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085撫恤
第二天中午,蕭文生開車回了北郊小院,他立即叫來羅素梅,問:“素梅,連樹說,靳姐自殺了,真的嗎?”
羅素梅微微地歎口氣,擦擦眼睛,“蕭先生,靳姐覺得對不起連楓對不起你,回家後自殺了。我已經叫人給他們家送錢表示安慰。”
蕭文生長長地歎口氣,“我蕭文生錯了,不是我關閉自己懲罰自己,靳姐也不會內疚而自殺,我蕭文生一己之私,害了一個人的性命。”
羅素梅急忙安慰他說:“蕭先生,靳姐太喜歡連楓了,她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和你沒什麽關係。”
蕭文生看看天,“不行,我要去靳姐家拜祭拜祭她。”
羅素梅愣了,“蕭先生,今天已經臘月二十六了,過完春節,我陪你去。”
蕭文生斷然地搖搖頭,“靳姐在我們家五六年了,已經是我家的一份子,現在她不在了,不知道她的家人怎麽過春節,我想過去看望看望他們。”
羅素梅看看他,點點頭,“沒問題,我們今晚乘飛機去舜州,明天上午去看望她家人,後天回來。”說完,打電話訂機票。
蕭文生歎口氣,“你和慧麗留下帶著大夥好好地準備今年春節的年夜宴席,我和天英一塊去好了。”
羅素梅拗不過他,隻好應下,她在航空公司托了半天人,終於他們買了兩張今天飛往舜州、後天早上飛回西城的頭等艙航班。
蕭文生不多停留,立即和魏天英趕往機場,下午一點多,飛機起飛,在金州稍作停留,晚上八點多,飛機到了舜州機場。
兩人在舜州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找了一輛出租車,前往靳姐家。
靳姐住在舜州最東南的一個偏僻的山村,這兒是革命老區,盡管改革開放二十多年了,但這兒是山區,交通不便,土地貧瘠,除了幾個作為革命老區供人旅遊的村鎮經濟稍微好點,其他地方依然貧窮落後。
盡管東方省是中國經濟強省,舜州是省會,除了黃海市,舜州是東方省經濟最強的城市,幾大知名國企進駐在舜州幾大工業區。但這些企業,隻能提供就業機會,根本帶不動整個舜州市的經濟發展。
像非洲幹旱的地方,即便人們不懶惰,非常勤勞,但天上不下雨,地上出不來莊稼,最後也是一片荒地,人們依然被饑餓折磨。有些條件是天生的,不是後天多努力便能改變。盡管有人說,樹挪死,人挪活,但他們在這兒生活了一輩子,很少有人願意離開。
出租車行了一個半小時到了鎮上,出租車師傅問了鎮上一個飯店老板去靳姐家的路,然後上了條村民們自發鋪的泥土路,東轉西繞行了一個小時,到了一個村莊。出租車師傅停下車,告訴蕭文生,靳姐的村莊在這個村莊後麵三公裏處,從這兒過去的路太爛了,不能開過去。蕭文生付了來程的車錢,叫出租車師傅在村口停下休息,他和魏天英提著禮品步行去靳姐家。
兩人按出租車師傅指引的路線,順著曲曲折折的羊腸山路走了半個小時,到了靳姐的村子。山村在一個800多米高的丘陵的半山腰上,村民們沿山居住,村子很長,但沒多少戶人家。村口有個三五畝地大小的池塘,太陽出來後,池塘的冰在慢慢地融化。
村民們的房子多數是六七十年代建造的老房子,泥土牆、石頭牆、磚頭牆,屋頂有大瓦片、小瓦片,也有茅草頂。村口的一個村民指著村中間一個五間藍磚青瓦的房子告訴蕭文生,那是靳姐家。
靳姐家的鐵門緊閉著,門口貼著紫色的挽聯,門內不像其他人家充滿歡聲笑語,冷冷清清。
