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087守護
過了初十,眾人陸陸續續地離開西城奔赴自己的工作崗位。臨行前,一一來向蕭文生辭行,他們非常默契地隻和蕭文生談工作,不與他談生活和家庭,結束的時候,再三請蕭文生去指導工作。蕭文生除了給他們一些指導性建議,也再三告訴他們,回去後做好防疫工作,春運人口大流動後,新疫情即將爆發。眾人表示回去後立即成立防疫部門,防患於未然,同時也儲備資金,與疫情好打一場持久戰。
魏天英原想留在西城陪護蕭文生,他拒絕了。今年春節以後,北方集團要大舉南下,魏天英是北方集團外聯人員,也是先鋒官,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需要他來替整個北方集團南下鋪好路。
蕭文康、蕭連樹和蕭連雯是最後一批離開西城的人,他們知道現在的蕭文生最需要人來陪伴和安慰,但他們和蕭文生從小一塊長大,深知他的高傲和自尊,隻會把痛苦埋在心底,不願意拿出來傾訴。
蕭文生一次又一次地催促他們離開,不要記掛自己,好好地回崗位上工作。他告訴蕭文康,北方貨運的員工天天在外跑來跑去,接觸的人多,叫他們務必注意防護。他也告訴他們,南洋集團最需要的是資金,他們回去後盡量多湊一些錢,將來回南洋的時候,也能幫南洋集團緩緩燃眉之急。
蕭連樹開玩笑說,新君登基,第一件事是獎賞,蕭文生也不例外,南洋集團有幾百萬員工,一人獎勵1000元,也要幾十個億。他也問蕭文生什麽時候回北京,請他回北京的路上務必去煤城看望自己。
眾人離開後,蕭文生每天早上七點起床,練一個小時功夫,吃了早飯後去北山陵園看望於靜和蕭連楓。他除了給於靜一束鮮花和給蕭連楓一個玩具,便是在他們墓前默默地看著他們的遺像,或者陪他們說一些過去或未來的事。
下午騎馬出去在郊外馳騁,晚上吃了晚飯,翻閱和審批文件。王慧麗也不勸他回北京,一般小事她自己裁決,做不了主的事給他打電話請示,公司或集團戰略性決策,她親自乘飛機來西城找他匯報,請他審批。
到了四月,疫情爆發了,但西城偏遠,又防控得當,沒有發生一例感染者,管控也鬆,市民們和往常一樣上班、生活。蕭文生依然每天看望於靜和蕭連楓。
到了高三,學習忙了,京京減少路上的時間浪費,選擇了住校。但春節後,每個周六下午她都回來陪伴蕭文生,她很懂事,每次回來都默默地陪著蕭文生,偶爾給他講講學校與學習上的事。周日下午,她很想多在家陪陪蕭文生,但他一次次催促她回學校。
京京聰明好學,每次考試都是西城高中的第一名,隻要正常發揮,即便在內陸城市,考個清華北大也沒問題,何況這是錄取分數偏低的西城,她是哈薩克族人,她爺爺是老英雄,她爸爸是烈士,又能加分,今年的高考像個過場。
但蕭文生也知道,讀了大學之後,麵對著全國的頂尖學生,她能否跟得上人家,能否依然如此優秀,畢竟西北的教育水平落後內陸太多了。所以,他不停地催促京京不要在家陪自己,多在學校複習。
京京每次離了家後,眼淚都流了下來,她幾次晚上起來上廁所,看到蕭文生房間的燈亮著,幾乎到了淩晨四五點。第二天七點多,他又早早地起了床。她懂他內心的痛,內心的苦,但自己無能為力。現在的他比蕭連楓剛出事的時候更加痛苦,那個時候,他封閉的是他的人,現在是他的心。你永遠喚不醒一個裝睡的人,現在的蕭文生,是一個裝睡的人。她幾次假裝上完廁所,提醒他早點睡覺,他答應了,也關了燈,但很快又打開了。
一晃到了五月初,蕭連楓出事也有一百天了,蕭文生的心情稍稍有些恢複了,看看情況,也是時候回北京了。再有70天,是他和蕭文雨十二年相聚的日子。看望於靜和蕭連楓回來後,他越來越想念親人,想念蕭大釗和母親,想念蕭文飛和蕭文彥,也想念蕭文雨,也希望與老夫人夫人蕭瑋他們早日相會,畢竟,他們是自己的親人。妻子和兒子活著的時候,他沒能多陪他們,現在他們離開了,他想多陪陪活著的親人。
五月九日上午八點多,蕭文生吃了早飯,開車前往北山陵園。進了陵園,他在於靜墓前放下鮮花,在蕭連楓墓前放下他喜歡的小汽車。這段時間,於靜和蕭連楓的墓前已經擺了一堆鮮花和小汽車。
“於靜,連楓,我要回北京了,也要去南洋了,原想帶你們去給奶奶慶祝八十大壽,現在卻要她老人家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管任何時候,你們都是我的妻子,我的兒子。”
“於靜,你是一個好妻子,也是一個好媽媽,你溫柔、賢惠、漂亮,是個賢妻良母,也是個賢內助,如果你能陪著我去南洋,奶奶保證喜歡你這個孫媳婦,你是蕭公館最合適的女主人。”
“連楓,你是一個好兒子,也是個好孫子,你聰明、漂亮、懂事,如果我能帶你去南洋,祖奶奶也喜歡你這個重孫子,回了南洋之後,你是南洋集團和蕭公館的小王子,人人喜歡你,愛護你。”
“但你們都不在了,我一個人孤獨地活著,繁華之後,盡是寂寞,不管我在外麵多麽風光,但回了家,我仍然是一個人,一個人在品嚐著寂寞和孤獨。”
