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084封閉

  安葬了蕭連楓，蕭文生像個行屍走肉地和眾人回了北郊小院。


  王慧麗看著蕭文生，短短兩天，蕭文生好像蒼老了幾十歲，他的長發依然烏黑，但失去了光澤，他依然高挑的個子，但有點彎曲，他依然豐華逼人，但少了自信和霸氣。


  靳姐聽說了蕭連楓出事的消息，連夜乘飛機回了西城，她噗通跪在蕭文生麵前，“蕭先生，如果我不回家，連楓也不會……”說著，連續抽了自己幾個耳光。


  蕭文生急忙攔住她，“靳姐，這不怪你，你也不要自責。快過年了，你回家好好地過個年吧。”說著，拿出一萬塊錢給靳姐。靳姐不要，他硬塞給她，然後叫人給她買了機票，送她離開西城。


  接下來的三天，蕭文生一個人呆在房內，一步也不出門。王慧麗叫人給他送飯，他吃完飯，飯碗放在客廳的桌子上，人默默地坐在房內，既不出門，人家不找他說話，他也不和人說話。


  王慧麗有些慌了，急忙進房想安慰他，“蕭先生，你在房裏三天了，咱們出去走走吧。”


  蕭文生看著於靜和蕭連楓的遺像，慘然地說：“慧麗，我很好，你告訴丹尼斯和嶽小天、俊英，疫苗的事，要抓緊時間研發，力爭在疫情爆發之前研製出來。”


  王慧麗一陣感動，經曆了這麽大的事，蕭文生依然惦記著疫情，“好的，我立即給丹尼斯打電話。”停了停，“你在房內三天了，今天天很好，咱們出去散散心吧。”


  蕭文生沉默了片刻，搖搖頭，“慧麗，你出去吧，我想靜靜。”看王慧麗要說話，揮手止住她，“慧麗，快過年了，你出去安排一下吧。”


  王慧麗無奈，暗暗歎口氣，隻好退了出來。出來後，她看見秦俊忠和羅素梅來了，急忙迎了上去，“俊忠，素梅，你們回來了。”


  春節快來了，秦俊忠和羅素梅送孩子回了老家，接了王慧麗的電話，急忙乘車到了舜州，然後從舜州乘飛機回西城。


  夫婦倆進了房間，秦俊忠看著蕭文生，“蕭先生，人死不能複生，大家都需要你，你不要折磨自己了。”


  蕭文生木木地點點頭，“俊忠，素梅，伯父伯母好吧？”


  羅素梅擦擦眼淚，“我爸媽都很好，連楓是個好孩子，但他已經不在了，你這樣折磨自己，大家都很心痛。”


  蕭文生慘然地說：“我沒事，你告訴俊英，好好做研究，一旦疫情失控了，立即和嶽小天帶領團隊回來醫治。”


  秦俊忠忍著眼淚，點點頭，“沒問題，但你也不要太傷心了，疫情爆發了，大夥需要你指揮著抗疫呢。”


  蕭文生微微地歎口氣，“你們辛苦了，出去休息吧，我想靜一靜。”


  羅素梅看著於靜和蕭連楓的遺像，抽泣著說：“蕭先生，北方集團需要你，大夥需要你，兄弟們需要你，你要振作起來。”


  蕭文生輕輕地擦了擦蕭連楓的遺像，“素梅，我沒事，我想靜一靜，過幾天就好了。”


  秦俊忠看他心如死灰的樣子，“蕭先生，連楓出事，兄弟們都很傷心，都在趕回來看望你。”


  蕭文生又擦擦於靜的遺像，“告訴兄弟們，我沒事，叫他們回家好好地陪家人過個團圓年，不要過來了。”


  秦俊忠夫婦又安慰了他一番，退了出來。


  第二天上午，蕭文康回了西城。他在漢州，接了電話，急忙趕回西城，但春運期間，從漢州來西城的機票、火車票都沒了，他隻好開車從漢州到西京，然後從西京乘火車回了西城。他看到秦俊忠和羅素梅王慧麗，急忙問：“俊忠，素梅，慧麗，文生怎麽樣了？”


  秦俊忠鼻子一陣發酸，忍著眼淚，“他很清醒，也很冷靜，但心如死灰，我怕他過不了這個坎。”


  蕭文康立即急了，“我去說說他。”說完，放下行李箱，進了蕭文生的房間。


  蕭文生已經吃了早飯，飯碗和盤子在桌子上。“文康，你回來了。”


  蕭文康看著目光呆滯、黯然銷魂的蕭文生，鼻子一陣發酸，他擦擦眼睛，“文生，連楓是個好孩子，聰明、漂亮、懂事，他是你兒子，在大夥內心，他是未來的北方集團總裁，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他出意外，兄弟們都很傷心。”


  蕭文生請他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文康，我沒事。”


  蕭文康端起茶杯，“你一向把生死看得很淡，初一的時候，咱們去鎮上玩，一輛拉石子的車胎爆了，氣浪把路邊一個修花壇的小夥子的頭打破了，腦漿流了一地，我們都嚇壞了，也感慨人生變幻無常，你很淡然，說生死不過是眼睛一眨一閉。”


