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055我要出頭
第二天上午十點多,蕭文飛來了酒店,開車送蕭文生前往北京西站乘火車回西城。
到了火車站,離發車時間有一個小時,蕭文飛陪著蕭文生聊天等火車。他看看蕭文生,“昨天晚上給咱媽打了電話,她聽說了你的消息,一直哭,她想看你,你回家看看他們,或者,你在北京多呆幾天,他們過來看你。”
蕭文生歎口氣,“你和咱媽說,我有空了,回去看他們。”
蕭文飛也歎口氣,“你不願原諒爸媽嗎?他們也是無奈的。”
蕭文生幽幽地歎口氣,“我是他們的兒子,哪有資格恨他們,但我現在,不想被感情分了心。再過幾年,我就回南洋繼承奶奶的產業,繼承之後,我再回家,好好地陪他們個一年半載。”停了停,“我到了西城,會給爸媽打電話。”又聊了一會,蕭文生看看時間,要上火車了,和蕭文飛分手,提著行李走向檢票口。
蕭文飛看著他進了檢票口,默默地走向出口,他的內心卻無比複雜和沉重。他沒心情上班,今天請了一天假,出了火車站,開車前往圓明園。他讀大學的時候,有了煩心事,經常去圓明園散步。
在圓明園停車場停了車,蕭文飛信步閑遊,想著心事。七年了,蕭文生和蕭文雨都有了自己的事業和成就,作為他們的大哥,自己卻一事無成,不僅沒錢孝順父母,反而要拿爸媽的錢來打點關係。
他忽然背後一陣發涼,莫名其妙地感到絕望。他師父胡曉明是60年代中期畢業的名牌大學生,在銀行幹了三十多年,依然是個普通職員,工資待遇甚至不如打掃衛生的清潔人員,莫非自己的這輩子像師傅一樣渾渾噩噩地荒廢度日嗎?莫非自己非要如弟弟所說,幾年之後去南洋金融工作嗎?
窮則獨善己身,達則兼善天下,唯有功成名就者,才有能力來談論照顧他人保護他人,一個乞丐,一日三餐都是問題,卻來談論拯救天下的言語,除了被他人恥笑,還是被他人罵作精神病。
成者王侯,敗者賊寇。蕭文生他們能夠舍棄生命前往西城創立事業,我蕭文飛怎麽不能舍棄自己的自尊和孤傲成就功業呢?或許,人生的事,不是有自己來做主,但人是能夠選擇的,能夠利用自己的資源和能力實現自己的目標。
我是他們的大哥,我是爸媽的長子,我是蕭家的嫡傳,小時候,我不能保護自己的弟弟,現在,我要靠我的能力來創造自己的未來,來保護我的爸媽和兄弟,保護我們的家族。
下午五點多,江雁雲下班回了家,看到坐在陽台沉默不語的蕭文飛,關心地問:“文飛,文生上火車了?”
蕭文飛回過頭,點點頭,歎口氣,“雁雲,我是不是很沒用?小的時候,不敢去南洋,爸媽送文生走的時候,我不敢反對,文生和文雨離家,我也不敢說他們,現在他們都有了自己的事業和成就,我依然靠著爸媽生活。”
江雁雲在他對麵坐下,抓住他的手,柔聲安慰他說:“文飛,你出生在這個家庭,很多事,不由你做主,文生和文雨不是普通人,即便沒有你奶奶,他們也會成就一番事業,你也不要給自己壓力,我們不要富有和權勢,開開心心地生活最好了。”
吃了晚飯,上了床,他心裏又想著心事,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越睡不著,心裏越煩躁,又越睡不著。
江雁雲看他翻來覆去,柔聲問:“文飛,你有心事?”
蕭文飛拉開燈,勉強笑了笑,“沒有。”停了停,“今天給我媽打了電話,她說,文生給她打電話了,她叫文生回南洋,但文生不同意,他要03年之後再回南洋。我媽想多說說他,但已經把他送給我奶奶了,又怕說多了,他不喜歡。”
江雁雲柔聲安慰他說:“文生不是給阿姨打電話了嗎?他長大了,結婚了,有孩子了,也懂事了,現在南洋集團有了經營問題,他或許會早點回南洋。”
第二天是周五,早上七點半,蕭文飛到了單位,他急忙把辦公室內的熱水瓶接滿熱水。他來三年了,這些工作不需要他做了,但他想贏得同事們的好感,依然堅持著打水掃地。
過了十來分鍾,師傅胡曉明來了,他五十出頭,個頭不高,臉上掛著一副笑容,衣服也是穿了幾年的夾克衫,他看見蕭文飛來了,“文飛,早。”說著,幫蕭文飛打水。
蕭文飛急忙恭敬地說:“師傅,早。”他看著頭發蒼白、滿臉皺紋的胡曉明,鼻子發酸,他妻子原來在社區供銷社上班,但在80年代末期,他妻子下崗了,父母年邁,女兒又小,一家老小全靠他的工資了,日子過得非常清苦。他隻有唯唯諾諾地工作,領導罵了,同事使壞了,他都不敢發火,忍氣吞聲地忍受著。
一上午忙忙碌碌地過去了,接著是午飯時間。蕭文飛和胡曉明收拾好資料,拿著飯卡前往餐廳吃午飯。
他們剛坐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同事和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同事端著飯菜在他們對麵坐下,“文飛,你年紀輕輕的,怎麽吃這麽少呢?多吃點肉。”
蕭文飛急忙笑著回答說:“蔡主任,我不太喜歡吃肉。”
這個女同事叫蔡妍,是財會部的一個主任,她笑著說:“這怎麽行呢?高婧想約你這個周末怕香山,你沒體力,怎麽爬山呢?”