他們敲了敲門,有人打開門,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蕭先生,是你。”他是靳姐的老公高大哥。
蕭文生深深地衝高大哥鞠躬行禮,“高大哥,對不起,是我害了靳姐。”
高大哥慌了,急忙扶住他,“蕭先生,這不怪你,愛芳很喜歡連楓這孩子,她常說,連楓很聰明,很漂亮,也很懂事,她要是有個這樣的孩子,這輩子也值了。她聽說連楓出事後,不停地說是她的過錯,不是她回來,連楓也不會出事。她回來後,不停地說是她害了連楓,她對不起你,對不起連楓。有天晚上,她說她聽見連楓在湖裏叫她,她要去湖裏找連楓。我追上去的時候,她已經跳湖了。湖裏最深的地方才一米深,她是不想活了。”他說著,眼淚掉了下來,又急忙請蕭文生和魏天英進院子。
到了堂屋,蕭文生看著靳姐的遺像,接過高大哥給的香,點燃,插進香龕內,深深地鞠了三躬,“靳姐,不是我關閉自己懲罰自己,你也不會內疚自殺,我蕭文生的一個錯誤,卻害了你一條生命。”魏天英也急忙拜祭了靳姐。
高大哥給他們搬來椅子,請他們坐下,“秀華,拿茶瓶過來。”
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提著一個熱水瓶怒氣衝衝地進了堂屋,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然後站在門口,恨恨地看著蕭文生。
蕭文生看著充滿恨意的靳姐的女兒,“秀華,是我害你了媽,也害了你姥姥,你想報仇,好好學習,將來有了能力來找我報仇。”
靳姐的老公急忙說:“蕭先生,她是個小孩子,不懂事,愛芳她媽和你沒關係,她病十來年了,這次也沒幾天了。”
蕭文生拿出一個信封,交給高大哥,“高大哥,我們來的匆忙,沒帶多少錢。靳姐不在了,你拿著這點錢,好好地和孩子們過個年,以後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高大哥怎麽肯要,急忙往外推,“蕭先生,羅總知道後,已經派人送錢了,愛芳出事,也不是因為你,不是她請假,連楓也不會出事。”停了停,“人死不能複生,你也不要太傷心,不要再懲罰和折磨自己。”
蕭文生點點頭,“謝謝你,高大哥。”停了停,“靳姐在我們家五六年了,我們也拿她當自家人,她現在不在了,我們是一家人,以後我按月給你寄錢。”
高大哥急忙搖頭擺手說:“蕭先生,不用了,這幾年,我們攢了一些錢,夠孩子們用的了。”
蕭文生輕輕地拍拍他的胳膊,“高大哥,孩子們讀書需要錢,你和靳姐也不希望他們像你們一樣,一輩子守著幾分田地過日子吧。這也是我的一點心意。”
高大哥要留他們在家吃飯,蕭文生婉言拒絕了,他和魏天英離了靳姐家,高大哥親自送他們到了村口,又想送他們和出租車師傅會合,蕭文生拒絕了他,重重複複地給蕭文生說了幾遍路,看著他們消失在山後。
一陣北風吹來,落光了樹葉的灌木叢隨著北風左右搖晃,增添了蕭條和荒涼,也多了幾份落後和貧窮。蕭文生回頭看看站在村口的高大哥和寒冬寒冬籠罩下的小山村,內心充滿內疚和慚愧。蕭文生,以後你不能再這麽任性,靳姐是一個無辜的人,卻因為你的任性封閉而愧疚自殺,她是她家的頂梁柱,她自殺了,這個家庭也毀了。你不是一個人,你是北方集團的總裁,下麵有幾百萬人看著你,你的一個舉動,都會有多少人受害。
魏天英看著憂鬱滿麵的蕭文生,問:“蕭先生,你在想什麽?”
