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重新活過

  冰柔看上去很憂愁地也歎了口氣：“我當然不知道啊？我又不是無所不知。實在接不上你充沛的感情啊！”


  林沐狠狠地被噎了一下，有些無語地跟冰柔對視半晌：“也是，你本就是無情無欲的神。又如何能理解凡人的煩惱。”


  冰柔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慢條斯理地開口：“無情無欲不敢說，但活得久了，有的東西看的多，就想的透。我不清楚你到底經曆過什麽慘絕人寰的事，才會變成現在這副自怨自艾的樣子。感同身受這種事根本就不存在，神也沒有義務一定要理解凡人。更何況我完全不清楚狀況，就算想感同身受也沒有素材啊！”


  林沐擰了眉頭不說話。


  冰柔繼續引導：“我知道你看不慣神已久，有句話不是這麽說的嗎，你看不慣誰，就加入他們，並且改變他們。這才是緩解自己憤懣心情的正道呀！”


  林沐卻是幽幽地開口：“我哪敢看不敢神，我隻是看不慣你這個神而已。”


  冰柔搖了搖頭，有些急躁：“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事實真相了嗎！你為什麽還是要看不慣我？”


  林沐垂下眼睛：“你為什麽一定要執著於讓我成神？”


  冰柔目光閃了閃：“自然是為了我自己不受罰。”


  林沐搖搖頭：“你看，連你自己說來都心虛，對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對你來說卻要費力波折，僅僅隻是為了不受罰嗎？”


  冰柔發現自己說不過林沐，一下子火了！猛地站起身：“你哪來這麽多廢話！我說是就是！不要覺得自己有多聰明！”


  林沐抬頭跟冰柔對視：“我就是看不慣你可以輕輕鬆鬆地對別人施恩，看不慣你可以坦蕩，看不慣你總是來指手畫腳我的人生！這次你為什麽要救我？就讓我死了不好嗎？”


  冰柔氣笑了：“繞來繞去你還是再說這個！現在我也後悔了！為了救你這麽個白眼狼跟閆飛鬧掰！當真是不值得！不過既然已經救完了，你就給我好好活下去，別要死要活半死不活的！”


  放肆地宣泄完心中的情感，林沐反而冷靜下來：“我原本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


  冰柔頓了下，沒好氣的回應：“你說什麽？”


  林沐的表情越來越緩和，漸漸恢複到平日裏風度翩翩的狀態：“在原來的那個世界裏，我本來是一個演員，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有很多喜歡我的人，我覺得自己很幸運，生活也很有奔頭！可是這些都破滅了，我想不通為什麽什麽都沒做的我要被打壓的不能正常工作，喜歡我的人也要遭受精神上的霸淩。最過分的是，連我的親人朋友也受到了影響……但這些還遠遠不是盡頭，我的命也有人盯著，我本以為自己是必死無疑的時候，是閣主救了我。”


  冰柔其實是個隱藏的八卦分子，更何況是林沐的過往，所以聽得格外的認真。


  林沐一抬頭看到她的樣子，搖搖頭輕笑一聲。


  冰柔的心因為這個笑容猛地一跳。


  林沐繼續緩慢地講著：“閣主把我帶到這個世界裏來，告訴我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隻要我好好替他辦事。不過連著幾年都沒有什麽很要緊的任務，我便一直在做自己的事。其實閣主待我不錯，我竟然背叛他，所以他就是殺了我也不為過。”


  冰柔不認同地撇撇嘴，但也沒有出聲打斷林沐。


  林沐似是陷入了回憶：“來到這裏之後，我是真真切切地開始重新來過，過了從前我一直想過卻過不了的生活，用我最喜歡的樂器做法器，孤身一人幾乎走遍了整個修仙大陸，隻覺得自己的心胸都開闊了不少，從前的一切都可以當成是過往雲煙了。”


  說著，林沐歎了一口氣：“但是這樣美好的生活再一次破滅了。我收到了閣主的命令，在‘高山流水’大會後接近落晚，我便從楚言處下手。但一番相處下來，總覺得落晚跟我是一個地方的人，心中就難免有感情傾向。至於楚言，他本就不願輕信於人，好不容易接納了我，我竟是這樣回報他的……”


  林沐苦笑一聲：“這事誰都不怨，隻怨我自己，做間諜還偏偏付出真感情，到最後兩頭都不討好，難受的隻是自己罷了。做抉擇的人是我自己。”


  冰柔冷哼一聲：“你明明心裏就是有怨氣的，怎麽隻敢對我發？”


  林沐竟然笑著點頭：“你說的對，所以我還是要說聲對不起的，好像我一直都很針對你……”


  冰柔擺擺手：“沒必要了！其實像你這種情況，有怨氣很正常啊，有怨氣不要忍著，裝著，早晚把自己憋出毛病來！上天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是最無情的，自己要是不讓自己活得痛快了，那就是活該。”


  林沐沒忍住笑意，冰柔的話雖然粗糙了些，但他聽得心裏頭豁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日終於把心中藏著的事都說出來了。而且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是跟這位不怎麽對付的神說的。


  冰柔再屋子裏來回踱步：“閆飛既然敢把你帶回來，想必就已經把你的身份料理清楚了，你在原來的世界裏已經死了，所以隻能在這裏繼續活下去。在這裏的話，大家都是修煉，以飛升為己任。晚意已經回天，匯英閣的作用已了，也不會再據著你追殺你。你日後，就留在我們西首山上修煉吧，早日成神。”


  林沐沉吟片刻：“西首山竟然有男弟子嗎？”


  冰柔愣了愣：“有……有啊，守天池的小童就是男子！”


  林沐笑了笑：“娘娘不必為了遷就我而破例，我可以回凡間去，不管是找之前的朋友還是自己找一處修煉都是可以的，不會耽誤修煉的進度，一定早日成神來跟娘娘報道。”


  冰柔皺眉：“你這麽叫我，我竟有些不習慣了。”


  林沐從睡榻上下來，向冰柔行了一禮：“之前多有冒犯，還請西王母娘娘多多包涵。”


  總算是如願以償的扭轉了自己的形象，冰柔反而更加急躁起來，但她確實沒有留人的立場。


  這下輪到冰柔沒有精神氣了，她整理了一下情緒，強顏歡笑：“聽上去不錯，正好帝君把楚家交給了那個叫什麽卓城的，你若是回去，也可以搭個伴。不過你也不用急，養好了身體再走就行。要知道成神對身體素質要求很高的，落下什麽舊傷日後都是隱患……”全然沒有發現自己碎碎念了很多。


  林沐一直溫柔地聽著冰柔的話，也不打斷，等她說完，才慢慢開口：“落晚的治療術很管用，我的傷口都已經愈合，無需再繼續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