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初見太妃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聽見院子裏傳來一陣嘈雜聲，我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頭痛不已。昨晚折騰到半夜，又失眠，輾轉反側多時，後來不知幾時，終於睡了過去，可是噩夢連連。
我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隨手披了一件放在床邊的披風，起身開門，一陣涼風撲麵而來，待雙眼適應了外麵的光線之後，我看見悠兒和郭采女在拉扯，挹秀宮別的宮女膽子小，在一旁看著，手足無措。
我裹緊披風，停在門口，清了清嗓子，揚聲對著院子裏拉扯的人問道：“你們在幹什麽？”
聞聲，兩人的動作停了下來，很快，郭采女趁著悠兒一時不注意，一把掙開她，朝我的方向奔過來，撲通跪倒在我的麵前，抱著我的腿哭喊道：“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被她箍著動彈不得，我無奈地看向悠兒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了，昨晚禦醫不是說她隻是一時受了驚，睡一覺就沒事了嗎？”
悠兒使了個眼色，其他宮女趕緊來拉開郭采女，悠兒走近我，低聲地說：“郭采女是沒什麽大礙了，可是剛才坤元宮的人來傳話，讓娘娘得閑的時候帶著郭采女過去一趟，接著郭采女便衝了過來，說要見您，奴婢們怕打擾您休息，讓她稍等，她不聽，結果就成現在這樣了。”
“是嗎。”聞言，我掃了一眼歇斯底裏的郭采女，心想，皇後娘娘不愧是耳聰目明，按照宮中規矩，郭采女怕是少不了吃苦，隻盼皇後宅心仁厚，能跟當初饒恕我在長安侯府不小心燙傷她一樣饒恕郭采女。我想了想，看著郭采女說：“你放心，既然收留了你，本宮自會陪你走這一趟，盡力保你周全。”說完，我轉身回房。
“娘娘……”郭采女喊住了我，我回過頭征詢地看著她，示意宮女放開她，郭采女走到我跟前，得體地行了個大禮，“書瑤謝娘娘大恩。”
我彎下腰扶起她，溫和地說：“不必多禮，讓她們幫你梳洗一下，稍後我們去坤元宮。”
“娘娘，難道您不要聽聽書瑤尋死的原因嗎？到時見了皇後娘娘……怎麽辦？”不過一下子，她又徹底恢複了平時怯生生的模樣。
“宮規擺在那兒，不管你什麽原因，壞了規矩都是事實。”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道，看著她一副隱忍的不甘的模樣，又補了一句，“不過如果你想說，就說吧，或許能說服皇後娘娘也不一定。隨我進來吧。”
遣退悠兒等人，我在寢室外間坐定，望著眼前跪著的郭采女，冷聲道：“起來說話，不要那麽軟骨頭，這世上不是人人都值得你去跪的，知道嗎。”一看到她小小的臉蛋一副露怯的模樣，我就於心不忍，或許就是這樣的想法，驅使我從明宸手上救下了她吧。其實想了想，我自己不過是仗著明宸不會拿我怎麽樣，才那麽大膽多次頂撞他，我真怕有一天我的任性消磨光了他所有的耐心，他對我再無憐惜，到那時，才是我的末日。以後真的要好好管管自己，不能再這樣強出頭了，一會兒去了坤元宮，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或許是被我的語氣嚇著，她哆嗦著站了起來，說：“是董才人和蔡寶林。董才人常到承幸宮去找蔡寶林，她們二人常常公然說娘娘的壞話，有一次書瑤看不過去，為娘娘說了一句好話，從此便被她們欺負著。昨天傍晚，蔡寶林說書瑤晦氣，燒了書瑤亡母的遺物，逼書瑤想她磕頭認錯，書瑤不堪受辱，所以遍尋了短見……”
“我知道了，你去準備一下，我們去見皇後娘娘。”我心有所想，對郭采女說道。郭采女口中的蔡寶林是中書令蔡有恒之女蔡青青。如果事實確實如郭采女所說，我若是不救她，還真是說不過去了。這個董才人沒一刻消停，有這麽恨我嗎？
