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062夢中人

  又過了二十幾天的一個晚上九點多，鮑姐突然來了蕭文立家，“蕭總，你快勸勸蕭主席吧，我怕他這樣糟蹋自己，早晚要出事。”


  蕭文立一驚，急忙叫鮑姐坐下，“鮑姐，文雨怎麽了？他又喝醉了？”說著，叫何淑芬給鮑姐倒了一杯水。


  鮑姐坐下，接過水，喝了一口，“他倒沒再喝酒，但天天晚上都熬到三四點，有時候整個通宵都不睡覺。像他這樣熬下去，即便是鐵打的人，早晚也要垮了。”


  何淑芬歎口氣，“文雨太癡情了，他忘不了文紅，想靠工作來麻痹自己，忘記痛苦。”


  蕭文立猛然有了印象，他交給蕭文雨的南天地產和南天建築策劃書，以往至少要十天能批下來，現在僅僅三天便批了，他這是拿自己的生命來煎熬。


  鮑姐接著說：“蕭主席偶爾去拜祭文紅，拜祭回來後，他除了陪陪連杉，便把自己關在房內，幾天都不休息。”


  何淑芬看看蕭文立，“文立，你去文雨家看看他，開導開導他。”


  蕭文立和鮑姐離了家，來了蕭文雨家。蕭連杉已經睡著了，蕭文雨臥室的燈亮著，他敲敲門，蕭文雨打開門，“文立，你怎麽來了？”


  蕭文立一進門，聞到一股濃濃的咖啡味，“文雨，這麽晚了，你還喝咖啡，不怕睡不著嗎？”


  蕭文雨苦笑一下，“事情太多了，睡不著剛好能策劃策劃新的一年的工作。”


  床頭的書桌上擺著厚厚的幾疊文件，有兩本翻開了，撲在書桌上，旁邊放著幾隻筆。


  “你這幾天幹完了，剩下幹什麽呢？”


  蕭文雨又苦笑一下，“反正睡不著，能早一天幹完早一天幹完吧。”說著，請蕭文立在客廳坐下。


  蕭文立看著他蒼白發青的臉色和布滿血絲的雙眼，苦笑著說：“文雨，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你這不是化悲痛為力量，你這是換個方式折磨自己。”


  蕭文雨抬頭看看文紅的遺像，聳聳肩，“不想睡，即便勉強自己睡，也睡不著，不如等累了，再好好地睡。”


  蕭文立重重地歎口氣，“這十來天，鮑姐晚上起床發現你屋內的燈至少三四點鍾才關燈，你一天隻睡兩三個小時，這樣下去，你的身體能吃得消嗎？”


  蕭文雨又聳聳肩，“我是鐵打的人，熬幾個晚上算什麽。”


  蕭文立又歎口氣，“文雨，這幾年，猝死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多數是工作壓力太大了，長時間不休息，最後疲勞過度，激發了綜合病症。”停了停，“你不替自己想，也要替連杉想，他才兩歲，離成年還有16年，你不替自己著想，也要替連杉想想。”


  蕭文雨慘然地笑了笑，“我身體這麽好，沒事的。”


  蕭文立又安慰蕭文雨幾句，看他仍然一意孤行，隻好離開蕭文雨家。


  回了家，何淑芬關心地問：“文立，你和文雨談的怎麽樣？”


  蕭文立苦笑著說：“他用情太深，現在不能自拔。”


  何淑芬有些著急地說：“咱們也要想想辦法幫幫他。他才27歲，以後的路長著呢？”


  蕭文立想了想，“或許有一個人能過來打醒他。”


  何淑芬非常高興，“誰呀？”


  蕭文立長長地歎口氣，“咱嬸子。”


  何淑芬鬆了口氣，“是呀，文紅出事後，大釗叔和嬸子都沒過來，肯定是文雨怕他們傷心，沒給他們打電話，你快點給大釗叔和嬸子打電話，叫他們過來勸勸文雨。”


  蕭文立一陣沉默，蕭文飛、蕭文生和蕭文雨都結婚了，蕭文飛沒有娶和他談了八九年的江雁雲，而娶了一個除了背景什麽都不如江雁雲的高婧。蕭文生結婚的時候都沒告訴母親，現在他妻子還沒和母親見過麵。蕭連杉出生後，母親來了南城，與文紅共處了一段時間，也特意去找蕭琳幫文延展說情。這三個媳婦，她最有感情的是文紅，但現在卻白發人送黑發人，她聽到這個噩耗，能否撐得住呢？


  何淑芬看他沒動靜，有些著急地說：“你等什麽呢？”


  蕭文立歎口氣說：“文紅出事後，文雨沒有告訴嬸子。”


  何淑芬驚呆了，停了幾十秒，“長痛不如短痛，早點告訴嬸子，她也能過來說說文雨。”


  蕭文立又想了一會兒，狠下心，拿起電話，撥了蕭大釗在省城的家的電話，過了一陣子，有人接通了，是母親，“嬸子，我是文立，你能過來嗎？”


  “文立，出了什麽事？”