“於靜,連楓,這次回了南洋,奶奶必然要我繼承南洋集團,以南洋集團現在的困境,我要有一段時間不能回來看望你們了,請你們原諒我。於靜,連楓,南洋集團危機重重,我不知道我個人的能力能否逆轉現在的困境,我希望你們能在背後默默地支持我鼓勵我。”
“於靜,連楓,明年春節,我會回古城看望爸媽,也會去看望嶽父嶽母。他們沒了女兒,也沒了外孫,但他們永遠是我的嶽父嶽母。你們一個是溫柔賢惠的兒媳婦,一個是漂亮伶俐的孫子,如果你們能陪我回了老家,爸爸媽媽都非常喜歡你們。”
“我曾經想過一萬個回老家的場麵,但最終的場麵卻是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回老家,我能帶回家的僅僅是你們的名字和記憶。”
不知不覺,眼淚掉了下來,蕭文生沒有擦,依然默默地看著於靜和蕭連楓的遺像,不停地訴說著內心的千言萬語。
“於靜,連楓,你們娘倆好好地在這兒等著我,我的商業帝國建成之後,我便退隱來西城好好地陪伴你們、守護你們,直至我也下去陪伴你們。”
他拜祭了於靜和蕭連楓,又拜祭了埋葬在這兒的兄弟們,到了十二點多,他開車離了北山陵園,回西郊小院收拾行李。
收拾好行李,他安排一個兄弟幫他去火車站買今晚十二點出發去西京的火車票,他前往古城高中看望京京。
到了西城高中,門衛認識他,草草地測了提問,親自領著他到了高三三班教室門口。今天是複習課,學生們都是畢業生,班主任和任課老師在不在,同學們都在認真複習功課,寒窗十二年,這是決定成敗的一舉了。門衛請蕭文生稍等,到教室叫了京京出來。
京京跟著門衛出了教室,看到蕭文生,十分高興,跑上前,“爸。”
蕭文生和門衛打個招呼,帶著京京離開古城高中,在學校門口的一個小餐廳坐下。點了菜,蕭文生拿出錢包,掏出三千塊錢給京京,柔聲說:“京京,我明天回北京,原想送你去美國讀書,但你弟弟的事,我心情很亂,要委屈你在國內讀幾年大學,你大學畢業了,再送你出國。”
京京流著眼淚,低聲說:“這個時候,我也不想出國讀書,在國內讀書,想你了,隨時能看看你陪陪你,出國讀書,來回都不方便。”
蕭文生伸手輕輕地幫她擦擦眼淚,柔聲說:“你是個懂事的孩子,7月12日是我去南城和你三叔相聚的日子。你填完誌願,也要這個時間了,所以,我不在北京等你了,你填好誌願,在西城休息幾天,看望看望你爺爺,然後去北京也行,去南城找我也行。”
京京地眼淚又掉了下來,“爸,考試完後,我去西域拜祭我爺爺,然後去北京等你。”
蕭文生又幫她擦擦眼淚,笑著歎口氣,“南洋集團積重難返,奶奶年事已高,這次回南洋,至少要呆一兩年進行大改革。你想我了,去南洋看望我,也替我陪陪祖奶奶和奶奶。”
京京含著眼淚點點頭,“爸,南洋集團的問題是日積月累所致,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變,你不要太操勞了。”停了停,“南洋集團的管理層和他們的父輩是跟著祖奶奶打江山的元老們,你是祖奶奶最疼愛的孫子,又是他的繼承人,我想,祖奶奶已經在替你鋪路了。”
蕭文生愣了愣,笑了,“你這孩子,我希望你能早點學業有成,幫我管理北方集團和南洋集團,我也能早點退休、歸隱山林。”
京京擦了擦眼淚,“爸,我知道。弟弟的事,這是意外,不是你的過錯,你不要太責怪自己虐待自己,媽和弟弟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蕭文生鼻子發酸,眼淚也流了出來,他擦了擦眼睛,“你安心讀書,我會好好地照顧自己。我已經交待素梅和慧麗,有什麽事,你找她們,你到北京後,找你張玉姑姑和大伯。”
京京搖搖頭,哭泣著說:“爸,我不想讀大學了,我想和你一塊去南洋,好好地陪著你。”
蕭文生給她抽了幾張紙巾,安慰她說:“傻孩子,我老了,以後要靠你來幫爸爸管理生意呢。”
京京又搖搖頭,哭泣著說:“不,你剛剛三十歲,你怎麽能退休呢?我接替不了你,北方集團和南洋集團要靠你來支撐呢?”
蕭文生苦笑著搖搖頭,“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我們這一代人老了,我們打下的江山最終要靠你們來經營和管理。”
父女倆吃了飯,蕭文生和京京擁抱一下,拍拍她的倩肩,離了飯店。京京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後,擦幹眼淚,急忙回學校複習功課。
蕭文生回了北郊小院,離火車發車時間剩下兩個多小時了,他提著行李箱,看著空曠曠的房間,內心一陣刺痛,這兒是他的家,他在這兒十二年了,有了妻子,也有了兒子,但現在,妻子沒有了,兒子也沒有了,這次回北京後,接著去南城,然後再回南洋,即便春節回中國,也是回老家看望爸媽,以後什麽時候能再回來小住,看望安葬在這兒的妻子和兒子。這兒是自己的起源地,也是自己的傷心地,離開也罷,但離開了,真的能忘記嗎?
他看了一陣子於靜和蕭連楓的遺像,擦了擦眼淚,狠下心,關了燈,拿著行李箱,鎖上門,乘坐出租車前往火車站,乘火車前往西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