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往事
南洋地處馬六甲海峽咽喉之地,是一個島嶼國家,國土麵積一千多平方公裏,卻港闊水深、地質穩定、地形平坦、坡度適當,非常適合建港口,所以在英國殖民地的時候,南洋建了很多港口。南洋是一個港口國家,成立初期,百分之九十的經濟來源於港口收入。
南洋是一個華人國家,全國有500多萬人,百分之八十以上是華人,剩下的是本地土人和歐洲後裔。南洋的華人有的在南宋時期、有的在明朝時期、有的在清朝時期從中國的南方省和東南省飄揚過來了南洋,他們盡管說的是漢語,但與中國的漢語有著不少的差異。在80年代,南洋政府推行中國普通話和簡化漢字,現在南洋的文字是簡化漢字,語言是普通話,但也有不少人說老話。
下了飛機,蕭文雨看著南洋蔚藍的天空,一陣感歎,二十多年前,蕭大釗為了避難,來南洋尋母,今天自己帶著文紅來南洋找老夫人,請她答應自己和文紅的親事。蕭大釗帶來的消息是她的丈夫自殺了,自己帶來的消息是文紅懷孕了,她有重孫子了。
文延展已經在機場了,他接過文紅的行李,帶著他們乘機場大巴回了市區,又乘公交車前往他們家。
文延展住的是南洋科技員工住宅區。南洋國土麵積小,人口多,成立的時候居住環境非常惡劣。70年代,南洋政府推出“居者有其屋”政策,政府承建了大量公共住房供南洋人居住和租借。這些公共住房房區有著完善的公共服務設施,也有娛樂、休息、健身和社會活動場所。但這些房子比較擁擠,房間麵積也小,僅僅滿足人民的居住,有人戲稱它們是貧民窟。一些有錢的人則購買商品住宅或私人公寓。
南洋集團在七八十年代也建造了一些員工住房供南洋集團的員工和家屬住宿,這些住宅不比商業住宅差,自然也優於公共住房和共公租房。文延展和父親、姐姐、弟弟都在南洋集團工作,他們自然住在南洋集團員工住房區了。他住的南洋科技員工住宅區和他父親的南洋貨運員工住宅區、弟弟的南洋造船員工住宅區僅僅隔了一條街道。
文紅盡管和蕭文雨已經同居一年了,但來了文紅家,按他們老家的規矩,他們沒結婚,到了娘家,不能住在一塊,文延展便在住宅區門口的家庭酒店給蕭文雨訂了一間房。
放下行李後,蕭文雨和文紅跟著文延展進了南洋科技員工住宅區。文延展性格內向,平時沉默寡言,又常年不在南洋,同住宅區的鄰居們盡管和他同屬南洋科技,但他很少和鄰居來往,蕭文雨幾乎沒和鄰居打招呼,便到了文延展家。
文延展家住的是三室一廳,文延展夫婦一間房,文青住一間房,文紅和文蘭住一間房。文夫人正在做飯,急忙停下手上的活,給蕭文雨倒了杯水,又叫文蘭幫他洗了水果。
蕭文雨要進廚房幫忙,文夫人不同意。她從內心喜歡蕭文雨,英俊、能幹,年紀輕輕已經是幾家大公司的老板了,他又是南洋集團蕭老夫人的親孫子,文紅能嫁給他,是他們文家幾輩子燒的高香。
蕭文雨無奈,隻好在客廳和文青聊天。文青現在南方大學讀計算機專業,他非常崇拜蕭文雨,不想一輩子在工廠工作,很想自己創業,蕭文雨是他的偶像。他也計劃好了,大學畢業後在南城科技城租一個門麵開一家電腦店,除了賣電腦和配件,也幫人家維修或安裝軟件,以後做大了,開一家科技公司。他拉著蕭文雨,不停地向他請教如何創業、如何管理。蕭文雨也非常有耐心地教他。
