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首輪博弈
在皇後的一番柔情攻勢下，郭采女已經感動得泣不成聲。皇後邊彎腰替郭采女拭著淚水，邊對我說：“不知道妹妹可有什麽好的想法？”
她是想套我的話嗎？我怎麽知道怎麽辦，我原想著將郭采女收留到挹秀宮的，可是皇後如今的做法，倒讓我心存疑慮了，隻得說：“臣妾也沒有主意，還請皇後娘娘定奪。”
她聽著，手停了停，收起替郭采女拭淚的絹子，走到我身旁，直白地問著。“聽說皇上昨晚在妹妹那兒，因為郭采女的事對妹妹動了怒？”
“是的，皇上以觸犯宮規為由，要處罰郭采女，臣妾為她求情，惹怒了皇上，皇上他……摔門而去。”我有意示弱，想看看皇後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皇後聽了，卻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道：“皇上的處理也不為過，隻是……無論如何，書瑤妹妹，你以後斷然不能做這等傻事了，你也是學過規矩的，知道尋死輕則杖責，重則抄家。此次本宮就破例一次，不追究你的罪責，權當為小皇子積德了。但是，這個采女，妹妹是不能做了，本宮就摘了你的名頭，將你貶為庶人。至於你的去向……”
正說著，宮人來稟，董才人和蔡寶林來了。我一聽，心中冷笑，這兩個人，巧得很呢。
兩人春風得意地走了進來，看見我和郭采女，臉色一變，笑容僵了一僵，隨即恢複正常，對皇後和我行了禮。董才人剛站直身，就看著郭采女笑笑說：“喲，郭采女也在，沒事了就好，真是皇恩浩蕩啊。”
郭采女微微有點發顫，不知道是氣還是怕，看著她握緊了拳頭，卻沒給她們兩人行禮，我上前一步擋在郭采女身前，假笑道：“董才人有心了。”
董才人不以為意，轉向皇後娘娘嬌聲道：“皇後娘娘，臣妾是不是打擾了您處理什麽事了？臣妾隻是看著今天天氣晴好，想來給娘娘請安，也向娘娘討小皇子抱抱。”
說到小皇子，皇後一臉慈愛地笑了：“不打擾不打擾，本宮還巴不得坤元宮熱鬧一些呢。本宮方才和昭儀妹妹討論書瑤的去向。”
皇後這幅模樣，實在是沒主見的很，軟腳蝦一般，但是我也不好說什麽，隻是覺得站在這兒渾身不適，看著她們做戲，而我自然也是戲中之人。
“噢，是這麽回事啊。”董才人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她也不笨，注意到皇後對郭采女的稱呼，也改口道，“那麽不知道書瑤妹妹何去何從，皇後娘娘決定了嗎？”
皇後搖了搖頭，坐了下來，也招呼我們大家就座，郭書瑤靜靜地站到了我的身後。剛坐定，蔡寶林嬌笑一聲，道：“皇後娘娘何必苦惱呢，您宅心仁厚是人人看得見的，給書瑤妹妹找個好主子不就好了，過了一陣子，等這事兒過去了，皇上不惱她了，再恢複她的身份便是。”
聽著蔡寶林的話，我心中暗忖，她倒是說得輕巧，在旁人看來，郭書瑤自尋短見衝撞了皇帝，自然是瘟神一個，哪宮娘娘接了她隻怕都是會引得皇帝不開心。但是我知道，惹怒明宸的是我，其實跟郭采女關係不大，某種意義上說，她隻是被我連累的而已。我是有意留她的，但是我現在不想主動提出，我要看看這些個美嬌娘在這兒扭扭捏捏，是要做什麽。
“是啊，本宮正有此意。”皇後看了看我身後的郭書瑤，說，“隻是……”
董才人見皇後猶豫多時，主動請纓道：“皇後娘娘若是信得過臣妾的話，就將書瑤妹妹交給臣妾的吧。”她的這一招數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郭書瑤顯然也意外了，我隻覺得身後的她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這樣好嗎？”皇後說這話的時候，看了沉默的我一眼。
