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054兄弟夜話
吃了晚飯,蕭文飛叫江雁雲回家休息,他陪著蕭文生在街頭散步。兄弟倆七八年沒有見麵,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和蕭文生說。
蕭文生突然問:“大哥,我從南洋回來的時候,你剛七八歲,怎麽瞞這麽好?”
蕭文飛愣了愣,歎口氣,“你回來十幾天,和文立連樹他們打架,打的滿臉是血,然後回家收拾自己的衣服和玩具,說要回你自己家,在這兒人人都欺負你。咱媽又是傷心又是害怕,她問你家在哪兒。你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你家有奶奶,有娘親,有姐姐,有蓉兒,她們都很疼你,不會欺負你。咱媽又問你怎麽回去,你說坐汽車,坐火車,坐飛機,坐轎車,然後到你家了。你家叫蕭公館,院子很大,有很多房子,有花園,有假山,有池塘,門口也有人站崗,家裏也有傭人,他們都對你很好,叫你少爺,很聽你的話,也叫咱媽和你一塊去。咱媽聽了,立即哭了,叫我請假幾天,天天看著你,後來,又叫我帶你去學校上學。”停了停,“你再說的時候,我們說,那是假的,是你在做夢。時間長了,你也不說了。”
蕭文生歎了口氣,“童年的記憶,最純真的童年記憶,我一直以為是個夢,卻是真實發生的。”
蕭文飛也歎口氣,“對不起。”
蕭文生苦笑著歎口氣,“你們也是為我好,在南洋的時候,奶奶和娘親也在抹殺我在咱家的記憶。”
蕭文飛苦笑一下,“你和文雨離家後,咱爸說,你長的七八分像奶奶兩三分像咱媽,所以,咱奶奶一見你,就很喜歡你。文雨長的像咱爸,我長的像咱爺爺,即便咱爸媽去了南洋,咱奶奶最喜歡的,仍然是你。以你的才華,她的繼承人,也是你。”
蕭文生歎口氣,又問:“咱爸說過奶奶為什麽叫我回來嗎?”
蕭文飛吃驚地看著蕭文生,搖搖頭,“沒有,你想做什麽?”
蕭文生笑了笑,“奶奶那麽喜歡我,我又在南洋住了半年多,她卻叫咱爸帶我回來,這合理嗎?”
蕭文飛沉思片刻,問:“所以,你不回南洋?”
蕭文生笑了,“也不是,我想靠自己創立一番事業,不管在哪兒,我都要告訴任何人,我蕭文生憑我一個人,是能夠創立一番事業。我繼承奶奶的產業,做得好了,人家說我靠奶奶,做的不好,人家說我是敗家子。不管我再努力再有成就,人家都不會高看我。”
蕭文飛歎口氣,“奶奶七十多歲了,你盡量早點回去,南洋集團是她老人家一輩子的心血,也是她留給你這個孫子的唯一產業,不要叫她老人家不安心。”
蕭文生點點頭,問:“你恨奶奶嗎?”
蕭文飛愣了愣,笑了,“咱爸從南洋回來,和咱媽商量要不要去南洋,咱媽舍不得咱姥姥,不願意去,不久咱媽懷了你,他們商量後,和李大剛說,如果你是個男孩,把你送給奶奶替他們侍奉奶奶。後來,你出生了,咱媽盡管舍不得你,仍決定把你送給奶奶。你百天的時候,咱爸給你照了相,相片寄給奶奶,奶奶看了特高興,叫咱爸早點帶你去南洋。咱媽舍不得你,即便有了文雨,直到你三歲多了,她才叫咱爸帶你去南洋。”
蕭文生苦笑著說:“原來這是我的命運。”
蕭文飛也笑了,“你從小很自立,又很有想法,文立連樹他們是大人教什麽他們學什麽,你是學了什麽又想了什麽,天天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大人們對你也都很頭疼。”停了停,“咱媽聽說你結婚後,非常傷心和自責,她幾天沒睡著覺,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表示後悔送你給咱奶奶。”
蕭文生慚愧地說:“少不更事,意氣任性。我回去後,立即給咱媽打電話。”
蕭文飛看了看他修長的影子,問:“你想知道咱媽不願意去南洋的原因嗎?”
