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010貴族和農民
亨德森大酒店三樓有家法國西餐廳,兩人在蕭蓉訂的桌子坐下,侍應生拿來菜單。蕭蓉點了菜,侍應生離開後,蕭蓉笑著問:“文生哥哥,咱們喝點紅酒吧?”
蕭文生聳聳肩,“82年拉菲和二鍋頭相比,我寧願二鍋頭。”
蕭蓉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說:“文生哥哥,你是南洋集團的繼承人,以後和你來往的都是全球商業大亨,大家聚會,除了談生意,便是生活和文化,紅酒是大家最常談的話題。一杯紅酒,一看,二聞,三品嚐。”
蕭文生看著滔滔不絕的蕭蓉,她和於靜不同,她是大家閨秀,一言一行,都是上層社會的高貴優雅,她談的是紅酒、西餐、珠寶、服飾,這是她的文化,也是她的生活。於靜是小家碧玉,她溫柔賢惠,她關心的是老人丈夫和孩子的衣食住行,她說的是油鹽醬醋、衣食飽暖。
第一道是開胃菜,熏鰱魚。蕭蓉要了兩杯蘇打水,笑著講解說:“開胃菜一般配雪莉酒、威士忌、白葡萄酒或蘇打水,提高食欲。”她說著,輕輕地品了一口蘇打水。
蕭文生沒有動杯子,看著盤內的菜,聳聳肩,“你吃吧,這麽一點菜,不夠塞牙縫呢。”
蕭蓉無奈地叫侍應生把菜快點端上來,她拿起紅酒瓶,給他倒了杯紅酒,又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和他碰碰酒杯,“文生哥哥,這是八二年的拉菲,這一年葡萄質量絕佳,酒也被品酒師評作10分。”
蕭文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對我來說,什麽酒都是一樣,無非是灌了下去,感受酒精的味道。這幾萬塊一瓶的法國紅酒,還沒北京二鍋頭來勁。”
蕭蓉麵帶微笑地看著放蕩不羈的蕭文生,十三年了,他和小時候一樣離經叛道,歎口氣,“文生哥哥,不管你喜歡不喜歡,這是你要學的。以前你和官員打交道,或許他們的父輩是聲名顯赫的高官,但骨子裏,是農民、是暴發戶,沒有絲毫貴族氣質,給他一盆牡丹花,他會拿來喂牛,給他一架鋼琴,他會拿來做腳墊。以後你麵對的是全球商業大亨,他們除了生意,更注重個人舉止修養。”
蕭文生故意苦笑著歎口氣,“不是奶奶,我隻是一個古城農民的兒子,不是貴族,大家談的最多是一畝地產多少小麥,秋季種玉米還是棉花,不是紅酒、鍾表、珠寶?”
蕭蓉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柔聲說:“你在古城長大,但現在,你是南洋集團少爺,繼承人,全球的商業巨子。奶奶年紀大了,不管你樂不樂意,你都要繼承南洋集團,都要和全球的商業大亨們打交道,你也希望南洋集團重現輝煌吧。”
蕭文生猛然想到了於靜,和她結婚四年多,每次出差,她都反複地叮囑自己穿什麽衣服吃什麽飯,自己很多時候不耐煩了,或者不理睬她,或者衝她發火,但打開行李箱的時候,行李箱內總有不同的衣服。
牛排上來了,蕭蓉右手拿起叉,左手拿起刀,輕輕地切下一片牛排,拿叉子插住,慢慢放進嘴裏,品一小口紅酒。
蕭文生放下刀,右手拿叉子叉起牛排,大大地咬一口,左手端起酒杯,一口幹了一杯紅酒。
蕭蓉看著大嚼大飲的蕭文生,無奈地笑了笑,這個蕭文生,簡直是個小魔王,我行我素,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裏,但這也是自己命中的煞星,他的我行我素,他的張揚個性,他的放蕩不羈,他的玩世不恭,卻是自己所被扼殺的性格。
她從小的印象,蕭文生生活在一個貧窮落後的中國農村,粗俗、勢利、野蠻、好鬥,即便他是一朵蓮花,也會被淤泥汙染;即便他是一塊完美無瑕的白玉,也會被環境腐蝕。
但蕭文生的出場,卻叫人心神向往,他俊美的臉龐、挺拔的身姿、張揚的個性、精湛的武功、過人的見識、絕頂的智慧、博學的知識、俠義的心腸,盡管他是一個高中生,一個在農村長大的孩子,但他是一塊和氏璧,稍有眼光的人已經看出他不是一個泛泛之輩,假以時日,必能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所做的一切,是對自己命運的反抗,他不喜歡被別人安排命運,卻在沒出生的時候已經被爸爸媽媽安排了,他選擇反抗,他的夢想是成就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卻放棄南洋集團這個平台,帶著一幫兄弟去偏僻落後的西城創業。
自己卻是他的反麵,從小父母被人迫害致死,三叔帶著自己逃至南洋,進了蕭公館,做了少夫人,接受老夫人安排的教育。去美國哈佛大學讀書,也是老夫人希望自己能結交全球知名商業巨子幫蕭文生經營南洋集團。即便南洋國際獨立,也僅僅是向蕭文生宣泄情緒,究其根本,自己不會背叛南洋集團,不會背叛老夫人,更不會背叛蕭文生。
吃了飯,蕭文生沒多停留,回醫院看望老夫人。夫人陪著老夫人休息,蕭瑋和李大剛陪著謝光明在隔壁休息室閑聊。蕭瑋對生意不感興趣,又和謝光明相差二十來歲,幾乎說一句停半天,李大剛和蕭瑋又是尊卑上下,不敢多插言,三個人聊天,是有一句沒一句。
進了休息室,謝光明和李大剛急忙起身行禮。蕭文生請他們坐下,低聲說:“謝叔叔,你和李大叔趕了大早,又乘了半天飛機,你們回酒店休息,晚上我再和你談談南洋糧油的事。”
謝光明愣了愣,急忙說:“好的,少爺,光明聽從你的安排。”
蕭文生看看李大剛,“李大叔,我有個兄弟叫魏天英,他會安排我和謝叔叔的會麵,你等候他的消息。”說著,給了魏天英的電話。
李大剛急忙說:“好的,少爺。”說完,和謝光明離開醫院。
蕭瑋等李大剛和謝光明離開,笑著問:“文生弟弟,你和蓉兒談了什麽?”
