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夢裏真身
滴答，滴答，滴答……
我仿佛置身於一個無人之境，一束光柔和籠罩在我身上，此外，再無他物，漫無邊際的黑暗撕咬著我的感官，隻聽得單調的滴水聲在耳際回響。
“你為什麽要退婚，為什麽不要易哥哥？”一聲詰問從身後傳來，我轉過身一看，嚇得倒退了幾步——我看見了自己，不，準確地說是真正的心離，唯一讓我分辨清楚眼前是一個人而不是一麵鏡子的，是她比我更清澈的眼眸，我甚至能清楚地從她的眼中看見站在微光中單薄的自己。
“心離？”我輕輕地喚她。
可她卻不理我，再次問我：“你為什麽要退婚，為什麽不要易哥哥？”
這個固執的小妮子，我清楚地回答她：“我不愛他。”
“你是一個自私的人。”這是一個肯定句，她在責備我，“你固執地要為沈默治病，是因為你認為你欠了他的前世，可你已經不愛他了；你願意為劉傅青去死，也不肯愛他，是因為你想贖罪，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你自己過得心安理得，你太可怕了，你是一個沒有愛的人。”
我不願意承認，自顧地搖著頭，卻找不出一個字來反駁她的斥責。
她接著道：“在京城時，我能深切地感受到你的一切情緒，你見到沈默的狂喜，他不認得你時你的失落，劉傅青給你付出時你的無奈與痛苦，沈默讓安若素刺你一刀時你的絕望，我一一都感同身受。可是為什麽回到玄洲，你卻仿佛失了心一般，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心離，你會回來嗎？”明知不該問，可是話已出口，我隻得承受。
“你想我回來嗎？”果然，她反問道，我怔住了，見狀，她笑了，“人生最可悲莫過於此，你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也不清楚自己不要什麽，卻一味逃避你本來擁有的，你說你不要他，可你根本就沒給過他機會也沒給自己機會。”
我不知道她執著什麽：“我已經不是你，你為什麽想要我和他在一起？”
“但於他而言，心離還是心離。”她毫不猶豫地道。
“……”我無言以對，直至她說出這句話，我才知道她有多愛易寒蕭，對不起，心離，我做不到。
見我良久無語，她歎了口氣，說：“放心吧，我回不去了，我至今仍未離開，是因為心願未了。”
回過神來，我問她：“我能幫你嗎？”
“不能。”她斬釘截鐵地說，“在你學會反擊諸如安若素那樣傷害你的人之前，你幫不了任何人。記著，以德報怨也要因人而異，不要自掘墳墓。”
聞言，我忽然有點氣結：“我不明白，你現身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為什麽每個人都不能把話說清楚，我來到這個地方是我選擇的嗎，重生在侯門千金身世是我選擇的嗎，我沒有，我從來就沒有選擇的權利。
似乎感覺到我的不滿，她笑了笑說：“不全是，我還想告訴你，不必要去找什麽勞什子催眠師，你不必要知道我的過去，因為你想知道的那些問題，包括當初被什麽人擄了去，為什麽死在京城城郊，為什麽懼怕丁一良，為什麽會在他麵前失控，還有玉人歌的身世，我統統不知道。還有，不是我想現身便現身的，我們能相見，也是機緣巧合。”
當事人阻止我去窺探她的隱私，我除了點頭，還能做什麽。
一陣渺遠的鍾聲響破虛空，飄落在黑暗之中，我好奇四顧，哪兒來的鍾聲？可一直淡定的心離卻忽然驚慌起來：“我該走了，有緣再見。記得，當斷則斷，不要優柔寡斷。”
“心離，別走……”她的身體在我眼前漸漸變得透明，慢慢消失，隨即照亮我的亮光也慢慢暗淡下來，最後隻剩下無盡的黑暗……
緩緩睜開眼睛，耳邊傳來玉人歌驚喜的聲音：“離兒……世子，她醒了。”
頭頂出現二哥的臉，他緊蹙的眉頭平複，如釋重負地道：“心兒，你終於醒了，還有哪兒不適嗎？”
“沒事。”我掙紮著想爬起來，玉人歌趕緊來扶起我，我撫了撫有點沉重的頭，問，“我睡了多久？”
“一個多時辰了。”玉人歌回答道。
“那麽久了。”我自言自語。想起那個似真似幻的夢，我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
“心兒，我到外麵等你，你收拾一下，我們回府吧。”二哥吩咐著，得到我的回答，轉身走開。
玉人歌端過一杯水，遞給我：“來，離兒，潤潤嗓子，我有話對你說。”
“嗯？”我接過杯子，“你說。”
“我不知道你和易公子發生了什麽事，但是，離兒，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喊著他的名字，我想，你並不是如你所說的對他……”玉人歌頓了頓，“毫無興趣的。”我早前的說辭讓她有點難以啟齒。
我把這歸結為剛才在夢中見到了真正那個心離的靈魂的緣故，我無法解釋，隻得笑了笑。看著我的笑容，她眼中染上暮色，隻怕我這笑落在她的眼中，又成了苦笑吧。我問她：“我喊著易寒蕭的時候，二哥在嗎？”這個才是我擔心的，就怕二哥節外生枝。見她搖頭，我才放了心。
告別玉人歌，在回府的路上，二哥突然問了一個對我來說爆炸性的問題，他問我：“可認識京城長安侯世子沈默？”
長安侯世子，沈默……這個名字在這幾個月來，雖然一直被我拒絕想起，但是也偶爾盤桓在我的腦際，可在現實生活中，被人這麽提起，讓我一時猝不及防。二哥不會無緣無故這麽問，一定是沈默將要和我有交集，二哥才會問。
我呆了好一會兒，才知道反問他：“為什麽這麽問？”
看見我反應那麽大，或許二哥已經得到答案了，他沒繼續追問，隻說：“沒什麽，隨便問問，是關於大姐的婚禮，他將代表長安侯出席，拜帖已經送過來了，他大概十天後抵達玄洲。”
沈默要來玄洲，他要來玄洲……我滿腦子都是這個消息，二哥後麵說了些什麽，我都聽不進去了。
沈默要來玄洲……我該怎麽辦，我可以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