蕭文生停了一下,“你說。”
蕭文飛長長地歎口氣,“咱爸第一次去南洋之後,外麵風言風語,有人說咱爸被紅衛兵抓著槍斃了,有人說咱爸掉海內淹死了,祖奶奶在爺爺自殺後,已經落下了病根,過了半年,支撐不下去了,她閉眼的時候,抓住咱媽的手,要求咱們不要帶我去南洋,要給蕭家留下一脈骨血,不能把蕭家的香火在她手上斷了,咱媽答應了祖奶奶。咱爸回來後,和咱媽商量去南洋的時候,咱媽借口咱姥姥生病了,不願意去南洋,又推辭說再生一個兒子給奶奶。”
蕭文生一震,眼淚掉了下來,原來母親背負著這麽大一個承諾,“連楓要滿月了,我給咱媽打電話,請她去喝連楓的滿月酒。”
蕭文飛又看看蕭文生,“咱爸比較擔心你和於靜的婚事,她最心儀的孫媳婦是蕭蓉。”
蕭文生轉臉擦擦眼淚,笑著說:“我已經請李大剛轉告奶奶了,如果她不能接受於靜和連楓,我也沒必要回南洋了。”停了停,“以你的能力,如果做生意,必然能做出一番事業,幹嘛在銀行荒廢呢?”
蕭文飛苦笑著說:“讀大學的時候,我也想畢業後創業,但你們離家後,我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蕭文生想了想,又說:“在省城,不管多少,也有咱爸的人脈關係,你留在北京,一輩子做個小職員,不是浪費自己的才華嗎?”
蕭文飛又苦笑著說:“我既然離開省城,沒有一點作為,怎麽能回去呢?我不能像你和文雨一樣翱翔天下,也不甘心回省城呆一輩子。”
蕭文生一陣心酸,“你已經畢業三年多了,人生有多少三年呢?”
蕭文飛不想談論這個話題,笑著問:“北方貨運、北方煤礦和北方奶業已經是中國數一數二的貨運、煤礦和奶業公司,北方鋼鐵也已是中國知名的鋼鐵公司,你又涉足了食品、商業、工業眾多行業,什麽時候宣布出山呢?”
蕭文生笑著回答說:“去年我去香港拜訪沈老先生的時候,他建議我不要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內從而降低風險,這次找南洋科技美國分布的人來北京,也是進行分散風險操作,替我們的未來霸業做鋪墊。”
蕭文飛讚同地說:“朱元璋稱帝的策略是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你是大老板,一旦宣布出山,便宣告一個橫跨眾多行業的集團公司成立了,你們的敵人不僅僅有著地方勢力保護的競爭對手,也有外資企業,甚至有靠著國家支持的國有企業。他們恐懼你的實力,必然大舉打壓你們,但你有了足夠的實力,他們內能力消滅你,或者與你楚河漢界,或者與你結盟聯合,一些弱小的勢力向你稱臣,你這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很輕鬆地稱霸了所有行業。”
他看蕭文生不說話,接著說:“靠你們一個公司與球巨頭們和國企們競爭,即便給你們十年,你們也沒有任何優勢,但你們是一個整體行業,即便比他們落後五十年,也足以與他們對抗了。”
蕭文生笑著點點頭,“他們是點的衝擊,我們是麵或立體的衝擊。”
蕭文飛讚賞地說:“以整體贏局部,這次克勞倫斯利用量子對衝基金引發了亞洲金融危機,但你的這一套學術,比量子對衝基金高明多了,也長遠多了。他們是陰謀,是你陽謀,他們是詭計,你是戰略。”
蕭文生哈哈大笑,“我這是大兵團作戰,大規模作戰。”