與她同桌的女同事叫高婧,她高高的個子,有點偏胖,圓胖臉,留著短發。比蕭文飛小了四歲,和蕭文飛同一年進農民銀行總部,她是蔡妍手下的一個職員,但聽人說,她爺爺是老紅軍,她爸爸高延安也是個實權派,蔡妍對她非常恭敬。
蕭文飛原想拒絕,但想了想,“好吧。”
高婧非常高興地說:“我早上開車接你。”
蕭文飛笑了笑,“我開車接你吧。”
晚上回了家,蕭文飛和江雁雲說了周末和同事一塊去西山遊玩的事,高婧也不問他和誰一塊去,急忙幫他收拾明天去西山的物品,運動鞋,運動服,水杯,帽子,等等。
蕭文飛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內心一陣愧疚,江雁雲盡管不是官二代紅二代,也不是富二代,但她是個溫柔體貼的女人,也是個賢妻良母,她知書達理,孝順父母,愛護兄弟,是一個賢惠的大嫂,但她不是自己成就事業的幫手,如果說,以前他茫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麽,這幾天,他漸漸地想清楚了,他盡管無欲無求,但內心,卻有著蕭家好勝的血統。讀大學的時候,他進學生會,不像其他同學想借這個機會給自己畢業後重整做鋪墊,他僅僅是想鍛煉一下自己,目的是什麽,他也不清楚,隻想展現自己的能力。這是母親留給他的,母親很有能力,但她胸無大誌,一心想留在老家,守著丈夫,撫養兒子,做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婦女。
蕭文生和蕭文雨不同,他們記事的時候,全國已經改革開放,經濟形勢一日千裏,百花齊放,人才輩出。尤其是蕭文生,他在南洋的時候,老夫人天天教導他的是雄心壯誌,管理一家全球百強企業,他必須有王霸誌氣,也要有一統天下的雄心。
他內心也想像蕭文生和蕭文雨一樣成就一番事業,但蕭文生和蕭文雨離開後,他沉淪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是長子,必須安慰母親,壓抑著自己的雄心壯誌。這些年在北京,他不停地拉攏同事,巴結領導,展現才能,他不是要留在北京,是想成就事業,想在農行有一番作為,做一個掌權者。
這次和蕭文生見麵後,他壓抑的內心一下子爆發了,蕭文生憑借兩輛卡車和一幫兄弟,已經在偏僻落後的西城創下了一個橫跨眾多行業的基業,假以時日,他必然是全球商業的一代霸主。
第二天早上,蕭文飛開車到了西山別墅,高婧已經在小區門口候著他,看到他來,非常高興,和門口的警衛打了招呼,上了蕭文飛的車。
高婧笑著問:“文飛,上次來找你的青年是誰?好漂亮呀,不仔細看,以為是個女孩。”
蕭文飛愣了愣,“他是我弟弟,在西城做生意,來北京有點事,順便看看我。”
高婧也愣了一下,“他在西城做生意?”
蕭文飛笑著歎口氣,“他從小有想法,高中畢業,不想讀大學,和他同學一塊去西城創業,七八年了,也有了點成就。”
高婧想了想,又問:“蔡姐說,你爸在省城有個家私城,你還有個弟弟在南城做生意,你怎麽不做生意呢?”
蕭文飛苦笑著說:“我也想做生意,但沒這個天賦。”
高婧噗嗤笑了,“以你的才華,如果做生意,至少是個億萬富翁或者是北京首富。”
蕭文飛苦笑著說:“我這點能耐,自己清楚,在農民銀行做個小職員,已經心滿意足了。”
高婧柔聲說:“你錯了,蔡姐說,你的學曆和才華是咱們總部數一數二,但你缺少的是一個平台和背景。”
蕭文飛故意悵然地歎口氣,沒有說話。
兩人體力不錯,一路說說笑笑,到了香爐峰,高婧指著鬱鬱蔥蔥的滿山樹木,笑著說:“文飛,你知道嗎?香山紅葉不是楓葉,是黃櫨。”
蕭文飛苦笑著說:“在北京這麽多年,我都以為香山紅葉是楓葉呢?”
高婧接著說:“香山在元、明、清時代已經是皇家的離宮別院,夏秋時節皇帝都來這兒狩獵納涼。在乾隆年間,香山園林開始營建,輝煌的時候,香山寺與宗鏡大昭之廟、碧雲寺、臥佛寺共同構成清代西山一帶的佛教寺廟建築群。但在鹹豐和光緒的時候,英法聯軍和八國聯軍兩次劫掠和焚燒,徹底廢了。”停了停,“不過,中共中央從西柏坡進京,第一站住的是香山雙清別墅,***和周總理在這兒指揮了解放中國,成立了新中國。我爺爺也在這兒住過。”
她看蕭文飛聽的饒有興趣,接著說:“50年代中期向公眾開放遊覽,80年代末期開始舉辦紅葉文化節。現在有人重新修建香山建築,恢複昔日皇家園林景象,不過,這是勞民傷財,不如像圓明園一樣留給後人做警示。”
蕭文飛有些吃驚地看著高婧,他盡管和她同事三年多了,但很少單獨聊天,他僅僅知道高婧是人民大學畢業,很有背景,卻不知她不僅知識淵博、思維敏捷,談吐鋒利,很有大家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