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059老同學
到家的第三天,蕭文飛接了一個電話,是老同學李晨打來的,他今年國慶節回家,問蕭文飛是否回來,大家好久不見,抽空約幾個高中同學聚聚。
蕭文飛非常高興,李晨是八裏廟人,離景堂一裏多路。兩人在高一同學,蕭文飛住宿舍,李晨住他舅舅家,有次放學,兩人同路,聊了許多,很是投緣。蕭文飛住的是大宿舍,非常吵鬧,晚上休息不好,李晨建議他和自己一塊住在他舅舅家。蕭文飛搬去後,兩人一塊上學,一塊學習,一塊鍛煉,夏天周末的時候,也偶爾出去喝喝酒,關係非常鐵。高三的時候,李晨成績不好,報考體育專業,兩人盡管不同班了,但依然住在一塊。
高中畢業的時候,蕭文飛讀了北京大學,李晨讀了LH市的一個體育院校,兩人在大學的時候,偶爾也有來往,但畢業後,李晨進了LH市郊區一個小學教書,蕭文飛讀了研究生,兩人來往慢慢地少了。蕭文飛告訴他自己已經在家了,他們約定國慶節在古城一高相聚。
十月一日早上九點多,蕭文飛離了家,在國道上乘下鄉小巴到了縣城,又乘公交車到了古城一高。
李晨已經到了,與他同來的有七八個同學。今年是他們畢業十周年,春節的時候,已經聚過了,大夥又很忙,今天來的同學除了李晨外,都在古城工作。
蕭文飛與眾人寒暄之後,進了古城一高校園。這幾年,古城一高變化很大,除了新建了兩棟教學樓,原來的大宿舍全拆了,建成了三棟宿舍樓和兩棟教工家屬樓。變化太大了,幾人也少了故地重遊的心情,轉了一圈後,離了古城一高。
古城一高是古城最高學府,也是市重點高中。古城沒多少工廠,教育是古城經濟的一大來源,學校門口也建了幾家相對不錯的飯店。中國是個重禮儀的國家,望子成龍的學生家長們經常抽空來學校宴請他們孩子的教師們,希望他們能給孩子們一些學業上的輔導和照顧,幫助他們的孩子考上一個理想的大學。
今天是國慶節,學生放假了,這幾家飯店的生意卻格外火爆,包房已經被預訂滿了,大廳也沒幾張空桌子了。他們找了幾家,終於找了一家飯店。
酒菜上來後,眾人吃著菜喝著酒聊著天。蕭文飛自然是他們談話的重點對象。李晨聽說他剛剛在臨海進修三個月,有些不滿地說:“文飛,你太不夠意思了,在臨海進修三個月,竟然不去找我。”
蕭文飛苦笑著說:“天天在學習,周末又要回北京,沒空呀。”
同學楊國民笑著說:“李晨,文飛是農民銀行重點培養的儲備幹部,既要學習,又要回北京打點關係,哪有時間找你呢?”停了停,“文飛,你是北京大學高材生,又是農民銀行重點培養的人才,以後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呀。”
楊國民也在北京讀大學,他和蕭文飛是同一年去北京,但大學畢業後,被派回了古城,現在二高教數學。他頭腦比較靈活,考了個律師資格證,兼職做個律師,生活比較好。
其他同學也紛紛附和,一片讚揚蕭文飛的前途光明,是他們這些同學中最有前途的一個人。他們同學們大學畢業的時候,被學校分配回了老家,原來是鐵飯碗,但這幾年市場改革,鐵飯碗也生鏽了,像蕭文飛這樣留在農民銀行總部的人鳳毛麟角。
蕭文飛和眾人喝了一個多小時,有兩個同學不勝酒力,其他人扶著他們回家了。蕭文飛和李晨也離了酒店,步行回家。
過了環城路,到了小師莊,又往前走了幾百米,是農田。兩人在地頭坐下,暢談這幾年的情況。“李晨,你在臨海怎麽樣?”
李晨歎口氣,“一個小學,工資經常發一半壓一半,我想辭職,但沒有技術,又三十歲了,沒人要。去年學校自建了一批房子,我們花一半的錢,現在借了一屁股債。”
蕭文飛笑著安慰他說:“中國經濟高速發展,人民的工資水平也在不斷提高,以後會重點抓孩子的德智體美勞全麵教育,你是體育生,將來辦個培訓班,副業比主業都賺錢。”
李晨暗暗佩服,蕭文飛看得夠長遠,“希望吧。”
蕭文飛又問:“你結婚了嗎?”李晨讀大學的時候,談了個女朋友,臨海本地人,兩人很恩愛,但大學畢業的時候,女方靠家裏的關係進了LH市內一個高中任教,他為了她留在臨海,選擇HC區最南端的青河鎮小學任教。兩人維持了半年多,在女方家人的威逼下,女方選擇了斷絕關係,嫁給了本地政府部門的一個職員。李晨非常傷心,特意去了北京找蕭文飛傾訴。兩人喝的酩酊大醉,李晨又是哭又是笑。
“結婚三年了,她在鎮上毛巾廠做財務,前年在家生孩子,生完孩子,下崗了,領導說,她生孩子這段時間,毛巾廠又找了人,她的職位被人頂了。這一年多,托了很多人,找了幾個臨時工,但不理想,在家帶孩子。我們想回老家,但我爸托了很多人,隻能去楊集中學上班。咱們這兒工資低,又經常拖延,我回來了,在臨海的房子也要上交,交的錢也全沒了。”楊集是古城最北端的一個鄉,挨著Z縣,離縣城三十多公裏。
蕭文飛想了想,“我在臨海進修的時候,和HC區商業銀行行長關係不錯,我回北京後,給他打個電話,看看HC區儲蓄所需不需要臨時工?”
