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守靈驚魂（三）
可讓更我覺得驚訝的其實是佐伊，他竟然也撇著嘴，像要哭了似的。
看著他，我的心猛一下揪起來。
從他的臉上，我看見的是同是孩子的狗蛋的影子。
“其實‘三倍培根披薩’是阿琳娜和佐伊最喜歡吃的東西來著，她老說，隻要烤箱一啟動，小佐伊就會像瘋了一樣圍著廚房不停跳著。”
這句話是她在打小算盤之前偷偷在我耳邊說的話。
燭火晃動起來，火盆裏的柴火被葛言挑起來，“啪”得一聲炸開了一團花火。
忽然躥來的一陣風把我的發絲稍稍帶飛了起來，我把他們重新別在了耳後，咽了咽口水。
人能記住的東西其實都不算多，能像電流流過大腦似的讓人驚歎地把回憶奉上，還是味覺和嗅覺最厲害，什麽視覺和聽覺都會覺得稍微弱了一些，食物就算是一個最大的代表，所以在咱們國家的文化中就會有很多節日有其代表的食物，水餃、元宵、粽子、月餅、臘腸……還有很多很多
所以我能理解他，光是看見披薩、聞到它的味道，就已經完完全全代表了他親愛的媽媽阿琳娜，和阿琳娜深深的愛。
“是你的錯……你不好好拿……”
嘟嘟囔囔地，佐伊說出了第一句話，可還是英文。
“你如果要一直這樣，那是你的自由，然後你會變成一個最壞最壞的小孩，然後總有一天會變成讓你的媽媽最不為你自豪的大人。”
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我卻忽然抓住孩子的手，平靜威脅他。
站在一個外人的角度，我說得真得非常平靜，然後我艱難地抬起眼，迎上了阿琳娜對我略帶感激的微笑和點頭。
說實話，一開始我是真的想置身事外的，但當這個飄飄忽忽的影子發現我能看見她之後就忽然到了我的麵前，不停繞著我轉動，要我稍微幫幫他們父子，我就知道我再不能甩手不管。
我轉身看看外麵的天空，果然已經暗下來了。
天黑了，百鬼夜行——
可是我去，我剛拿她最喜歡的東西喂了一直麅子它還不吃啊！
這時候佐伊眼珠子紅紅的，冷不防地淚水“啪”地落下，珠子打在了他的手臂上滾落下去，我扯了兩張紙丟給他。
“別給你媽媽丟人，你是希望他親自來揪你耳朵嗎？”
“媽媽不會揪我的耳朵。”
“啊，說中文了……”
第一句中文，他的語調還有些不太流利，和當年阿琳娜說的腔調倒是一致的。
這腔調熟悉好笑，我繃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但很快捂著嘴保持正經。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給自己擤了鼻涕忽然就轉身走了。
劉夏葛言麵麵相覷，我拿起披薩吃得自然。但說實話，披薩已經快冷了，我牙齒不好，嚼都嚼不動。
很快他就回來了，手白白淨淨的還在滴水，估計是看到了靈堂旁邊那天露天水池，附近居民很少，但也有些平房裏的住戶在那裏洗拖布之類的。
他摔著手“嘶嘶”的似乎有些冷，我又丟了一張紙給他，他擦了擦手嘟囔了一句：“謝謝。”
然後他乖乖拿起了葛言定的那個披薩，在得到了爸爸的首肯之後大口大口地啃起來。
“冷了。”
嘟嘟囔囔的，他小聲道。
葛言看著我，微微笑起來的樣子像忽然出來了一陣春風。
喂，現在不是對我笑的時候啊！
我敷衍地回了他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心驚膽戰地偷偷看了阿琳娜一眼。
她皺起了眉頭。
我心跳全力加速起來。
可意外的是她的視線卻平視著看著前方，怎麽看都不在我的身上，我順著她的視線轉身看去，身後那環著胸的謝必安歎了一口氣。
“誒我說，怎麽又是你！”
我尷尬地笑笑，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吧。
這時他身上的一根銀色的鎖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是一根微微在發光的銀色鎖鏈，那鏈子的一頭連著的是阿琳娜的手腕，另一頭連著的便是他的手。
謝必安環著胸的手放下來，鎖鏈發出清脆的聲音，可這聲音，劉夏佐伊和葛言都聽不見。
他忽然問：“要說的都說完了嗎？”
阿琳娜點點頭，露出的是悲傷的微笑。
“可……”
我忍不住插嘴，卻在說了一個字之後自覺閉上了嘴。忽然“自言自語”自然是奇怪的。
但對阿琳娜來說，你問她有沒有和家裏人說話難道不是逼著一個鬼去和人說話，怎麽都是白費力氣嗎？
但也是我自動閉嘴的同一時間，謝必安卻“打斷”我的話，接著道：“她說沒說完我不管，我隻管問這句話。這是我的工作程序。要問你就去問頂規矩的人吧。”
“行了，時辰到了，走吧。”
對阿琳娜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走掉了，連招呼都不跟我打。
我不敢說話也不敢繼續看他們，轉過身來，鎖鏈的聲音叮叮當當，最後消失。
我正是感慨萬分的時候，葛言卻正好在看著我，我左右躲了躲，果然沒有避開他的視線：“請問您一直看我，是因為我的臉上掉了一個披薩？”
他聽了我的話“噗”一聲笑出來，重新帶上了那種寵溺。
他解釋：“不，我看你和佐伊投緣，你願意時不時過來陪一下佐伊嗎？我在這裏還有商業拓展工作，實在忙不過來。”
劉夏誇張地做了個掏出牙縫裏的肉絲然後彈出去的動作，道：“不愧是少爺，還真是習慣支使人啊！”
“讓您擔心了。”
“我是你在誇你嗎？我說在你妻子牌位麵前做勾引妹子的事兒你真的沒廉恥嗎！你不是應該很忙新工作，連去醫院裏探病都沒什麽精力嗎？”
“你倒知道得多。”
葛言一如既往的冷靜，隻是他表情總是深不可測，很難看出他在想什麽。
“阿琳娜什麽都會告訴我。”
“是嗎？哦對了，你頂頭上司是覺得你送的那瓶紅酒的年份是對的吧。”
“是你？是你叫阿琳娜跟我說買紅酒的？”
劉夏顯得很驚訝，可他隻是拿紙擦了擦手，像是隨手關掉了一個水龍頭一樣一樣風輕雲淡的。
很快有兩個穿著黑色襯衣的肌肉男走了進來，像是有話要說。
之所以穿著西裝我還能認出來，不過是因為他們的肌肉是西裝都裹不住的，都快要爆出來了一般。
葛言朝他們使了個眼色，他們就出去了，之後他道了聲“我先失禮了，有客人”便出去了。
劉夏攥著拳頭咬著嘴唇，頗不服氣：“哼，還以為是阿琳娜忽然學了紅酒知識，沒想到我還無意間受了他的恩惠了。”
那之後，一個意外的人等候在門外。
看見他我就想起了一個杯子，紫色的。
因為粉色的那個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