蕭文生聳聳肩,“她說的都是紅酒,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什麽八二年拉菲,在我眼裏,不如北京二鍋頭來勁。”
蕭瑋噗嗤笑了,“我們小時候,奶奶專門請了禮儀老師給我們上課,奶奶出生名門,從小在英國長大,她對英國禮儀很有研究,也希望我們從小培養禮儀,
蕭文生也笑了,“和你們一比,我是個粗人俗人。”
蕭瑋又笑了,“你不回古城,也和我們一樣從小禮儀教育,你是南洋集團少主人,奶奶的繼承人,你的一舉一動,都代表南洋集團。”
蕭文生苦笑著說:“估計奶奶剛嫁給爺爺的時候,爺爺也不適應奶奶的作風,天天紅酒西餐,一點不像我們老家,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不知道是爺爺遷就奶奶,還是奶奶遷就爺爺?”
蕭瑋樂了,“咱們蕭家是古城望族,爺爺是族長,他能是個粗俗的人嗎?奶奶說,爺爺是個很有禮教很有修養的人,屬於很古典的貴族,舉手投足之間,透露著高貴和優雅,叫人一見難忘和尊敬。祖奶奶做事,極有分寸,從來不在外麵生氣和發火,不管人家說話多難聽,她也是麵帶微笑地給人說道理。”
蕭文生一陣黯然,讀初中的時候,外公過世,蕭大釗帶著他們兄弟拜祭外公,拜祭的禮儀,是一種很古老很複雜的禮儀,他們兄弟操練了一下午,才練熟了這套拜祭禮儀。像他們這種傳統家族,除了五祖爺和蕭大釗,已經很少人懂這種禮節,傳統文化的傳承,不僅僅事一種形式,是激發人的內心意識。像太極拳,練的久了,人的性格舉止都會發生變化。
一個下午,蕭文生在華僑醫院陪老夫人和夫人聊天,祖孫倆非常默契地不談生意,海闊天空地聊著天下的奇聞異事。老夫人給他講南洋和英國的曆史和文化,蕭文生給她講西北的風土人情。
吃過晚飯,送蕭瑋回愛德華大酒店後,蕭文生到了停車場。左側一輛SUV車車燈一長兩短亮了三下,接著往前行駛。蕭文生發動著寶馬車,跟了上去。SUV車行駛了兩公裏多,在一個小快餐店門口停下來。魏天英從SUV車上下來,衝蕭文生打個手勢,蕭文生下車,一個隨從上了蕭文生的車,去皇冠假日酒店接謝光明。
魏天英打開快餐廳的門,匯報說:“蕭先生,老板已經下班,不會有人進來打擾你們。”停了停,“謝光明是南洋糧油總經理,咱們約他在這個小快餐店吃飯,他會不會嫌棄咱們北方集團太小氣?”說著給拿了一瓶啤酒。
蕭文生在一個餐桌坐下,擺弄著酒瓶,“我要的是一個安靜又保密的環境。我繼承南洋集團後,他好好幹,我給他天天吃山珍海味,他要是不好好幹,我打他的屁股。你帶人在周圍盯著,不許有人來騷擾我們。”
魏天英也笑了,“你放心,兄弟們已經布置好。”說著出去望風。
過了十來分鍾,魏天英進來低聲說:“蕭先生,李大剛和謝光明來了。”
蕭文生點點頭,“請他們進來。”
過了兩分鍾,李大剛陪著謝光明進了小餐館。
蕭文生站起身,麵帶微笑地請謝光明落座,“謝叔叔,事非得已,請你來這兒會麵,你多包涵。”看看李大剛,李大剛會意,急忙關門出了小餐館。魏天英拉下小餐館的卷簾門。
謝光明急忙賠笑說:“亞洲金融危機後,南洋集團內外交困、日況愈下,少爺願意在這個時候接管南洋集團,光明從內心高興,少爺叫光明上刀山下油鍋,光明也心甘情願。”
蕭文生打開飯盒,笑著說:“這些酒菜是皇冠假日酒店大廚精心烹飪,紅酒也是從法國生產的。”說著,給謝光明倒了一杯紅酒。
謝光明急忙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酒杯,“謝謝少爺。”
蕭文生和他碰碰酒杯,“我這次請你們來南城,是瞞著所有人,我接管南洋集團的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謝光明急忙點頭,“老夫人吩咐了,光明一切聽從少爺吩咐。”
