝陽村救下宋溪也在冥魅莊和宋家的算計之內？”這一步步的招呼，真是夠瞧得起我的。
“不完全是，他們沒有把握你一定會救宋溪。他們更多的是逼我，因為我一直沒有答應他們，而是暗中查探哥哥的下落。”簡丹恨恨道，“但是我沒想到他們會對宋溪肚子裏的孩子下手，我太擔心兄長的安危，所以選擇暫時答應他們，先保住哥哥的性命，見機行事。”
“你知道嗎，”我輕笑，“你的暫時答應，令我中了減清輝的毒，在半步多的峭壁上突然發作，害得……”我搖了搖頭，沒有心力繼續往下說。
“心離，對不起。”簡丹低下了頭。
“那麽，冥魅莊和宋家勾結，目的何在?”我不想追究這無意義的過去，隻想了解真相，希望她說出的是真相。
“我本來是不知道的。但宋溪告訴我，冥魅莊知道噬魂洞的人對你有所圖，不想讓他們如願，也知道覺情宮必定會幫你，便從中破壞，讓覺情宮與噬魂洞鬥，企圖漁翁得利。再具體的情況我們不知道。至於朝陽村的圖謀倒是很清楚，他們想進駐沉城，入半步多享長生不老。”
“你覺得宋溪會是被他們抓走了嗎？”我問簡丹。
“我也沒有頭緒，現在哥哥和未來嫂子都下落不明。我不知道。”她一下子頹喪起來。
我將簡丹所言全數告知紅姨，紅姨沒有和我一樣，費心衡量信或不信。她直接請出了嶽黎，也得到了簡丹這一次沒有撒謊的結論。紅姨對我說她錯了，她之前覺得若荷的女兒不會害大家，但是簡丹畢竟不是她的母親若荷，甚至，現在的若荷也未必是十幾年前的若荷了。這樣的重新認知，讓我無由來地難過。
冥魅莊一邊在江湖中勾結宋家，另一邊又助寧王明穎在朝中攪弄風雲，所圖不過是所謂的江湖霸主甚至江山皇位了，總離不開榮華富貴，追究目的已無意義，最後的關鍵還是要知道噬魂洞圖謀什麽，怎麽圖謀。
忽然，我又憶起一件事，廢皇後曾經受製於人，幕後之人還知道我和孤月痕的交易，讓廢皇後離間我與明宸，這顯然也是與噬魂洞孤月痕對著幹的事，難道也是冥魅莊的手筆？驀地驚出一身冷汗，如果是這樣，冥魅莊知道的可不隻是一點點了。
與眾人分享了我知道的細枝末節與猜測，林先生表示心中有數。
幾日後得到京中消息，皇帝被行刺一事的結果出來了——當然是寧王給出來的結果，覺情宮早已查出是寧王與冥魅莊勾結行事——寧王將屎盆子扣在了他姐夫何將軍的死對頭輔國大將軍楊敢頭上，這還是“人證物證俱全”的結果。
可笑的是寧王給楊敢將軍捏造的作案動機，說是因為他屢次請旨為已故的莫將軍翻案，可皇帝置之不理故而懷恨在心意欲謀反，頓時朝野震驚。請旨翻案是事實，明宸暫不處理也是事實，不過是因為時機未到而已，這就被寧王一黨拿來胡謅了，氣得楊將軍不顧金殿威嚴，在早朝上吹胡子瞪眼睛罵娘。這位楊敢將軍，曾是我生父莫君銳麾下的得力將士；而那位何將軍現在官居一品，就是參與十幾年前那場神秘的“洛水之戰”的主將何睿恩，說起來都是紅姨和林先生的“舊知故人”了。
既然寧王給了這麽個結果，明宸自然要做出調查處理的樣子，暫時將楊敢將軍關押在大內監牢了。不過巧的是，結果剛出來，皇帝竟然在宮中再次遇刺，人雖沒傷著，但是這次的刺客明明是來自冥魅莊，還聲稱冥魅莊行事無需他人背鍋，上次也是行刺的也是他們，要的就是皇帝狗命。這無疑狠狠地給了寧王黨一記響亮的耳光。不過，這個行刺自然是明宸安排的，為了徹底攪渾這潭水。
接下來，天子親列江湖幫派冥魅莊擾亂江山民生的十大惡習，下令全麵取締冥魅莊，還發出江湖懸賞令，稱舉報捉拿冥魅莊殺手者賞銀百兩。朝堂下令取締江湖幫派在天儀曆史上似乎是破天荒頭一遭，一時間，江湖也隨著朝堂一起亂了。
原來林先生的心中有數，是與明宸站在了同樣的立場。記得他早前還擔心明宸行事過於淩厲的，看來似乎因為被動太久，大家都有些沉不住氣了。
時間進入六月，眨眼間，我來到天儀快兩年了，可回憶起來，經曆的那麽多事，卻仿佛比一生還長。我的生辰就在下個月十四，這兩天總有點不詳的預感，覺得會發生一些什麽不好的事。怕令他們瞎擔心，我也不便說出來，於是便整夜整夜地做噩夢。
我不止一次夢過自己置身一片荒蕪的亂境之中，天空低矮猩紅，哭嚎聲不絕於耳，被一群男女老少圍攻，他們似要撕裂我將我踩入黃土……醒來後便一身疼痛，仿佛真的被人圍毆過一樣，隻是不見傷痕。這個夢，和嶽黎第一次進入我的意識界時我看到的景象相似，不知道是不是在預示著什麽。
黎明時分，我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睜開眼看見高高的帳頂，屋內還亮著一盞昏暗的燈，這是我習慣留的。此時天色將明未明，萬籟俱寂，忽聞屋內有細微的呼吸聲，我一個激靈，雞皮疙瘩瞬間湧上四肢，心髒撲通撲通狂跳起來。我壓抑著想尖聲驚喊的衝動，緩緩坐起來轉過身，看見帳子外站著一個人，看不清什麽衣著，隻知不是成年人的身量，頗清瘦的身形。
忽然我下意識感知到一件事:無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