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已然陌路

  幽蘭坊弱水亭中，劉傅青隨手寥落地撥動琴弦，不成曲調。


  “《天上人間會相逢》背後的故事是什麽？”劉傅青開門見山地問我。


  我能告訴他什麽？“就是一個關於天上人間會相逢的故事。穿越生死而來，隻為尋一個答案。”


  “你到底有幾歲？”劉傅青似乎對我很感興趣，“若說你隻比沈黛年長一歲，我是斷然不信的。十五歲的身體，如何負擔得起那樣的深情？”


  “那我說我二十八，你就信了？”我說。劉傅青搖搖頭。我笑了，“我們隻是恰好遇上了，你恰好是我的知音罷了，年齡問題，豈是問題？”


  他嗬嗬一笑，說：“你仍舊和其他女孩那般，是為沈默而來的，對吧？”


  “嗣翰畫軒裏曾經有一幅畫，‘昨夜香衾覺夢遙’，你看過嗎，我是為畫中女子而來。”我不準備隱瞞這一點，或許作為沈默好友的劉傅青能幫我一把也不奇怪。


  劉傅青平靜的眼神底下終於有了波瀾，欲言又止。


  “你可以幫我嗎？”我乘勝追擊。他定定地看著我，良久，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翌日，沈黛拉著我要我教她曲子，我無奈，隻好再度隨意剽竊了首《滾滾紅塵》，豈料，我才彈了一段，沈黛的話把我給鎮翻了，“心離，你糊弄我是吧，這曲子是十多年前一個青樓女子所譜，你欺負我沒見識呢？”


  我驚愕，頭皮一陣發麻，絕對有前輩穿越來過！“呃……不好意思，心離豈敢，隻是有點心神不寧。我再換一首曲子。”


  於是叮叮咚咚彈了起來，思緒早已飄遠。難道這個時空專門接收穿越者？我啞然失笑。瞥一眼門口，手指一用力，嘣的一聲，琴弦斷了，劉傅青一個箭步，衝向我麵前，握緊那根飛向我的臉的琴弦。“你瘋了嗎？”劉傅青低聲道。


  沈默一身藏青暗紋直裾深衣，站在門口，看著劉傅青和我，麵無表情。


  “二哥，你怎麽得閑來我這兒了？”沈黛走到沈默麵前，雙手抱著他的右臂，撒嬌說。


  “二哥來看看你。”微微一笑，淡淡的一句話，卻聽得出熟稔。


  是他，模樣絲毫不變，連那副稍沉略帶磁性的嗓音也沒變。


  劉傅青扶起坐在琴案前石化的我，在我耳邊低聲說：“你怎麽回事，沈默來了，你卻這樣不知禮。”我這才反應過來，走到他跟前，行了個禮：“心離參見世子。”


  他隨意“嗯”的應了一聲，就對劉傅青說：“青，人看過了，走吧。”他真是惜字如金。


  “二哥，你真的就這樣看看我就走了啊？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出去玩呢。”沈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搞砸了，原來是劉傅青特地將他帶過來的。我剛才的表現，完全搞砸了。可是我到底想要什麽？我突然不清楚了，卯足勁回到他身邊？不。或許他根本不是他，他們隻是一個皮囊相像而已。而我，連屬於自己的皮囊都沒有了。


  “四小姐，心離想冒昧問一句，嗣翰畫軒有一副女子畫像……”


  “你是說‘昨夜香衾覺夢遙’吧。”沈黛接過我的話，我點點頭。她說：“那是我二哥夢中所見的一個女子。很奇怪是吧，怎麽會有人穿成那個樣子呢？二哥癡迷畫畫，半年前他去紫山踏青作畫，摔下山，昏迷不醒，大夫都放棄了，後來奇跡竟然出現了，二哥活過來了。傷好後，他的性情大變，整個人嚴肅了，也不愛說話了。畫就更奇怪了，還用木炭作畫，又畫出那樣裝扮的女子，他——他還去青樓找姑娘，完全變成了世人眼中的浪蕩子弟。”


  沈黛歎了口氣，接著說：“我爹不在了，爺爺也老了，侯府的擔子……二哥是長子嫡孫，可是他現在這樣，叫大家擔心，大娘頭都愁白了。我娘去得早，大娘待我視如己出，二哥也很寵愛我。真希望能為他們做點什麽。”


  死過一次，性情大變，夢見另一個時空的人……難道這些還不夠嗎？與我不同的是，他前世盡忘，而我從上輩子活到了這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