十一點左右,文延展的弟弟文延方夫婦來了文延展家。文延方比文延展小了三四歲,個頭不高,黑黑瘦瘦。他是技工學校畢業,進了南洋造船廠,做了一名電焊工。他妻子在一家商場上班,白白淨淨,打扮的花枝招展。他們家有一個女兒,現在讀大學,今天沒過來。
文延展和文延方兄弟好久沒見麵,非常親熱地請他們坐下,給他們倒了茶水,然後介紹蕭文雨。
文延方的妻子又驚又喜地看著蕭文雨,笑著和文夫人說:“這是文雨少爺呀,長的夠英俊,又是老夫人的孫子,你們家有福了。”
文夫人已經做好午飯,她好像不太喜歡這個弟媳婦,“文雨在南城有五六家公司,個個都有幾千人,一年不知道能賺多少個億。”
文延方的妻子更加羨慕了,“文紅這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呀,以後不要忘了嬸子。”
文紅好像也不喜歡她嬸子,拉著蕭文雨進她的房間聊天。
又過了一會,文老爺子和文奶奶、文紅的姑姑姑父們也來了文延展家。文延展急忙喊文紅和蕭文雨出來見客。文老爺子和上次相比,除了有點蒼老,沒什麽變化,精神矍鑠,聲音洪亮。他不像文延方和他妻子一般高興,反而有點憂心忡忡。
蕭文雨與他打了招呼,笑著說:“文爺爺,上次你在南天飯店吃飯,好酒量,我們年輕人都比不上你,今天我要好好地陪陪你。”
文老爺子沒有任何喜悅地說:“文雨少爺,上次你怎麽不說你是老夫人的孫子呢?”
蕭文雨愣了愣,笑了,“當時我沒和奶奶相認,不敢亂說,文爺爺,有事嗎?”
文老爺子看看文紅,歎口氣說:“如果我知道你是老夫人的孫子,絕對不同意你和文紅談戀愛。”
蕭文雨笑著問:“我是奶奶的孫子和文紅談戀愛有什麽關係嗎?”
文老爺子又歎口氣說:“老夫人是什麽地位,我們是什麽地位,我們不敢高攀呀。”
蕭文雨又笑著說:“我不是二哥,也不是南洋集團繼承人,我是古城一個農民的兒子,要說高攀,是我高攀了。”停了停,“這些都是老黃曆了,我和文紅是真心相愛,沒什麽能阻攔我們。”
文老爺子反問他:“你知道我們離開中國的時候怎麽沒選擇去台灣而來了南洋嗎?”
蕭文雨搖搖頭,“沒問過奶奶。”
文老爺子停了片刻,長長地歎口氣,“離開中國的時候,我們也在去台灣的名單上,但台灣規定,不許攜帶妻兒家小。像我,春梅七八歲了,延展四五歲,春桃兩三歲,延方一歲多,把他們丟在中國,我寧願留下被槍斃或坐牢,也不能丟下他們。老軍長知道後,非常反對,他放棄去台灣享受榮華富貴,帶著大夥和家屬們乘船來了南洋。”
“來了南洋半年,老軍長水土不服生病了,沒多久過世了,我們慌了。當時南洋被英國管轄,形勢非常不樂觀,人口多,耕地少,幾個港口也被英國人控製,我們沒工作,全靠吃從國內帶來的金銀珠寶。老夫人組織大夥一塊去碼頭裝卸貨,她是個千金大小姐,自然不能上碼頭賣苦力,但她帶著婦女們幫男人們燒水做飯縫補衣服。我們人多,又是軍人,盡管不能賺多少錢,也能養活自己和一家人。後來,有個英國人要回國,他有兩個碼頭和幾艘貨船要出售,老夫人拿出他的私房錢買了這兩個碼頭和貨輪,成立了南洋貨運。我們除了繼續給人家裝卸貨,也幫人家運貨賺錢,慢慢地在南洋立足了。”