蕭文飛也笑了,“你從小學習兵法戰略,現在終於物盡其用一戰揚名了。”
蕭文生又是一陣大笑,“我很崇拜***的戰略思維。62年中印戰爭之後,他老人家放棄了東部富饒的一萬多平方公裏的藏南和達旺地區,卻占領西部幾十公裏的高海拔資源貧乏非常荒涼的阿克塞欽地區。阿克塞欽地區居於中亞的製高點,又緊鄰印度的首都和中心城市,阿克塞欽是中亞的鎮妖塔和刺向印度心髒的利劍。一旦中印再次發生戰爭,中國的重裝部隊從阿克塞欽衝下來,能輕易而舉的攻破印度首都新德裏,然後勢如破竹地南下橫掃孟買等印度經濟中心地區。”
他看看蕭文飛,接著說:“我也很欣賞吳起的魏武卒,陰晉之戰中,5萬魏武卒對陣50萬秦軍,以一當十,殺敵無數,創造了戰爭史上以少勝多的奇跡。”
蕭文飛想了想,“亞洲金融危機爆發後,全球跨國公司的投資目標和市場目標重點是中國,這一年多,已經有幾千家外資企業來中國探路,很快爆發一輪投資熱潮,你不能坐視人家站穩了市場再動手吧?”
蕭文生笑了笑,“連樹按我的吩咐,下一步進軍能源行業,我現在缺少一個科技公司和生物公司,這也是我找美國分部的人來的原因。多則三五年,少則兩三年,我必然組建一個橫跨十幾個行業、足以與任何巨頭任何國家對抗的集團公司。”
蕭文飛拍手叫絕說:“你和文雨相約在03年相聚,然後你回南洋繼承南洋集團,我建議你在01年左右組建北方集團,然後穩定和擴展,即有利於你和文雨聯手,也有利於你繼承南洋集團。”
蕭文生吃驚地說:“大哥,你是我肚子內的蛔蟲,我這點小心思逃不過你的眼睛。”
蕭文飛感歎地說:“很多人喜歡鋪攤子,以為攤子越大,事業越大,你卻是玩戰略,即便晚幾年,也能後發製人。”停了停,“你的總部呢?”
蕭文生笑了笑,“注冊地我想在開曼群島,總部或者北京或者上海,到時候,我征求一下大夥的意見。”
蕭文飛愣了冷,“你是大老板,不是你說了算嗎?”
蕭文生哈哈大笑,“這份基業不是我一個人的,是大夥的。”停了停,“民主不像大夥說的複雜,像一個村子競選村長,三年一次改選,第一次選舉的時候,大夥或許很迷茫,很容易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但時間長了,他們要選的人是一個能給自己帶來長期利益的人,所以,民主至少是保證大多數人的利益。我要建立一個民主、平等、公正、自由的集團公司,一切從我開始。”
蕭文飛讚歎地說:“你不像經營一家集團公司,像治理一個國家。”
蕭文生看看蕭文飛,“大哥,以你的能力要做生意,不亞於我和文雨,我建議你早點辭職做生意。”
蕭文飛看著昏黃路燈下的街道,長長地歎口氣,“看著你和文雨的成就,我做哥哥的已經很滿足很高興了。”
蕭文生笑著說:“大哥,我給你個期限,五年,如果五年之內你仍然做個普通職員,辭職跟著我回南洋,南洋金融歸你了,實在不行,南洋集團也行。”
蕭文飛沒回答他的問題,笑著問他:“咱們幾年沒見了,你哪天回去,咱們一塊逛逛北京,我們也給你做導遊。”
蕭文生笑著歎口氣,“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我想明天回西城。”
蕭文飛愣了愣,也歎口氣,“好,以後你有空來北京,我們再陪你。”停了停,“你明天幾點的火車,我去送你。”
蕭文生無奈,隻得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