  蕭文生在他對麵坐下，慘然地說：“連楓是我兒子，於靜留給我的兒子。”


  蕭文康看著他，“連楓是你的兒子，但我們看他不僅僅是侄子，也像兒子，慕雪聽說後，兩三天沒吃下飯，大夥都很傷心，但我們要向前看，你是連楓的爸爸，但也是北方集團的蕭先生，兄弟們都看著你，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要化悲憤為力量，好好地經營北方集團。”


  蕭文生喝了口水，“我知道，我隻靜靜，過兩天就沒事了。”


  蕭文康繼續說：“你不僅僅是北方集團蕭先生，也是南洋集團繼承人，你肩上的擔子太重了，不能沉迷於悲傷，要振奮起來。”


  蕭文生沒說話，默默地看著水杯。


  蕭文康接著說：“咱們是一個戰鬥家族，從太祖爺爺來古城，咱們家族經曆了多少大風大浪，多少人流血犧牲，多少災難都沒有擊垮我們，這個家族，反而更加堅強更加昌盛。你是家族的驕傲，也是家族的榮耀，即便倒下，也要像大爺爺一樣轟轟烈烈。”


  蕭文生看了他半響，“文康，你趕了幾天路，也累了，出去休息吧，我想安靜兩天。”


  蕭文康看他心如鐵石的樣子，暗暗歎口氣，退了出去。


  秦俊忠看他出來了，關心地問：“文康，蕭先生怎麽樣？”


  蕭文康苦笑著搖搖頭，“他的心冰凍了，我也沒辦法喚醒他。”


  羅素梅插言說：“連雯打電話說，她今天晚上到上海，明天下午到西城。”


  蕭文康想了想，問：“連樹呢？”


  王慧麗回答說：“連樹今天到了美國，明天回中國，後天到西城。”


  蕭文康歎口氣，“希望他們倆能說通文生，不然，隻好請大釗叔和嬸子過來。”


  秦俊忠不讚同是說：“不行，蕭叔叔和嬸子年紀大了，悲痛之下，路途遙遠地來西城，出了一點差錯，我們這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


  王慧麗有些著急地說：“這不行，那不行，我們看著蕭先生封閉自己嗎？”


  秦俊忠苦苦地看著陰鬱的天空，“我希望連雯或連樹能說服他。”


  第二天下午，蕭連雯回了西城。去年蕭文生接管香港遠洋大廈後，立即安排蕭連雯把遠洋大廈改做北方大酒店。這一年，蕭連雯幾乎都在香港，接了王慧麗的電話，立即訂機票，現在是春節，機票不好訂，她找了許多人，訂了一班飛往上海的機票，到上海後，又從上海乘飛機回西城。


  她幾天沒休息，頭發蓬亂，滿臉憔悴，眼睛布滿血絲，她著急地問蕭文康：“文康叔，二叔怎麽樣？”


  蕭文康無奈地聳聳肩，“心如死灰，什麽事都喚醒不了他。”


  蕭連雯放下行李箱，臉也不洗地進了蕭文生的房間，在他麵前坐下，“二叔，你一向堅強、勇敢，不管多少事，都沒有打倒過你，這次也一樣。”


  蕭文生看著風塵仆仆的蕭連雯，“連雯，我沒事，我想安靜安靜，過兩天就沒事了。”


  蕭連雯眼淚刷地流了下來，“二叔，你是我們的主心骨，從小你保護我，你不能有什麽閃失，不然，我們以後靠誰呢？”


  蕭文生給她抽了一張紙，“連雯，我沒事，過幾天就沒事了。”


  蕭連雯接過紙巾，擦擦眼淚，“二叔，你這樣大夥都很擔心。”


  蕭文生指了指飯碗，“我能吃能睡，頭腦有點混亂，我想安靜安靜。你告訴兄弟們，我很好，不要太擔心了。”


  蕭連雯看著形若枯木的蕭文生，“二叔，你愛連楓弟弟，但他不在了，現在北方集團最需要你，你不能沉迷在悲痛之中，你要振奮，化悲痛為力量，好好地經營北方集團，這樣才能不負於靜嬸子和連楓弟弟。”


  蕭文生瞄了一眼於靜和蕭連楓的遺像，“連雯，你出去吧，我想靜靜。”


  蕭連雯不想這麽放棄，她要往下說，蕭文生伸手攔住她，“連雯，這些天你辛苦了，出去好好地休息休息，休息好了，我好好地犒賞犒賞你。”


  又過一天的下午，蕭連樹回了西城，他在南美收購一家礦市場，談的差不多了，接了電話，急忙安排副手簽合同，南美沒有飛往中國的飛機，他飛往美國後，又從美國轉機到了上海，從上海回了西城。進了北郊小院，看見蕭文康蕭連雯和秦俊忠眾人，急忙問：“連雯，二叔沒事吧？”