李晨聽了,非常高興,“臨時工也好,至少工作穩定,工資也按時發。”
兩人又聊了一會,李晨忽然問:“你怎麽和江雁雲分手了?”
蕭文飛歎口氣,“我想留在北京好好地發展。”
李晨有些明白了,他讀高中的時候,經常去蕭文飛家,自然知道蕭文飛的家庭情況,他無欲無求,但他的兩個弟弟蕭文生和蕭文雨是虎狼之輩,從小在縣城以西和人打架,打的人人懼怕,他們又很有想法。91年的時候,他們離了家,這8年,他們從來沒回家,人人都說,他們夠狠,有想法,老三蕭文雨在南城做生意,已經有五六家公司了。
“你家老二呢?”
“他在西城,今年四月底,他來北京看望我,他在西城過得很好,也結了婚,有了孩子。”
李晨明白了,蕭文飛是個有家庭責任的人,弟弟們在外麵的成就,給他一種無形的壓力,尤其是他出生在這個家庭,所以,高婧出現的時候,他選擇了高婧,和江雁雲分手。
他輕輕地拍了拍蕭文飛的肩膀,笑著說:“過去的,都過去了,咱們要往前看,不要多想了。”
又聊了一陣子,李晨口渴了,叫蕭文飛和他一塊回家坐坐,順便喝口水。蕭文飛無法推辭,隻好跟著他一塊去他家。
讀高中的時候,他經常去李晨家,李晨的叔叔是村長,他爸在家種西瓜,家境挺不錯,但這僅僅局限於他們村,出了古城,出了城關鎮,出了八裏廟村,他什麽都不是。
兩人到了李晨家,李晨的媽媽和妻子在帶著孩子剝玉米,李晨的妻子二十七八歲,個頭不高,有點黑,皮膚有點粗糙,她看李晨和一個英俊的青年帶著酒氣回來了,急忙停下幹活,給他們倒水。蕭文飛和李晨的媽媽打了招呼,然後坐下幫忙剝玉米。李晨哪能叫他幹活,急忙請他進屋內坐。
兩人坐下後,李晨高興地和他妻子說:“小環,這是我高中同學蕭文飛,他現在農民銀行總部上班,他和咱們HC區商業銀行楊行長認識,回去後給他打電話,看看商業銀行需不需要臨時工。”
李晨的妻子也非常高興,有些顫抖地說:“謝謝你了,文飛。”
蕭文飛內心一絲安慰,笑著說:“我和李晨是老同學,是哥們,他的事,也是我的事。”他說著,拿出錢包,拿了一千塊錢給李晨的妻子,“嫂子,這次來,沒買什麽,這點錢,你給孩子買個玩具什麽的。”
李晨怎麽能要,急忙抓住蕭文飛的手,“文飛,這錢太多了,你拿回去,你幫小環找工作,我們已經很感謝了。”
蕭文飛硬塞給他,笑了,“李晨,咱們是哥們,這是給侄子的見麵禮,你和我客氣什麽。”
李晨無奈,隻好收下,“謝謝你了,文飛,你和高婧結婚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過去給你捧場。”旋即笑了,“高婧家的客人都是達官貴人,我去了,太給你丟人了。”
蕭文飛又笑了,“高中的時候,我在你舅舅家住了三年,也沒少吃你家的西瓜,這個情義,比什麽都值錢。到時候,我給你電話,你不要推辭。”
在李晨家坐了半個多小時,喝了兩碗水,蕭文飛看看手表,四點多了,急忙告辭回家,李晨和妻子送他出了村子。蕭文飛叫他們回去後,順著田間小路回家。
地裏的玉米已經收割完畢,不少人家在地裏收棉花。這年頭,玉米不知多少錢,一畝地能賣個兩三百塊錢已經很了不起,棉花比較值錢,好的時候,一畝地能賣一千塊錢,但棉花比較忙,尤其是夏天打農藥,天很熱,地裏蟲子又多,不少人打農藥的時候,農藥中毒,但他們除了種地,沒什麽能賺錢的,他們隻能從地裏刨錢。何況,棉籽能榨油,這又能幫農民們一年省了不少油錢。
蕭文飛看著忙碌的棉農們,仰天一陣長嘯。
蕭文飛,你必須忘記過去,好好地活著。你是蕭家的嫡傳張子,你是你爸媽的大兒子,那你是弟弟們的大哥,不管有多少犧牲,有多少付出,犧牲多少人,你都要往上爬,隻有你有了能力,你才能給你爸媽好生活,才能保護你的弟弟們。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隻有你有了能力,你才能幫助像李晨這樣的人,如果你僅僅是個普通職員,自己的安危都保護不了,又怎能幫助別人,即便你有心幫助別人,但你沒有這個權力,誰又能給你麵子呢。
雁雲,對不起,我要過我自己的生活,或許這個生活出賣了我的感情,我的靈魂,或許我像行屍走肉地活著,但這是我的責任,我不僅僅是一個人活著,我要替所有人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