  蕭文立狠狠心，“文紅出車禍了，我怕文雨再出事。”


  對方停了幾十秒，母親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蕭文立歎口氣，“一兩個月了。”


  “文雨呢？”


  蕭文立苦笑著說：“他原來是酗酒，現在是熬夜，我怕他再折騰下去，早晚要出事。”


  “好，我明天叫你叔去買車票或機票，買好了給你電話。”


  兩人又聊了十來分鍾，蕭文立安慰母親不要太傷心，好好地保重身體，然後掛了電話。


  第二天上午，蕭大釗給蕭文立打電話，他們已經買好了今天晚上的火車票，叫蕭文立明天早上去海州接他們。


  第三天上午七點多，蕭文立到了海州火車站，等了二十來分鍾，蕭大釗和母親提著行李出了火車站。


  母親的眼睛紅紅的，文紅的噩耗對她的打擊非常大，她兩天一夜沒有合眼。蕭文立急忙上前接過母親的行李，領著他們去停車場。


  上了車，母親嚴厲地問蕭文立：“文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蕭文立簡單地說了文延展生病住院，文紅晚上開車去醫院看望他卻出了車禍，蕭琳大鬧葬禮的事。


  母親聽完，心好像被人刺了幾刀，她很喜歡文紅，這個孩子文文靜靜，知書達理，與世無爭，沒有心機。今年春節的時候，文紅還給她打電話拜年，這卻是她打的最後一個電話，“文立，開車去南洋科技。”


  蕭文立愣了，“嬸子，今天去南洋科技？你們累兩天了，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安慰安慰文雨，看望看望連杉，改天再去南洋科技找蕭琳吧。”停了停，“咱們現在去，蕭琳不在呢？”


  母親非常堅決地說：“今天去，她不在，我在南洋科技等她。”


  蕭文立有些驚呆地看著母親，在他的印象內，母親是一個性格柔和、謙讓知禮、謹慎穩重的長輩，今天卻如此堅決，他看看蕭大釗，“叔，你說呢？”


  蕭大釗暗暗歎口氣，急忙說：“梅，文紅不在了，文雨又忙著工作，咱們先去看看連杉吧。”


  母親猛地一推車門，“停車，你們不去，我一個人去。”


  蕭大釗無奈地和蕭文立說：“文立，咱們先去南洋科技吧。”


  蕭文立無奈，隻好開車去南洋科技。


  母親餘怒未消地責怪蕭文立說：“文立，文立，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文雨不給我打電話，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呢？”


  蕭文立慚愧地說：“文雨說怕你們傷心，不叫我給你們打電話，我想過段時間再慢慢地給你們打電話。”


  母親有些惱了，“文雨糊塗，你也糊塗呀。”


  蕭大釗急忙幫蕭文立說情，“梅，文立也是好心，他怕我們傷心。”


  母親沒好氣地說：“都是你的女兒，不是她，即便文紅出事了，文雨也不會這麽傷心。”


  蕭大釗隻好賠笑說：“是我的錯，我生了她，沒有教養她。”


  蕭文立看母親的架勢，知道她今天要大鬧南洋科技了，急忙拿出手機，要給陸仲康打電話。


  母親叫住他，“你要找人幫忙嗎？”


  蕭文立被她識破了，苦笑著說：“我給公司打個電話。”


  母親冷哼一聲，“我想看看蕭琳能多惡，敢不敢打我。”


  蕭文立無奈地聳聳肩，收了手機。


  母親看看蕭大釗，“這是誰立的規矩，南洋集團的人在外麵死了，都要回南洋安葬？”


  蕭大釗苦笑著說：“南洋貨運成立的時候，沒人願意出海，怕在外麵死了，以後沒家人拜祭。咱媽立了一個規矩，不管他們在哪兒出了事，她都保證運他們的遺體回南洋安葬。大夥有了這個保障，也敢出海了。但這個規矩已經過了四五十年，蕭琳竟然拿這個規矩來鬧文紅的葬禮。”


  母親恨恨地說：“這個賤丫頭，總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再不教訓教訓她，以後她沒有王法了。”


  蕭大釗又苦笑著說：“梅，你兩天兩夜沒合眼了，你睡會，攢點精神，到時候好好地教訓教訓蕭琳。”


  母親冷哼一聲，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過了不一會，她輕輕地傳來了一陣輕輕的鼾聲，一顆眼淚也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蕭大釗輕聲問蕭文立：“文立，文雨呢？”


  蕭文立也壓低聲音回答說：“他今天去了南天大廈，估計下午又要去陵園拜祭文紅。”


  母親插言說：“去了南洋科技，你帶我去陵園。”


  蕭文立暗暗苦笑，母親以前給人的印象是非常穩重，不慌不亂，現在看來，這些事情不足以叫她慌張忙亂。這好比火燒房頂了，有人還在指手畫腳，燒的不是他家的房子；孩子掉井裏了，還能不停地出主意，掉井裏的不是他家的孩子。


  “好的，叔，嬸子，你們休息一會吧。”


  母親又靠著桌椅，輕輕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