  蕭連雯哇地哭了，“他把自己關了十幾天，不出門，也不和任何人說話，我們勸他，他隻說他想靜靜。”停了停，“他心如死灰，我，我怕他過不了這個坎。要不，給大釗奶奶和文飛叔打個電話，請他們來勸勸二叔。”


  蕭連樹搖搖頭，“大釗奶奶和文飛叔來，勸得了一時，但二叔的心魔不能祛除，早晚會出事的。”


  蕭連雯擔憂地說：“我們都勸了，二叔心如死灰，就是不願出來。”


  蕭連樹拍拍她的肩，“你們放心，我來勸勸二叔。”然後看看秦俊忠等人，“俊忠，你們都不要站著了，找地方喝茶，等我回來。”


  秦俊忠等人不願意但也沒有法子，叫人搬來幾張桌子，眾人味同嚼蠟地喝著茶水，等蕭連樹出來。


  蕭連樹進了房間，看著盤膝而坐的蕭文生，“二叔，我想回家看看。”


  蕭文生頭也沒抬，毫無表情地說：“也好，你十一年沒回家了，好好陪陪文山哥和文山嫂子。”


  蕭連樹接著說：“二叔，我想看完爸媽後，就出國。”


  蕭文生仍然沒有任何表情地說：“也好，美國的公司，也需要人來打理。”


  蕭連樹歎口氣說：“二叔，我不是去美國，我想去南非，以後再不回來了。”


  蕭文生愣了愣，“你要去南非？”


  蕭連樹點點頭，“二叔，不僅我要去，文康叔，俊忠，紅旗，嘉良，世良，連雯，連鬆，天英，金誌，國和，他們都想回家了。”


  蕭文生愣了，“連樹，你們都走了，北方集團呢？”


  蕭連樹猛然大聲說：“二叔，大家放棄讀大學追隨你來西北，大家是想成就一番事業衣錦回鄉，但大家最著重的是你這個人。這十一年多，大家沒有任何抱怨地跟著你聽從你的安排，大家是得到了他們希望的條件，但大家最希望的是，追隨你，一輩子都追隨你。”


  蕭文生沒有說話，看著蕭連樹。


  蕭連樹接著大聲說：“二叔，咱們來西北的路上，你帶著大家發下誓言，成功兮衣錦還鄉，失敗兮魂落他方，既然咱們選擇了這條路，不管發生了什麽事，大家都不該自怨自艾不該沉淪消沉。”


  蕭文生仍沒有說話。


  蕭連樹繼續說：“二嬸是你愛的人，連楓是你的孩子，但北方是咱們所有人的心血，是咱們的愛人和孩子，你是大家的希望，你這樣沉淪下去，大家少了主心骨，也失去了北方的未來和航標，你要失去的，不僅僅是二嬸和連楓，也有北方，也有我們所有人的期望和未來。”


  蕭文生仍然沒有說話，默默地看著蕭連樹。


  蕭連樹接著往下說：“我們知道，你的內心很苦，但連楓出事，誰不傷心難過呢？俊忠、素梅、文康叔、連雯、慧麗、馬斌、紅旗、嘉良、金誌、國和、天英、延平、誌坤、俊勝、張鞅他們原來要回家陪爸媽過春節，他們現在來了西城，希望幫你忘記悲痛。這些天，他們天天冒著零下十幾度的寒冷在院子內站著，他們希望你能走出去。即便出去五六步，出了門口也行。”


  蕭文生看看於靜和蕭連楓的遺像，兩顆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蕭連樹看他心動了，繼續說：“你知道嗎？靳姐從西城回去後，跳河自殺了，她一直念叨著對不起連楓。靳姐的媽媽受不了這個打擊，也過世了。”


  “啪”蕭文生手上的茶杯掉在地上。


  蕭連樹沒有看地上的茶杯，“酒店的小李姑娘也自殺了，她剛剛17歲，談了一個對象，原計劃明年結婚。連楓不在了，你傷心，但大夥也傷心，你還想多少人傷心，多少人因你而死呢？”


  蕭文生沉默了幾秒鍾，猛地說：“連樹，我明白了，你說的是，於靜和連楓也希望北方集團發展下去，我不能再懲罰自己。你和俊忠他們說，等我回來，一塊過春節。”說完，衝出房間，到了停車場，上了越野車，一踏油門，衝了出去。


  秦俊忠等人看著衝了出去的寶馬越野車，急忙叫來魏天英和王延平，“天英，延平，快，開車跟著蕭先生。”


  蕭連樹攔住他，“不用了，二叔已經想通了，他發泄完，就會回來了。”回頭和眾人說，“各位，大家都回自己的崗位，好好工作吧。”


  眾人鬆了口氣，便離了蕭文生家，回賓館或自己家。


  蕭連雯擔心地問蕭連樹：“連樹，二叔不會有事吧？”


  蕭連樹稍稍鬆口氣，“不會的，他說咱們一塊過春節，春節之前他一定會回來，大家都回來了，素梅多籌備籌備，咱們好好聚聚，也一塊過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