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憐香惜玉
靜謐的月夜,蛙鳴蟲叫一片。
我從一個混沌的夢中醒來,看著一床羅帳,坐了起來,撫了撫額頭,拭去細密的汗珠,再無睡意。起床,隨手披一件披風,出了門。
抬頭看天,疏星朗月,很美。夜風輕拂,冷意襲來,我下意識裹緊披風,漫無目的地在宅子裏走著。宅子雖大,但地處偏僻,並沒有巡夜的家丁。
轉過一道回廊,猛地發現有一黑一白兩個身影站在回廊的盡頭處,我大驚,迅速退回來,躲在拐角處細細觀察。白色背影明顯是辰公子的,另外那個一身夜行服,隻露出一雙眼睛,不知道是誰。距離雖不是太遠,我隻聽見一個人的聲音,聽不清內容。
此時,有人啪啪兩下,戳了兩下我的背部,我回過頭,忍不住驚呼一聲,卻發不出聲。
來人牽起我的手一直往回走,我緊緊地跟在她後麵,不敢不從。她就是瓊兒玖兒口中的映雪姐姐,那天見過辰公子之後,回玉壺居的路上就看見她。她也是會傳說中的點穴,點了我的啞穴。
回到玉壺居,她解了我的穴道,給我斟上一杯熱茶,說:“映雪鬥膽,讓離姑娘受驚了。”
我雙手捧著杯子,冰冷的手被茶杯暖著,心情緩緩平複。“方才……”
“請離姑娘謹記,你今夜並沒有踏出玉壺居一步。”映雪警告我,語氣卻沒有半分不敬。
“那……”我還想說點什麽,可是卻無從開口。
她輕輕歎了口氣,幾乎微不可聞,說:“離姑娘,如果可以,你還是盡早離開這兒吧。映雪知道姑娘前事盡忘,但是無論去哪兒,都比姑娘留在這兒要好。”
映雪的話讓我十分驚訝。她是辰公子的貼身婢女,竟然對我說這樣的話,實在不能不令人生疑,我想起之前發現的一件事,鼓起勇氣問她:“你知道些什麽,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你如何知道我留在你家公子身邊不好?”
她果斷地搖搖頭。
但我的話一出,她怔了一怔。我說:“你如何得知我的名字叫心離?她們說你替我換衣物時你在我身上發現了一個帕子,帕子上繡有我的名字。我雖失憶,卻不傻,我在大路邊昏迷醒來有一段時間,我清楚我身上並沒有什麽帕子。”
“帕子確實是在姑娘身上發現的,映雪何必欺騙姑娘?至於我家公子,並不是壞人,”她這麽說道,卻不回答我的問題,“隻是他的身份特殊,你若信我,便速速離開,否則,日後姑娘的際遇隻怕會更難料。映雪言盡於此,望姑娘三思。”
映雪走後,我陷入了另一個漩渦中:留,我憑什麽留?可是,走,我又能去哪兒?
清清水邊,辰公子一身薄荷色長袍,衣袂隨風輕輕飄動,宛若畫中人一般。
上午,我在猶豫著該不該去見辰公子時,他自己卻過來了,映雪也跟著。我和映雪打了個照麵,她神色如常,仿佛昨夜的事不曾發生過一樣。而辰公子就獨自一人帶著我來到這兒。
小河流水淙淙,岸邊綠意盎然,映在水中,分外動人。
我一時興起,坐在河邊的石頭上,脫了鞋子,雙足泡入清涼的水中,愜意地晃蕩著。這樣的小女兒情態,是我上輩子從未有過的,這番好天地,我倒是應了景。若我是個平凡人家的女兒,能在這時空好好生活下去,也是好的。
辰公子轉過身,看見我,微微一怔,卻很快恢複正常,微笑看著我。我笑看他,心中一動,笑容僵在臉上,這個年代女子的雙足叫男子看了去,要不要砍了……
想到那個場麵,我打了個冷戰,趕緊坐起身來。此時,聽見身後傳來兩個慵懶輕佻的聲音。
“這小姑娘倒是水靈得緊。”
“瞧那小腳嫩得啊,哥,你說咱們今天是不是得殺雞酬神了?”