文老爺子喝了口水,繼續說:“我在最後一次戰爭中左手受了傷,不能幹重活,老夫人叫我幫大夥燒水。有次提開水,右手被火燒了一下,水壺掉在地上,整個腳麵全燙傷了,不能再幹活,延展又生病了,停了幾天供,家裏一粒米都沒了。老夫人知道後,立即帶人來了我們家,給我家買了米麵,又帶著延展看病。後來南洋貨運成立後,他知道我不能幹重活,叫我在港口記賬。不是老夫人,我們一家六口早餓死這兒了。”他說著,忍不住擦了擦眼淚。
“92年,我回國探親,我們有很多戰友,去台灣的時候不能帶家人,一別三四十年,他們回來探親的時候,老婆嫁人了,兒子改姓了,他們的孩子恨他們,不認他們。也有很多戰友去了台灣,沒有工作,沒人管,沒人問,窮困潦倒,死了也靠幾個戰友買口棺材埋了,連個拜祭的人都沒有。”
文老爺子又擦了擦眼淚,“和他們相比,我們幸福多了,這是老夫人給與我們的恩惠,我們一輩子都報答不了。”
蕭文雨一陣感歎,這些人心甘情願地跟隨老夫人,不是盲目的愚忠,是老夫人和老舅爺拿他們當自家人,他們將心比心,自然要忠於老夫人,回報老夫人了。
文延方的妻子是老移民了,她嫁給文延方的時候,看中他是南洋造船的工人,工作穩定,薪水高,但結婚之後,她又在一家商場做銷售員,結識的人多了,也慢慢地看不慣文延方這個老實巴交的電焊工。文延展家孩子多,文夫人又不上班,日子比較緊巴,她嫌棄文延展家窮,不願意來往,現在文紅找了一個大老板,又是南洋集團蕭老夫人的孫子,她急忙過來套交情了。“爸,現在是自由戀愛,不要說奶奶,即便是爸媽也管不了,像我們家的紫涵,剛讀高中,就和人家談戀愛,有時候幾天不回家。”
文老爺子不滿意這個媳婦,“延方,你們不要丟人現眼了。”
文延方急忙拉了拉妻子,他妻子盡管很不滿,也閉上了嘴。
蕭文雨笑著說:“文爺爺,你盡管感激奶奶的恩情,也不能盲目地感激而毀了文紅的幸福吧。”
文老爺子愣了愣,看著他,“老夫人又怎麽願意害我們呢?”停了停,“即便老夫人叫我跳海,我也願意。”
蕭文雨無奈地聳聳肩,笑著說:“我大哥沒結婚,我二哥估計也沒結婚,現在文紅有了孩子,奶奶也有了重孫子,她怎麽能反對呢?”
文夫人建議說:“文雨,你最好給你爸媽打電話,請他們來南洋幫你說情。他們是老夫人的兒子和媳婦,老夫人不看僧麵看佛麵,也會同意你和文紅的婚事。”停了停,“我們也想見見親家。”
蕭文雨苦笑著說:“要過年了,他們即便過來,也要一段日子,我來和奶奶說吧。”
蕭文雨又和文延展一家聊了一會,吃了午飯,他乘了半天飛機,又喝了一些酒,有些疲勞,回酒店休息,文紅送他回酒店。兩人到了酒店,文紅擔憂地說:“文雨,如果老夫人不同意我們的婚事呢?”
蕭文雨伸手摟住了她,嗅著她秀發的香味,笑著說:“奶奶不同意,我們私奔。”停了停,“不管任何人,都不能阻攔我們。”
文紅掙紮了一下,“你弄痛我了”
蕭文雨鬆開她,撫摸著她的肚子,笑著說:“是不是他在踢你,他出生了,我扇他的屁股。”
文紅臉紅了,“你呀,沒正經的。”
蕭文雨扶她在床上坐下,笑著說:“奶奶有了重孫子,高興都來不及,哪會阻攔我們呢?”