一切收拾停當，我和郭采女來到坤元宮的時候，已經是日正當空了。卻沒曾想到，這一趟來坤元宮，居然見著進宮以來難得一見的太妃娘娘。
正廳之上，太妃娘娘和皇後娘娘正逗弄著小皇子，一副共聚天倫的和諧畫麵。
太妃娘娘比我想象中要年輕得多，快四十歲的人了，真人看起來卻要年輕至少十歲。雖說她在後宮浸潤已久，卻沒能修煉出典雅大方的氣質，我看到她時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不可否認，太妃也很美，可是她的美不像皇後那樣雍容華貴，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而是從骨子裏透出一股……狐媚氣息。
“臣妾叩見太妃娘娘，皇後娘娘。”
“罪婢叩見太妃娘娘，皇後娘娘。”
我領著郭采女，給後宮兩位最大的女人行禮。
“噢，是心離妹妹來了，快快請起。”皇後正逗著太妃懷裏的小皇子，聽見我的聲音，笑盈盈地看了我一眼，完全忽視一旁的郭采女。
“謝皇後娘娘恩典。”我謝過皇後，站起身來。甫抬頭，迎上太妃娘娘一雙犀利的眼，不想她卻驚呼一聲：“啊……你，你是誰？”不知是她的語氣嚇到小皇子，還是下意識握拳的動作掐疼了小皇子，此刻這個尚未滿月的小嬰兒哇哇大哭起來，皇後緊張地接過孩子，哄了起來，一旁的奶娘也急得圍著孩子團團轉。
我在一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得如實報上自己的資料，比如姓名年齡籍貫出身什麽的。我的聲音淹沒在小皇子的啼哭聲中，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沒聽見。
過了一會兒，小皇子緩了過來，讓奶娘抱走了，場麵終於恢複正常。皇後這才來顧及到太妃的情緒，扶著她低聲詢問著。太妃仍是直勾勾地看著我，嘴裏自顧自地說著：“原來是長懌侯的女兒，像，太像了……但是，不可能的，怎麽可能呢。”
聽著這些話，我一開始如墮五裏霧，可是聽她念多了幾句，我忽然想到，她是明宸父親的妃子，我的名義母親明千儀是明宸的姑姑，當年在宮中，她們必然是相識的。而紅姨都說我和千儀長得像，如此一想，也就不奇怪她的失態了。
“哀家沒事。”太妃居然有點驚怯地躲開了我的目光，對皇後說道，“你們聊著，哀家頭有點不適，來人，起駕回宮。”
“太妃娘娘，臣妾為您宣禦醫吧，您不舒服，讓您一個人回去，臣妾怎麽能放心呢。”皇後娘娘關切地說著。
“不礙事，老毛病，歇一會兒就好了。”說著，太妃便由宮人攙著，出了坤元宮。我們幾個又是一番恭送。
眼望著太妃走遠了，皇後緩過神來，看著我身後的郭采女招招手，道：“來，到本宮跟前來。”
我回過頭，看著郭采女害怕得都快整個人躲著貼到我的後背去了，於是伸出手來拉開她，說：“皇後娘娘有令，你還不快快過去。”郭采女看著我，我背對著皇後，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她終於邁開步子走近皇後，在她跟前站定。
皇後用一種很和藹的神情看著她，像是看著一個孩子，可是右手卻舉了起來，像是要扇耳光，郭采女驚得撲通跪倒在地，哭著低喊著：“皇後娘娘恕罪，罪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傻妹妹。”皇後有些許驚愕地看著郭采女的大動作，愣了一小會兒，爾後微笑道，“本宮不是要打你，隻是看著你這麽細細小小的，便一個人入了宮，心生憐惜罷了。本宮找你來，不是要懲罰你，隻是想和顧昭儀商量著如何安頓你。”說著，伸手摸了摸郭采女的頭。
這回輪到我陷入重重疑問之中了，皇後就真的可以那麽寬厚？統領後宮，總需要賞罰分明才是，她整這出，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