蕭文生開了一瓶啤酒,到了滿滿一杯,一口幹了,“中國盡管是農業大國,糧食產量全球數一,但人口多,需求量也大,所以中國糧油市場是全球幾大糧油巨頭的獵物。俊忠是我的老兄弟,人有想法,也有能力,誠實忠厚。他原來主管北方奶業,我叫他擴展至糧油行業,現在也小有成就。”
謝光明不懂他葫蘆裏賣什麽藥,順著他的話說:“秦總能力出眾,做事穩重,也有戰略眼光,他不急於全麵擴張,著重於中國長江以北市場,至少在這些地區,已經能與幾大糧油巨頭抗衡了。”
蕭文生又幹了一杯啤酒,笑著說:“靠南洋糧油的實力,即便再有兩倍資金,也不足以和幾大糧油巨頭打一張全麵市場戰爭。”
謝光明想了想,“北方集團是少爺一手創立,南洋集團是老夫人一手創立,北方糧油和南洋糧油聯合,實力縱然不能與幾大糧油巨頭抗衡,但也不弱於他們,何況我們背後有北方和南洋兩大集團。”
蕭文生看破他的心思,笑著搖搖頭,“這樣太暴露我們的實力了,同時一旦與幾大糧油巨頭惡戰,也沒有回轉餘地。”
謝光明有些不解地問:“少爺?”
蕭文生給他添了一些紅酒,笑了笑,“我想請你去狄州找俊忠商議如何分配中國市場,我的想法是長江以北歸北方糧油,長江以南歸南洋糧油,長江流域北方糧油和南洋糧油雙方聯手經營。”
謝光明急忙點頭,“我明白了,明天我去狄州找秦總。”
蕭文生和他碰碰酒杯,“俊忠跟著我創立北方集團,但我是奶奶的孫子和繼承人,我既然要繼承南洋集團,便不會厚此薄彼,你們對我來說,是左右手,你們配合好了,我才能手心合一,所向披靡。”
謝光明急忙點頭,“我明白了。”
蕭文生看著門外的車輛,“謝叔叔,這段時間,我會在南城陪著奶奶,她老人家恢複了,我再陪她回南洋,南洋糧油的事,拜托你了。”
謝光明急忙站起來,畢恭畢敬地說:“少爺,光明沒能好好地經營南洋糧油,叫老夫人和少爺操心了,光明不會再叫老夫人和少爺失望。”
又聊了半個多小時,蕭文生叫魏天英進來送謝光明和李大剛回酒店休息,他留在小餐廳接著喝酒。
餐廳的卷簾門拉開了,他看著門口,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喝著,自己來南城已經八九天了,7月12日是他們兄弟的十二年之約,這個十二年之約,自己盼了十二年,這也是自己十二年奮鬥的動力,但今天,他卻猶豫了,一麵是自己從小一塊長大的親弟弟,一麵是自己的親奶奶,從小爸媽又把自己送給了她。
手足盡管情深,但自己已經被爸媽送給了奶奶,也是南洋集團繼承人,蕭公館少主人,這三十年,奶奶一直牽掛著這個孫子,她操勞一輩子,也是想給這個孫子留下一份基業,叫孫子過得衣食無憂,自己收購煤礦向老夫人借錢,老夫人立即叫李大剛給自己帶來了10億,即便在現在,也沒多少人敢有這麽大的出手。
不管這些年,蕭文雨和南洋集團有多少不愉快,但他都是老夫人的孫子,做哥哥的,都要盡量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相聚的以後,必須說服他向老夫人認個錯服個輸。大丈夫能屈能伸,老夫人是他們的親奶奶,即便老夫人錯了,蕭文雨也不能記恨老夫人,何況,在中華大酒樓和蕭荻的事上,是蕭文雨錯了。
蕭文雨從小性格高傲,他會服輸嗎?如果他不服輸,自己又能做什麽呢?真的要兄弟相鬥手足相殘嗎?
文雨,你是南天集團的主席,也是個明事理的人,我希望咱們能夠和和氣氣地坐下談談這十二年發生的事,敘敘這十二年的故事,不希望我們兄弟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