我轉過身,警惕地看著他們。兩人二十來歲光景,長得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文文弱弱的,倒也有幾分姿色,就是眼神邋遢得很。該不會是遇上采花賊了吧,還是雙胞胎采花賊?
辰公子看我盯著他身後神色有異,扭頭看見那兩人,挪動幾步,不著痕跡地把我擋在身後。
“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辰什麽動作也沒有,隻淡定地把我擋住身後,他應該不會武功。我不知道怎麽辦,隻好率先開口。
其中一人啪一聲打開了折扇,輕輕搖著,慢吞吞道:“小爺憐香,舍弟惜玉,以遊戲花叢為樂,今日得見姑娘,實乃緣分。姑娘看也知趣,就隨小爺走吧,好讓你身邊這位公子爺少受點苦。”
憐香惜玉?我忍不住噗哧一聲,包括辰在內,三個男人不解地看著我。我心想,這回真有趣了,碰上名副其實的采花賊了。我不顧辰眼中的阻攔之意,上前一步,問道:“若我不從,二位預備如何?”
我話音剛落,采花賊弟弟惜玉上前一步,啪啪兩下將辰製服了,辰一動不動,看著我,眼裏終於有了不安。我這才真的意識到,這不是影視劇,我有危險了。
憐香慢慢踱到我身邊,抬著折扇端起我的下顎,細細端詳著。我咬緊打架的牙關,不敢妄動,隻佯作鎮靜地看著他,冷哼一聲。他一把抓起我的手,將我反身一扭,我整個背部靠在了他懷裏。
“倒是天生一對的俊男俏女,隻是等咱哥倆玩過之後,不知他們還能否郎情妾意。”與其說惜玉在搜辰的身,不如說在撫摸。
“放開他!”我看著蹙眉忍耐的辰,喝止惜玉。
“有趣有趣。”憐香陰險一笑,對惜玉說,“解開他的啞穴,我倒想看看這對苦命鴛鴦的反應如何。”
“我沒點他啞穴。”惜玉似乎這才意識到什麽,說,“哈,他是啞巴!哈哈,我還沒嚐過啞巴的滋味呢。”
這齷齪的家夥還男女通吃?我急了,看著臉色鐵青的辰,趁憐香不備,抬腳往後踹了一腳他的襠部,他吃痛鬆手,倒在地上嗷嗷叫著。惜玉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我趁機衝到辰麵前,拾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警惕地看著他們。
“臭娘們!”惜玉看見憐香一臉痛苦,回過頭來死死瞪著我,咬牙切齒。
怎麽辦,怎麽辦?出來玩,隻是辰和我二人,我真懊惱辰一個隨從都沒帶過來。
惜玉一步步逼近,我舉著石頭,緊張地警告他:“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可他哪裏會聽我的話,我一急,胡亂把石頭往他的方向扔,他著急一閃身,退幾步,躲了過去。我食髓知味,又不停地撿起地上的石頭扔向他,一時間,河邊石子亂飛,饒是惜玉有武功也靠近不了我們。
慌亂中,不知道我的右手肘撞了一下哪兒,我隻感覺右手一震劇痛,手中的石子飛了出去,聽得“啊”的一聲,惜玉竟直挺挺地往後一倒,結結實實地倒在了滿布石頭的河岸邊上,一動不動。
形勢變化之快,我瞠目結舌,看著旁邊痛苦呻吟著的憐香,後者的臉色早已煞白。我求助地看向身後的辰,他眼珠不停地往胸前轉,重複著一個嘴型,好一陣,我才明白,“信號彈”,趕緊伸手往他懷裏掏,掏出一個拇指大的竹筒。
咻的一聲,信號彈竄向天空,在半空中爆開一朵紅色的花兒。
“啊!”憐香望向天空,驚恐地叫了一聲,站了起來,動作之迅速,仿佛剛才的疼痛隻是做戲。他邊跑邊叫,竟然顧不得還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的惜玉,直到消失在我的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