蕭文生歎口氣,“我是不是錯了,我的錯誤,卻叫靳姐內疚自殺。”
魏天英急忙安慰他說:“這不是你的錯,靳姐一時想不開做了錯事。”停了停,“蕭先生,這兒窮,主要是沒有路,我們幫他們修條路吧。”
蕭文生指著大山深處,歎口氣,“我們能修多少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叫馬斌收集一下這兒的特產,如果價格合適,在這兒鎮上建一個采購點。”停了停,“天英,回去後,通知集團財務,每個月按靳姐的工資給她家匯錢,直至她小女兒大學畢業,這些錢,算我個人的。”
魏天英點點頭,“是,蕭先生。”
下午一點左右,出租車到了舜州。三人找了一個小吃店草草地吃了午飯,蕭文生叫出租車師傅帶他們去舜州大酒店。
舜州大酒店是舜州最豪華的大酒店,盡管發生了小孩溺水的事,但年夜飯仍然舜州有錢人仍然選擇來這兒吃年夜飯,舜州大酒店上上下下忙忙碌碌。蕭文生和魏天英進了舜州大酒店,前台小姐急忙打電話給酒店經理。酒店經理慌慌張張地來了大廳,“蕭先生,魏先生,你們來了。”
蕭文生看著驚慌失措的他,愧疚地說:“楊經理,小李姑娘的事,我聽說了,我不殺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我想去她家看看,慰問一下她爸媽,表達歉意。”
酒店經理呆了半響,急忙說:“蕭先生,這不是你的錯,小少爺出意外,也的確是她的失職,你的心意我替你傳達好了。”
魏天英冷笑著說:“蕭先生特意來拜祭小李姑娘,你推辭什麽。”
酒店經理一陣感動,“蕭先生大仁大義,我銘記在心,我開車帶你們過去。”
蕭文生看著他,“聽說慧麗打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說著,衝他深深地鞠躬表達歉意。
酒店經理感動地跪在地上,“折殺我了,失職的是我們,當時的情況,不要說一個耳光,即便給我十個一百個耳光,甚至殺了我,我都不會恨你們。”他安排前台小姐一番話,開出他的車,載著蕭文生和魏天英前往小李姑娘家。
小李姑娘家在舜州郊區,開了一個多小時到了小李姑娘家。酒店經理來過小李姑娘家兩次,沒問人,開車到了小李姑娘家門口,然後陪著蕭文生和魏天英進小李姑娘家。
一個中年婦女看見酒店經理進了她家,怒氣衝衝地衝了出來,“楊老板,我女兒已經償命了,你還來幹什麽?”
酒店經理急忙解釋說:“大姐,你誤會了,蕭先生來看望你們了。”
蕭文生看了中年婦女一眼,衝她鞠了一躬,“大姐,小李姑娘因我兒子自殺,是我害了她。”
中年婦女驚呆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抬了抬手,又放下了,她著急地從屋內喊:“妮子她爹,妮子她爹。”
小李姑娘爸爸急忙從屋內出來,他四十多歲,見過一點世麵,“蕭先生,這是妮子的過錯,沒看護好你兒子,你沒錯,錯的是我們,我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兒子。”
蕭文生拿出一紮錢,“大哥,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拿著用,以後生活上有什麽需要,盡管來找我。”
小李姑娘爸爸拉著中年婦女跪在地上,“蕭先生,我們不能要你這個錢,會折壽的。”
蕭文生硬塞給他,“大哥,我們都是做父親的,都失去了孩子,你家家境不好,收下吧。”
小李姑娘爸爸隻好收下錢,要請蕭文生和魏天英進屋裏坐坐,蕭文生拒絕了,他提出去小李姑娘的墳前拜祭拜祭。中年婦女和她丈夫急忙陪著他們去小李姑娘的墓地。
小李姑娘埋葬在村背後,她死的突然,又年紀輕輕,埋葬的十分草率,孤零零的一個土墳。墳前除了兩堆紙錢的灰燼,沒墓碑,也沒花圈。
蕭文生看著小李姑娘的墳,從中年婦女手上接過一些紙錢,點燃,“小李姑娘,是我不好,不該叫你幫我看護孩子,不然,你也內疚自殺。”
酒店經理也拿了一些紙錢,“妮子,我不該罵你,不該吵你。”
一個20歲左右的小青年突然衝了出來,“蕭文生,是你害死了妮子,我要替他報仇。”說著,朝蕭文生一個耳光。
蕭文生沒有躲閃,也沒有捂著挨打的臉,看著小青年,“兄弟,你是小李的男朋友吧,是我害了小李,你打吧,出口氣。”
小青年也呆了,緊緊地看著蕭文生。
小李姑娘爸爸甩手給了小青年一個耳光,“龜孫子,你撒什麽野,不是你給妮子打電話,拉著她買衣服,又纏著她,她怎麽能出去,蕭先生的兒子又怎麽出事,要說害人,你才是害人精。”
小青年又呆了片刻,哇地一聲跑了。
蕭文生燒了一些紙錢,又安慰了中年婦女和她丈夫,然後和酒店經理離了小李姑娘家,乘酒店經理的車回了舜州。酒店經理聽說他們是明天早上的飛機,想請蕭文生吃飯賠罪,蕭文生婉言拒絕他,和魏天英在舜州找了一個小旅館住下。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蕭文生和魏天英乘飛機離了舜州,在金州轉機,下午一點多抵達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