“其實今日臣妾過來還有一事要請皇後娘娘成全。”董才人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裕安宮宮室大，尚未有主位，臣妾一個人孤零零的，皇上……也不常來，臣妾想求皇後娘娘恩典，讓蔡寶林搬過來，好讓臣妾與她有個照應。裕安宮生活簡單，宮人也盡心盡力，若是蔡寶林和書瑤妹妹都過去了，裕安宮就不會空空蕩蕩了，皇後娘娘也可以對書瑤妹妹的事放心了。”
見皇後啟唇欲語，我知道不說話不行了，搶先開口道：“皇後娘娘，解鈴還需係鈴人，是臣妾惹怒天顏，還是讓書瑤跟了臣妾吧，也免得皇上遷怒於其他姐妹身上。”
可是董才人不樂意了，她半開玩笑的語氣說：“昭儀娘娘這是為何，方才不說，現在也來要人，您不是跟妹妹我開玩笑吧？”
聞言，我作驚訝狀，說：“董才人怎麽會這麽想呢？說句不中聽的，這不是什麽好事，我也是左思右想才決定這麽做的。皇後娘娘寬厚，定然不會介意蔡寶林搬出承幸宮這樣的小事，更不會因為書瑤妹妹跟了我而反對的。”
“二位妹妹，莫急莫急。”皇後笑著打圓場，“你們且回去，讓本宮與書瑤談談。至於青青妹妹搬出承幸宮的事，本宮準了。你們這就回去把此事辦了吧。”
我暗地裏舒了一口氣，與皇後這場暗中的似有似無的較勁，我還是輸了。她看似沒主見，可是卻引起了我和董才人對一個被貶的宮妃丫環的“爭奪”，無論最後郭書瑤被分到誰手裏，都是我們“求”來的，說起來，我們還欠了她的情。這手段難道不算高明嗎？
出了坤元宮，與董才人、蔡寶林分道揚鑣，獨自走了一段，看見靜賢妃款步走了過來，我走上前，還沒來得及行禮，便被她扶了起來。“你們退下，讓本宮和顧昭儀走走。”靜賢妃吩咐隨行的人道。
我與靜賢妃謹慎地保持著距離，走在曲折的回廊上，她身上傳來陣陣若有若無的藥香味，令我從剛才的混沌中解脫出來。
“心離妹妹最近可好？”靜賢妃淡淡地開口。
不知道她找我用意何在，我低了低頭道：“謝謝娘娘關心，心離還好。”
靜賢妃轉過臉看了我一眼，她的左手搭起我的右手，右手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右手，觸摸到我指間那枚指環的時候頓了頓，說：“本宮一直等，終究是沒等到妹妹來玄靜宮，隻好本宮來找妹妹了。”
“聽說娘娘好靜，一直不敢叨擾，是心離的不是。”我慢慢地抽回手，低聲告罪道。
她卻不在意，繼續自顧地說：“本宮年少時調皮，自己跑出了家門，不想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家，幸好遇上了進京的長懌侯，他救了本宮。多年不見，不知道侯爺可安好？”
竟然還有這一茬，我這才明白她為什麽會對我和顏悅色了。我笑了笑，說：“勞娘娘惦記了，父親很好。”
“那就好。”她淺淺地笑了，說，“心離妹妹，在這兒，凡事三思才是明智之舉。想想身邊的人，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每個人都有自己活著的目的，都有自己要守護的人。這樣有了私心的人，無論表現得多麽的美好，都不是值得全心全意去信任的，也不要小看了這些人，明白嗎？”
她這是在說誰？我傻傻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快速地搖了搖頭，不解地看著她。
靜賢妃卻笑了，襯著那顆帶著點點傷感的淚痣，麵如花開，我竟不禁有些暈眩了。她又抬起我的手拍了拍，道：“你是個聰明的女孩，你很快就會明白的。有空多來玄靜宮。”
說罷，她款款地邁步前行，留下一股淡淡的藥香味。看著她走起路來飄然的裙裾，我更迷糊了，剛才她是在說皇後嗎？我怎麽覺得她也像在說著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